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核心
“但最终的愿望,还是没能达成……”
他感慨了一句,随后用手指玩笑地指了指白无一:
“您破坏了我的愿望,这才是真正的违反规则。”
“我不认为我很想跟你谈笑风生。”
“您恨我,我知道,我葬送了一些最好的花朵……上帝会从他的花园中摘走最好的小花。”
约瑟夫垂下头,看着从自己身体中滚落出的无数花瓣,随后,从中摘出了三朵:
“银莲花的花语是浅薄的爱,秋牡丹则是顽强的生命、玫瑰总是热烈……人类在同一神话人物身上,寄予之想象却也如此之复杂,我只可惜我不喜欢这位春之神的死法……对了,之前我问您的问题,您是否想到答案了?”
“……”
“有奖问答?”
啧。
被拽在这里走都走不脱的白无一以一种四了马的表情盯着对面人看了一会儿,确认对方不会随着时间立刻去世以后被胁迫着发出了回答:
“什么问题?”
“嗯……”
约瑟夫歪了歪头,随后有些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要不……您问问专家组以后能不能给您带个笔记本?”
“……行,我想起来了,神话里的死法是吧。”
白无一自己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后大吐一口气,也仰头,看着月亮,出了一会儿神以后缓缓开口:
“在小亚细亚,有个叫恩底弥翁的人。
他在睡觉的时候被月神所看中,随后因为醒来看见了正在窥视的月神,群神便要他在死和永远沉睡中选一个。
有说法是,他自己选择了永远沉睡。
但我更喜欢另外一种说法:月神帮他选择了永远沉睡的命运。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有灵魂之说的希腊神话里,永远沉睡和死亡的区别还真是……某种意义上的大,而且,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他看着天上的月,说着说着,却又将眼落到了水中月上,语气中染上了一种奇怪的嘲笑,最后看着看着,又看向了被水吹得四处飘荡的花瓣。
“原来如此。”
约瑟夫点头,松开了拽着他的手,随后,一点点将手伸向了自己破损的身躯:
“神明视人不过如玩物……却又的确对玩物抱有深厚情绪,无论如何,您做出了回答,我便要给予报酬,这报酬不会是您所能独享,却也不会如那吝啬星星一般令您所获皆被天下公分,好了,拿着。”
宛如瓷器破损的声音,随着他动作在他身躯上一下下细微地绽放开来,而最终,约瑟夫在抬起覆盖在花朵中的手,从中拿出一个刻着许多电路板纹路、泛着斑斓彩色的小珠,将其放在手中平静端详着。
“既然我说一切已经结束,那么,便是真正已经结束,拿着这个吧,它能令您、与您身后的人离目标近上些许,但也仅仅只是近上些许——我从不直接赠予任何人成功。
至于我,如茫茫暮夜终将滚动为白昼盖上棉被,我亦大梦终醒,赢得我之报酬。我的异能是101%,这令这副本中一切,于我而言皆成了弱者……我曾经认为自己应该愤恨于无法令自己实现挑战绝境之位置,但我其实并无此情绪,只是认为应该罢了,现在看来,我本来就是想要迎来一死。”
珠子离体的瞬间,约瑟夫身上那种随时可以拧转一切的奇怪气质似乎淡了许多,但……却绝没有消失,甚至让这一气质消失的也并非那珠子的离体,而是他脸上一丝淡淡的、释然的微笑。
约瑟夫将小珠放到白无一面前:
“虽然您说我不是正常人,但,我还是很好奇……您,真的认为,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至少不是个正常人,也不是怀尔特所希望的人,即便你想被他改变,你也无法被他改变,你不一定不想,但真的做不到。而世界上没有单纯好坏的人,”
白无一深呼吸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接过了珠子:
“包括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傲慢的疯子罢了。”
“……呵。”
连羽毛也能沉没的湖水,一瞬间吞噬了金发碧眼青年的身躯。
最终残留在冰冷月光下的。
只有苍白的雾气,和那一声轻轻的笑声罢了。
……
呵。
到底还是,没能完成那个任务。
到底是他尽力了却没完成,还是白无一到底是有一定私心,连现在自嘲笑着,孤身一人艰难前进的白无一也不知道。
他所能真实感受到的,不过是无边无际的雨罢了。
“轰隆……”
在约瑟夫消失后,雷声和雨声变得更加猖狂了,就像是它们一直忌惮的某物终于消失了一般,露出了更加凶猛的獠牙,于是雷益厉、雨益甚,而白无一身边本就不矮的湖水,上涨速度也是肉眼可见的恐怖。
下方的绿植平台,也在约瑟夫消失之后一点点彻底崩塌,他一边走着,身体就一点点往下陷落,无浮力的水吞没了他的身躯,随后是下巴、嘴唇。
这样下去可没法活了啊……
拖着一身的疲惫与伤势,白无一眯眼,感受着自己鼻腔被水一点点浸没的冰冷触感,仰起头,将呼吸道尽量离开水面进行……
碰。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脚下一阵松弛,接着,所踩的那一处地面终于彻底无法支撑他的重量而坍陷,他也一下扑通一声彻底落到了水中,口鼻都狠狠呛了一番水。
“咳咳、咕……!”
白无一努力跳起来,艰难深吸了一口气,四肢在周围不断摸索着,将那碎裂的植物往脚下垫,充当载具去行走。
可湖水的上涨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得多得多,很快他便放弃了这无谓的挣扎,憋着一口气开始使劲往前奔跑,只时不时大力跳跃一下来争取一口呼吸。
可惜,这样的呼吸,也很快就难以实现了。
“咕……”
现在的白无一感到自己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冥河的湖水不会提供任何的浮力,他无法跳得比常日高,身躯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协助而省力支撑,他一路奔跑一路喘息,眼前只有一片比雾还更加肮脏的湖水,已不知身处何方。
窒息所带来的意识模糊与视线的模糊并存,驱使着他重重向地面砸去,而唯一支撑他的,似乎便仅剩下了那一丝浅薄的意志力,随后……
“哗啦。”
“我就说有一条大鱼来了吧。”
忽然,一只白皙却不失肌肉轮廓的手从上方探了下来,一把将他的衣领抓起。
熟悉的声音传来:
“上来吧,你还不能倒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