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圣孙西湖遇雨

第262章 淡马锡

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

 

洪武二十四年的岁月匆匆流转,仿佛一眨眼冬日便悄然降临,朱雄英在这一年里忙碌得像个陀螺,停下来晃晃神,白雪就已经覆盖了宫墙内外。

 

而这年冬天,蓝玉也交卸了出镇西北的差事,北疆的三位国公对调了防区,蓝玉被调往了辽东,而冯胜则去负责西北,转过年就要各自开启新的征程了。

 

显然,这也是为了防止再次出现中晚唐那种藩镇割据情况出现的举措,把总镇一方的将领,互相调动,确保将领们不会在一地久留,从而形成自己的势力范围。

 

奉天殿里。

 

暖炉烧得正旺,却仍难以抵挡南方的湿冷,朱元璋如往常一样,沉浸在堆积如山的奏章中,他的眉头紧锁,神情专注,暖炉加上来。

 

“皇爷爷,喝点水吧。”朱雄英体贴地递上水杯,打破了殿内的沉默。

 

“你看看这份奏章。”

 

按理说,哪怕是亲王,给皇帝的奏章也是不能随便看的,不过既然都塞到自己手里了,那看一看倒也无妨。

 

上奏者.冯坚?

 

没听过的名字,官职是江西南丰县典史,典史跟典吏不一样,虽然不入流,但是个正经的官,所以在洪武朝,理论上是有资格给皇帝上奏的,只不过一般没人这么干。

 

奏章名为言九事疏,写的不算特别长,开头废话更是极少,朱雄英慢慢看了过去。

 

“一、养圣躬。请清心省事,不与细务,以为民社之福;二、择老成。诸王年方壮盛,左右辅导,愿择取老成之臣,出为王官,使得直言正色,以图匡救;三、攘要荒。请务农讲武,屯戍边圉,以备不虞;四、励有司。请得廉正有守之士,任以方面,旌别属吏以闻而黜陟;五、褒祀典。请敕有司采历代忠烈诸臣,追加封谥,俾有兴劝;六、省宦寺。晨夕密迩,其盲易入,养成祸患而不自知,裁去冗员,庶防其渐;七、易边将。假以兵柄,久在边陲,易滋纵佚,请时迁岁调,不使久居其任,不惟保全勋臣,实可防将骄卒惰,内轻外重之弊;八、访吏治。廉干之才,或为上官所忌,僚吏所嫉,上不加察,非激劝之道,请广布耳目,访察廉贪,以明黜陟;九、增关防。诸司以帖委胥吏,俾督所部,辄加捶楚,害及于民,请增置勘合,以付诸司填写差遣,事讫交报,庶有司不轻发以病民,而庶务亦不致旷废。”

 

“这”朱雄英迟疑片刻,“冯坚所言不无道理,但想要真正实施,恐怕并非易事。”

 

朱元璋闻言,放下手中的水杯,看着朱雄英,“大孙有何高见?”

 

“他敢于直言,这一点令人敬佩。”朱雄英斟酌着词句,“但他的建议,有些过于理想化。例如,给诸王找老臣辅佐,这固然能收敛他们的脾性,但实施起来有多少效果,实在难说。至于在边境垦荒、调换边将等措施,现在已经都在弄了。而访吏治、增关防等建议,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更大的问题。”

 

写的这些东西,可以说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了”,你说写的好不好?写的确实挺好,这些问题都是大明确实存在的,但提出的解决办法是否有效呢?恐怕没啥效果。

 

朱元璋听后,点了点头:“冯坚此人,若是在几年前,这样的奏章只会为他招来杀身之祸,但现在.咱已经到了这个岁数,看到这样敢于直言的臣子,反而觉得欣慰。他的建议或许难以完全实施,但这份勇气,却是咱大明所需要的。”

 

不过现在的朱元璋,已经到了暮年,因为妻儿还都齐全,所以并没有走向黑化的那条路,反而颇有些慈眉善目了起来.很怪异的一件事情,就像是老虎改吃素了一样。

 

“就冲他这份敢说,合该算是知时务、达事变。”

 

朱元璋说道:“咱听锦衣卫说,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这次上书,都在家里准备好了棺材,给儿孙留好了话,咱一想起来咱也是这个岁数,难免有些于心不忍.罢了,就当是千金买骨了。”

 

随后,朱元璋下定了决心,提起朱笔,在奏章上写下了“该员勇于谏言,拟擢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

 

他对身旁的军机大臣王景说道:“转送给吏部。”

 

典史,不入流,九品之下的官员。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正四品。

 

好家伙,别人是连升三级就了不得了,这是直接连升十三级!

 

就算冯坚没几年可活了,这也是能载入史册的大赚特赚了,毕竟这种级别的官员,死了一般是会再往上追赠的,而不管是实际利益还是对于家族的振兴,那都是实打实的。

 

朱雄英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反正自从胡惟庸案和郭桓案以后,洪武朝这种骤然拔擢的事情,也不少了。

 

朱元璋的目的很明显,就是通过大批的废黜、骤然的拔擢、漫长的试官,来造成整個文官集团的不稳定,就像是把一个塞上了盖子的半瓶水,先是往上晃,再往下坠,最后左右猛摇一样。

 

文官的不稳定,对于当前的皇权来讲,才是最优解。

 

因为从本质上,朱元璋就不是靠文官来进行统治的,作为开国君主,他是依靠武臣来统治国家的。

 

所以洪武朝最致命的问题,就是武臣被大规模清洗,这才会造成江山动荡。

 

而如今的明初,文轻武重,不管文官怎么不稳定,只要勋贵武臣们稳定,那这个江山就乱不起来。

 

实际上朱元璋的这种做法,也确实很有效果,文官长期处于惶惶不安的状态里,最顶层的那批文官,也就是六部尚书,经常是一两年就会被更换,换的快的,甚至半年就没了,所以朱雄英根本就来不及认识这些最顶层的文官,可能刚混个脸熟,人就没了

 

但你以为这对于其他文官来说是坏事吗?可不是。

 

小九卿们,可都是盼着能荣登尚书宝座呢,毕竟除了那遥远的三公三孤以外,尚书才是文官们实际上做到“位极人臣”的表现。

 

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别说当半年,就是当半天的尚书,那也够过把瘾了。

 

因此现在的大明,就出现了这种吊诡的现象.六部尚书就跟那舞台上的演员似的,不断地上场,粉墨登场后匆匆退场,而底下画好了妆的新演员们,还巴望着台上,期待着有自己上台风光的那一瞬。

 

这对于皇权来讲,其实不错。

 

因为提拔谁当六部尚书的权力,在皇帝的手里,皇帝可以把一个不入流的官员,瞬间连升十三级,也可以让高高在上的尚书,直接跌落凡尘致仕滚蛋。

 

这种情况下,文官们是极度恐惧皇权的,同时又渴望得到皇权的认可。

 

而洪武朝的文官,也就比后面的文官好摆弄多了,大明是越往后,文官的势力越强大。

 

一开始,内阁还是皇帝的秘书机构,结果过了二三十年,直接成了实权机构了,再往后,内阁首辅,跟明初的宰相,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出现了张居正这种站在权利顶峰几乎等同于摄政王的文官。

 

“这天下的事情啊,说来复杂就复杂,说来简单也简单,驾驭臣下的道理,就藏在这里面。”朱元璋掂了掂捏出来的一叠厚厚奏章。

 

有了朱元璋的默许,朱雄英就这么站在他身后看着批奏章。

 

朱雄英眼神好,身高也够,站在后面,一样能看得清楚。

 

后面就是给礼部的回复了,要清理释、道二教。

 

朱元璋用朱笔在奏章上写着“自今天下僧、道,凡各府、州、县寺观虽多,但存其宽大可容众者一所,并而居之,勿杂处于外,与民相混,违者治以重罪。其佛经翻译已定者,不许增减词语,道士设斋醮,亦不许拜奏青词,为孝子慈孙演诵经典报祖父母者,各遵颁降科仪,勿妄立条章,多索民财,及民有效瑜珈教称为善友,假张真人名私造符篆者,皆治以重罪,天下僧、道有创立庵堂寺观非旧额者悉毁。”

 

朱元璋的字算不上有多好看,但很规整,而且笔锋遒劲有力,自有一股气势在里面,而不管是写字还是知识,朱元璋其实都是通过成年后学习努力得来的,小时候基本没受过什么正规教育。

 

看着朱元璋这么批阅着奏章,被束起来的头发,都已经变得银白,朱雄英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转过年,就是洪武二十五年了,而朱元璋的寿命,是七十一岁,也就是洪武三十一年,就算考虑到晚年没有遭受那么多打击,可朱元璋毕竟早年过得实在是太苦,又在流浪和从军时期,多次生过重病,始终没有得到好的调养,恐怕寿命不见得能再活十年了。

 

而朱元璋的病因,主要是身体内脏多方面的原因,并不是某种突如其来的重病,像是徐达那样,所以也哪怕是现代医学,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反倒是太医院的戴思恭这些传统中医的手段,可能见效更好一些,然而即便如此,也不会有特别好的效果。

 

“咱老了啊。”

 

朱元璋放下了笔,自嘲地笑了笑,他的眼睛已经有些花了,所以批阅奏章久了,就会不舒服,只能停下来。

 

朱雄英心中一紧,忙道:“皇爷爷不老,您还精神着呢。”

 

朱元璋摆了摆手,轻叹道:“精神是精神,但岁月不饶人啊,你看看这头发,都白了多少了。”

 

他摸了摸自己鬓角的白发,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朱雄英默然,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安慰,也无法改变岁月流逝的事实,但他还是说道:“大明江山不能没有您。”

 

朱元璋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说道:“好孩子,你知道吗?这大明江山,是咱们朱家的,咱老了,以后就要靠你们年轻人了。”

 

朱雄英重重地点头:“皇爷爷放心,孙儿一定会竭尽全力。”

 

朱元璋笑了笑,再次拿起笔来:“好了,继续批奏章吧,这天下大事,还得咱一件件来处理。”

 

他再次投入到繁忙的政务中,暖炉依旧烧得旺盛,但此刻的奉天殿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留下忙碌的身影和轻微的“沙沙”笔触声。

 

随着一份份奏章的批阅完毕,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朱元璋终于放下了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他看着朱雄英,眼中满是赞赏:“今日大孙也辛苦了,陪了咱这么久。”

 

朱雄英摇头道:“孙儿不辛苦,能陪在皇爷爷身边学习处理政务,是孙儿的荣幸。”

 

朱元璋听后哈哈大笑:“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咱们朱家有你这样的后辈,我放心。”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刻的温馨仿佛定格了一样。

 

朱元璋回到乾清宫歇息了,而精力比较旺盛的朱雄英,还有额外的事情,那就是去见他的舅姥爷蓝玉。

 

在凉国公的府邸中,蓝玉今天并没有邀请其他人,因为若是刚回京便与旧部大聚,多少也是有些犯忌讳,故此府邸里只有户部侍郎傅友文。

 

见朱雄英到来,蓝玉和傅友文都站起身迎接。

 

见礼过后,朱雄英坐在了蓝玉的下手。

 

“舅姥爷,这一年在西北辛苦了。”朱雄英关切地说道。

 

蓝玉哈哈大笑:“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倒是你这一年来忙前忙后,给这京城周边都变了样,这才是真的辛苦。”

 

朱雄英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看向傅友文:“若是没有户部的支持,哪有这么容易办成,怕是寸步难行才正常。”

 

傅友文连忙谦虚地摆摆手,户部确实支持了,但其实出力最多的是皇室控制的内廷:“过誉了,这都是分内之事,而且吴王这一年来的改革举措,才真正是利国利民的大计,尤其是铁路的通车,现在京城到镇江,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不仅大大提升了运输效率,也为接下来往江南的延伸奠定了基础。”

 

“铁路的通车,只是大明迈向工业时代的第一步,接下来还需要在工业、商业、交通等多个领域继续改革,才能让大明真正走向强盛。”

 

“工业。”蓝玉咀嚼着这个词,“工业是个好东西啊,有了工业,咱们军队才有新的火铳用来进攻,才有压缩饼干吃,才有大炮轰敌人,才有新的水泥路和水泥墙。”

 

工业产品的生产里,优先级最高的就是军事工业的产品,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实际上,对于工业发展最为支持的,就是体验过了工业带来的种种好处的军人。

 

所以明军的将领们,只要是体验过工业带来的便捷,以及对他们火力的加强后,一般都会强烈建议五军都督府多搞点!

 

为此,五军都督府甚至从自己独立的财政系统里,拨出了一些经费,用于支持新一代的火铳的研发。

 

嗯,相比于户部的窘迫,其实五军都督府相当有钱,毕竟二百多万明军里,其实有一半都可以视为屯田兵,军事训练在一年里比重不高,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种田。

 

而这些粮食产出,作为最通用的财富,自然五军都督府也有份。

 

“明年是不是就要升户部尚书了?”

 

蓝玉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不算什么秘密,从郭桓开始,傅友文就是户部的二把手,到如今都多少年了,资历早就够了。

 

不过,不管六部尚书怎么换,这位尚书之下第一人,却始终岿然不动,稳坐泰山,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比尚书还要有权柄。

 

而之前的试户部尚书杨靖,在试用期结束后,倒是没有脑袋搬家,而是被调往了交趾布政使司担任左布政使。

 

这里有个冷知识.一般人的印象里,似乎布政使是比尚书级别要低的,这在明清两代的绝大多数时间内也是事实,但不包括洪武朝。

 

洪武朝的左布政使和尚书是同一级别,都是正二品。

 

因此,经常会出现某个尚书被调往地方担任布政使,或者某位布政使调回京担任尚书的情况。

 

“是。”傅友文点点头,苦笑道,“尚书不好当啊。”

 

傅友文的能力足以胜任户部尚书一职,只是这个位置的挑战和压力也确实非同一般,毕竟是给大明管钱的。

 

朱雄英说道:“户部掌管国家财政,确实责任重大,但傅侍郎多年来在户部勤勤恳恳,成绩斐然,早已赢得了朝野上下的认可,尚书一职,非您莫属。”

 

傅友文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自己可以自谦,但别人是绝对不能不认可的。

 

蓝玉也笑着插话道:“友文啊,伱就别谦虚了,这些年你在户部干的事情,咱们都看在眼里,大明能有今天的繁荣,你功不可没啊。”

 

“其实。”朱雄英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未来的规划,“明年将会有更多的改革举措推出,还是希望能够得到户部的全力支持。”

 

傅友文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放心,户部一定全力配合改革,只要是为了大明的发展,为了百姓的福祉,在所不辞!”

 

这话说的很漂亮,但又不仅仅是漂亮话,里面隐约透漏的政治结盟的意味,看起来滑不留手捉不到,但却让人心领神会。

 

“不过工业、商业的这些改革,虽然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但是随着改革的深入,对人才的需求也越来越大啊,还是应该考虑从更广泛的范围内选拔人才。”

 

朱雄英看着蓝玉说道:“正好我对舅姥爷麾下有一员将领很欣赏,可能明年就要就藩了,吴王三护卫里也缺人,不知道舅姥爷可否忍痛割爱?”

 

“这话说的。”

 

蓝玉哈哈大笑:“你说就是了,我倒是好奇,谁能得你如此青睐。”

 

“张玉。”

 

听到这个名字,蓝玉思考了一下,方才在脑海里找出这个人来。

 

“喔是个好斥候,汉儿,但是在草原上生活了好些年,懂蒙古语,对草原的情况很了解,既然你想要,那回头就把这事给你办了,小事一桩。”

 

“谢谢舅姥爷。”

 

随后,他们的话题又聊向了现在的人。

 

傅友文说道:“摊子越铺越大,还是需要更多的人才来支持啊,最好国子监的那些监生,都用起来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个叫夏原吉的,颇为得用?”

 

“是。”朱雄英点点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如把他调进户部,历练一段时间?”

 

这显然是件好事,但傅友文即使要卖好,也得看朱雄英的意思,毕竟夏原吉现在在帮忙打理工厂区的财务。

 

“那自然最好不过了。”朱雄英连忙道。

 

这确实是个正经的出路,而朱元璋用人就是这样,通过选拔和考核,从现有的国子监监生中挑选出有能力、有潜力的人才,给予他们更多的机会和平台,让他们在实践中成长,至于不行的,那自然就是优胜劣汰了。

 

蓝玉这时候思维有些发散,接着说道:“既然已经在工业、商业领域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其实可以考虑将改革的触角延伸到农业领域,毕竟民以食为天,农业是国家的根本,只有农业稳定了,国家的根基才能稳固。”

 

“还是要向南。”

 

朱雄英的回答很干脆,大明的国土是有这么一个总数的,不管怎么折腾,能生产的粮食都是有数的,只有向南发展,才能获得更多的粮食,毕竟农业生产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天吃饭,但老天爷有时候就是不公平的,在安南那些地方,水稻就是一年三熟,水热条件先天就是优势,你怎么比?

 

“说到向南,倒是真有一个消息。”

 

蓝玉随口道:“听说满者伯夷帝国已经攻占了淡马锡。”

 

淡马锡,就是新加坡。

 

华夏对其最早文献记载源自三国时期东吴将领康泰所著的吴时外国传,那时候叫做“蒲罗中”,是马来语的音译,原本的意思是“马来半岛末端的岛屿”。

 

淡马锡之前的主人,是僧伽补罗国。

 

而僧伽补罗国的由来,就比较复杂了。

 

这得从三佛齐王国依靠着旧港兴起以后说起,三佛齐王国很快便称霸苏门答腊全岛,继而向周围扩张,控制了马六甲海峡和巽他海峡,但是由于三佛齐连年征战,导致国力开始衰落,南印度注辈国兴起的时候大举东征,攻占三佛齐王国的首都巴林邦,逼其迁都詹卑,淡马锡地区也乘三佛齐王国衰弱之机纷纷摆脱其控制,再然后就是三佛齐的一位王子名叫圣多罗伏多摩,在九十年前来到新加坡岛建立了僧伽补罗国,梵文意为“狮子城堡”。

 

而僧伽补罗国传承到了这一代,国王是伊士广达沙,他手下有个反骨仔大臣向满者伯夷帝国通风报信,泄露了淡马锡城内的虚实,满者伯夷帝国对淡马锡这个海峡的交通要道已经是垂涎依旧,故此,几乎是倾国之兵前来,战舰遮天蔽日,围困了淡马锡,而城内有内应开城门,打起来也没费多大劲儿,僧伽补罗国国王伊士广达沙被打败以后,只好在亲随的护卫下,从陆路狼狈逃走,而满者伯夷帝国,则是屠了淡马锡城,随后在河口竖碑纪念,搜刮了全部的金银财宝,回师返回爪哇岛。

 

“淡马锡是关键位置啊。”

 

对于刚刚回京的蓝玉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朱雄英并不奇怪,毕竟这是大明有数的高级将领,旧部可以说散布非常广,不仅交趾都指挥使司里有人,而且驻安南清化港的明军里,也有蓝玉的部将。

 

再加上任何军事情报,都是先交由五军都督府,再筛选汇总给皇帝的,而朱雄英的重要消息,一般都是从朱元璋那里知道的,所以蓝玉先他一步知道,是很正常的。

 

朱雄英只是微微皱眉,满者伯夷帝国在南洋四处出击攻城略地,显然对于大明的南洋战略构成了威胁。

 

“这块地方现在谁在管?”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没人管,大明的舰队完全可以把这个地方占据,毕竟淡马锡受到这次大破坏以后,虽然从一个繁荣的港口又恢复到一个人口不多的渔村的状态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地方,都是控制着满剌加海峡的咽喉要道。

 

“没人管,僧伽补罗国的国王伊士广达沙从半岛回来不久就去世了,子嗣断绝,也算是身死国灭。”

 

机会。

 

实际上,如果大明不插手的话,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继续走下去,当满者伯夷帝国的军队返回爪哇岛,而僧伽补罗国灭国,淡马锡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小渔村以后,半岛北方的暹罗王国就会趁机把手伸过来,通过设立土司来管理这里,让淡马锡接受暹罗王国的庇护。

 

随后,又有人瞄上了这个地方,那就是三佛齐王国的王子拜里米苏拉,他会因为不向满者伯夷帝国朝贡,而被亲近满者伯夷帝国的势力赶出去,带着亲信逃到淡马锡,然后跟当地暹罗王国任命的土司火并,然后被赶走但是暹罗王国确实鞭长莫及,所以拜里米苏拉很快还会杀回来,并且建立满剌加王国,每年给暹罗王国四十两黄金当保护费。

 

是的,四十两就是这么穷酸。

 

等熬到了大明内战结束,拜里米苏拉就会来大明拜码头,被册封为大明认可的满剌加国王,并赠予诏书和诰印,并且借着郑和下西洋的历史机遇,重新让淡马锡繁荣了起来,成为整个南洋的商业中心。

 

再加上拜里米苏拉会绿化,因此很多波斯商人都会选择淡马锡,满剌加苏丹国会为马来西亚史上最辉煌的时代,在马来文学著作及文化方面达到空前的极胜。

 

不过,如今暹罗王国并未派遣土司进行控制,满剌加苏丹国的苏丹拜里米苏拉,此时还是三佛齐王国的落魄王子,也还没有流浪到淡马锡。

 

淡马锡正处于整个历史进程中那为数不多的势力空白状态之中,这对于大明来讲,无疑是天赐良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