NO.229:婆妈可以迟来,但不会缺席

  第1323章 NO.229:婆妈可以迟来,但不会缺席
  事实上,从因推果固然是份值得称道的能力,但由果溯因才是更为佣兵化的追求。
  能被量化的行为固然是令人安宁的重要指標,但指標的朝向却並不止於安宁,尤其是在它涉及自己时。
  出於对舒適区的依赖,奥默很想将令的行为视作玩笑,正如她本身表现的模稜两可与浅淡立场,就像是在给出这样一份退路。
  但……
  奥默早已不是初次留意令的反常之处了。
  且不提那天阳台前的倾诉,光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所谓安静,就已引起他数次的迷思。
  黍、夕曾各自在令的话题上展露的古怪態度,更是一度让他疑惑。
  而茶座更曾述说过令静候自己却没等到的事实,还让他一度诧异对方那头从未提起的静默。
  在那些时候,不得其解的他,只能暂时挪来勉强说得去的理由处理,像是对岁兽化身们本也不算特别熟悉,又像是令这算酒品好,人品好,更不乏人情世故的素养印证。
  因此,他还曾想过等不忙的时候,给令找几瓶好酒作礼,也不知她是否能接受魔界区的魄灵利口酒系的薰陶——在奥默看来,对於穿越者的赠礼自然就得拿出本世界最具代表的特色,而该酒便是他曾在穿越者论坛见过高强度讚扬的品类。
  不过因为酿造本身需用上兽灵残魄,也被个别群体的抵制,具体要不要弄,还得容他旁侧敲击一下对方的接受能力。
  但显然,还未等到那时候,他就得面对那所谓的玩笑。
  那会是玩笑么?
  回溯过往,回想起那一切值得在意的点。
  那许多本就牵强,实际只是用以按捺好奇,以待后来推翻的解释,都在如今得来一份更加合理的动机。
  但……真合理么?
  一整夜,奥默无法闔眼,难以入眠。
  儘管他可以施行诸如源能干涉那样的强制入睡手段,但他没有。
  他只是在反覆用脑。
  没有依靠吉尔巴利斯的算力充作精神外骨骼。
  那丰沛过头的算力在进行网络检索与数据侵蚀时总是好用,但在寻觅合理性的思考上却並无益处。
  甚至有著盖过自身逻辑演算的风险。
  於是他仅仅靠著当天上午去医院花了十分钟替换装载的全新晶片,与他自身的脑力,反覆回溯、復盘,填充那最不可思议的动机来为一切印证。
  並在那同时,推演著动机本身的合理性。
  无人知晓他是如何推演的,就连他自己也不止一次的迟疑自己是在做什么。
  所谓喜欢,所谓爱意的计算模型从未出现於世,有的只是基於荷尔蒙下种种外在反馈。
  可那些面红心跳、口齿不清、暗送秋波、视野飘忽等反应,既不唯一,也非必然。
  自有大把的人将其错视,也有大把的人将其漠视,更有大把的人巧合相隨,轻而易举地将其转化为自信,再在那自信中迎来当日的惨败,种种结果自是不胜枚举。

 

  那从未被放在精密仪器,並未被透镜放大析明过的情感,只在源能领域存在格外多样的判定標准,而在那样的標准下,两人同在亦是硬性规定的一环。
  最终,便是无法確定。
  但也无法忽视的一点是:一旦认同了根本动机的存在,往昔的一切疑惑都将得来解答。
  在正式的案件推理中,到这一步已经可以去找当事人对峙,就算再突然冒出个可以解释一切的另一个理由,那也无所谓当下已经是无限逼近真相的节点。
  或许该再同对方聊一次……
  又或许该先和茜与切娜说明……
  还或许…就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那时的奥默想过许多,因那推来推去都始终无法一锤定音的推演,他始终难以確定那场玩笑的真偽,也就难以仅凭一份不確定的玩笑,来特地告知两位女友。
  玩笑大抵就该得来玩笑应有的待遇,奥默也曾考虑过在早餐齐聚时分,以閒谈之中不经意的口吻来提起这事,来让俩人代替自己那因种种推演而枯竭的大脑。
  同为女性,或许会有自己所没有的见地,同在一处公司,哪怕是借一步说话也比自己来得轻鬆。
  可令是他的朋友,而不是手头的案件嫌疑人。
  对於嫌疑人,他自可以不在乎对方今后如何看自己的態度,能在这一步勇於假定地质问验证一切。
  但对於朋友,对於曾帮自己卸下疲惫许多次的朋友,那贸然踏出的一步,极可能化作一切友谊的裂痕。
  从两人之间,延展到重岳、黍、夕等人那儿去。
  这一步,即便是借女友之口,也没什么区别。
  儘管一切的开始是由对方起手,是那略显过线的举动招致了当下的烦恼,但他却不是会说什么"是你先主动,就算是误会了也该是你的错"的霸道总裁。
  尚未忙完的工作更让他不得不将这事暂搁脑后,直至夕的头像跳动让他呼吸一滯。
  心里有鬼的人,无法对任何的风吹草动平静,尤其是这草动得颇具其形。
  可那终归只是草动,到最后,夕也没有给出任何值得他在意的讯息,但她会这样醒来便发消息本身,也是一种证明。
  这证明与茶座的话语一同,构筑出令那边的状况亦是不同寻常的潜台词,倒似给原本的疑虑再提升几个百分比。
  要不直接联繫一下?望著光屏的他,再一次地考虑这份打算。
  倘若事先说清楚,如果误会了的话还请恕罪,是否就能降低友谊裂化的风险?
  真正地承认拥有一段友情,都还是今年这段时间,便开始接二连三地进行收穫的,奥默.林顿对这个问题並不自信。
  他看过正面案例,也瞧过反面结果,可决定那些结果的不仅是行动,更被双方的个性、友谊的深浅所左右。
  对於后者,奥默並不觉得自己看清了。

 


  因为唯独在这种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无法定义自己与令的友谊。
  是深是浅,是熟是淡?
  那把酒言欢的关係,一起入梦畅聊、畅游的关係,於她而言又算是寻常还是特殊?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於"令和其他人的相处"情报少得可怜,儘管这很大程度源自他的忙碌与令每次的独行,只在后来多出了小尾巴般的茶座。
  但事实如此,更有那些记不起来的梦,让他疑虑著其中是否还隱藏著关键的定义点。
  这种种的未知,构成了他新的疑虑。
  一位生来便拥有极少的魔人,唯一一次经歷的拥有再失去,是养父生理上的死亡。
  看起来已经接受了很久,却那心头的痂却未曾脱落。
  陡然在几个月中获得过多友谊的衝击,並未让他变得无所谓於失去友谊的可能,他仍是那个计较著"死了的无法改变,我要看活的"的青年,只要未到尘埃落定的一刻,就想打出尽善尽美的结论。
  这另类的完美主义,反是一种作茧自缚,让他极不安定的步履维艰,却也还有著名为"训练",名为"工作"的拐杖,为他添上一份源自"开关",源自"舒適区"的安定感。
  他本以为这事可以就这样暂时搁置到放学。
  一切可以留待晚上回家做饭的时候跟茜与切娜商量一下,姑且还是要让女友知情並听听她们的意见——然而就在此刻,茶座发来了讯息。
  【深邃咖啡:训练员的失眠,是因为令姐姐吗?】
  "……"
  远远地,那暗金色的双眼望著自己。
  对没有奥特之眼也有蛇之瞳的奥默而言,那眼中的疑虑並不隱晦,倒让他忽地意识到:
  比起只是同在一座公司总部的切娜,茶座才是个那个最好替自己去向令旁侧敲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