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夜话
“态度。”
任平生看着任巧圆圆的杏眼,说:“我们是要给天下人一个态度,告诉天下人,大离的科举非齐升一院之科举,是天下人的科举。朝廷要集全天下的才学之士,为离人,为他们的后世子孙,博一个好前程。
这样的告示一出,事情就到了他们身上,他们要是不愿意,反对……”
任巧接话道:“我们就用绣衣,引导民间舆论,让他们与我们的矛盾,变成他们和天下人的矛盾。”
“聪明。”
任巧嘿嘿一笑:“阿兄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失忆了,做事方式还是原来那一套,总喜欢用转移矛盾对付别人,自己置身事外。”
任平生斜眼道:“这是为了更好的解决问题。你记住学宫要成功建立科举制,就不能与他们争论要不要建立科举制,要从一开始将问题变成,怎样更好的确立科举制。
学宫方面要一直保持超脱、主导的位置,他们的问题要由学宫拍板决断,绝对不能将问题的决断,推给韵儿,让学宫变成争论的当事方。不然,就算有韵儿全力支持你,事情也会卡在要不要建立科举制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
“明白,我们第一步通过招贤告示,将要面对的问题直接定成,他们愿不愿意接受招募,为面向天下人的教学内容出谋划策。”
任巧说:“然后,只要让百姓明白科举制的好处,每个人都期待科举,推行科举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让他们无法反对科举制,只是顺带手的事,我们发布招贤公告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集天下英才,确立公学。”
“我觉得可以直接采用新学,那套新学是你带人编纂的,内容很好,那些人都因此成才。”
“我刚才跟你说过,大离的科举是全天下人的科举,不是齐升的科举,你直接采用齐升的教学内容,会让齐升之外的人反感,认为朝廷不公。”
任平生强调:“你要记住,你是朝廷的学宫令,你的眼里当有天下。你最好是将齐升视为一个普通学堂。唯有如此,你才能服众,才能让天下人信服。”
任平生接着说:“让他们参与编纂公学,是为了让他们认为科举制有他们一份子,他们有机会分一杯羹,有机会弥补自己的损失。我们推行科举制的阻力才会减少。”
任巧秀眉微蹙:“可这样会有损阿嫂的利益。”
“什么叫韵儿的利益?小姑娘,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
任平生语重心长的说:“韵儿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招揽天下英才,让有才无门之士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是让百姓有改变命运的机会;是为了大离长盛不衰,何来私人之利?
你别不以为然,你要记住我的话。还有我刚才说的,你要跟韵儿一样,摒弃小门小户的私心,有为天下的公心。这是你应该,也必须要做到的。”
任巧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撇嘴道:“知道啦,知道啦,难怪你会创立政思学,这玩意儿原来是你的本能。”
“我们处于这样的位置,必须要有的意识,没有这样的意识、公心,我们就会短视,难以成事。”
任巧敷衍的嗯嗯两声:“然后呢?”
“你刚才提到的损失是指,中举学子归属的问题?”任平生见任巧不反对,继续说:“这个问题是无法避免的,我们不可能让天下所有学子都和齐升的学子一样。世家公卿、中举的学子为了自身利益,必然会合作。
既然是无法避免的损失,我们何不能在发生前,把损失当成我们手里的一张牌,用来减少我们办事的阻力?”
任巧态度不再敷衍,认真回道:“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了。”
“我说的这些都是我个人的建议,你要觉得有用就听,没用就不听,我是不太懂这些事,不过在那边有很多这方面的书。那些书里的有几句话说的,我个人很为很对。”
“什么话?”
“书上说,庙堂之争,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但庙堂之事,是妥协的艺术。”
任平生说:“我们要想做好我们要做的事,就要将朋友搞的多多的,将敌人搞得少少的。以科举为例,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为了让他们在最大程度上和我们站一边。
他们是不是心怀鬼胎?有没有暗中使绊?这些都是小问题,是齐升的人要考虑的问题。
你要做的,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超脱于具体问题之外,把控全局,让科举制成功落地,成为天下人的共识。”
“明白了。”
任平生打开手机看时间,说:“我的想法基本上都跟你说了,具体该怎么做,你自己考虑。现在时候不早,我带你玩两把游戏,就回去休息吧。”
任巧松了口气说:“恭喜你逃过一劫,你要是直接让我回去休息,我就只能当着阿嫂的面揍你了。”
“你要这样说,”任平生随手将拿起来的手柄丢回桌上,“回去,赶紧回去,晚一秒都不行,”任平生冲着全程坐在任巧斜对面,默不作声的月冬说:“月冬,叫几个人帮她把东西搬上车,送她回去。”
“别废话,快说这个怎么玩?”
任平生在游戏机里,提前下载了十几种无需联网的单机游戏,随便打开几个,任平生听说过,也玩过的拳皇之类的格斗游戏,教任巧玩了一刻钟,任平生又拿起掌上游戏机,教任巧玩里面的游戏,如俄罗斯方块等。
任巧哪里玩过这些游戏,当即玩的爱不释手,有些沉迷。任平生陪着玩到十一点多,让任巧回家休息。任巧则是嘴上说着再玩一把,实则又玩了半个小时,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手柄。
目送任巧出了宁清殿,任平生望向兢兢业业、日夕披览奏章的南韵,走上台阶,坐在南韵身边,看了眼南韵正在看的奏章,问:“还剩多少?”
“还有一些,平生且去洗漱,待你沐浴完,我去洗漱。”
“你先洗,我练会无极桩,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没练,可不能再拖了。”
“好,我处理完这份奏章就去。”
约莫一个半小时后,任平生躺在内室飘着清香的床榻上,搂着香软的南韵,打了哈欠,说:“又是凌晨一点多才上床,我们俩想要早睡还真难啊。”
“平生以后不用特意等我,我会遵守你我的约定,不会过度熬夜。”
“我就是因为你总是熬夜,每天就睡两三个小时,才要你早睡。我自己早就习惯了,还不认识你的时候,我每天基本上都是十二点多才睡,有时还会和陶陶、陈绍那些人一块通宵打游戏,唱歌。”
任平生说:“不过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我睡的晚,早上起的也晚,一觉睡到中午是常事,暑期前,我星期一到星期五的课都排在下午,就是为了上午睡懒觉。”
“平生日后在大离也可以睡懒觉。”
任平生亲了下南韵的脸,望着南韵清澈柔媚的桃花眼,说:“小姑娘,你这样不对哦。”
“我有何不对之处?请平生明示。”
“你太过为我着想,太过依着我,我们俩之间基本上是我要怎样都可以,你这样不是不好,我很喜欢你对我百依百顺,但在睡懒觉这些事上,你不应该惯着我。你应该让我早起,让我帮你分担政务,减轻你的负担。”
南韵轻抚着任平生的脸,眼神温柔带笑的说:“平生有为我分担之心,我何以要多言督促平生?”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以后像这种可以睡懒觉的话,不许说了。我这人意志力薄弱,你要是一直让我睡懒觉,我很可能会把你的话当成借口,心安理得睡懒觉。”
“好。”
南韵应了一声,轻抚任平生脸的右手,去拉任平生上床后不久便伸进她衣服里的手。
“你干嘛?”
“依平生之言,不再依着平生。”
“……这个可以,这个不算。”
南韵像大姐姐成功收拾小弟弟般,捏住任平生的脸,语气宠溺的说道:“登徒子。”
任平生理直气壮的说道:“没办法,谁让我老婆是个千年难遇的大美人,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我要是对你无动于衷,你都要担心我是不是有问题。”
任平生这话在南韵看来,实属是无赖、轻浮之言,换成旁人敢对她说这种话,不说割了舌头,最轻也得掌嘴,打的对方一个月不能说话,但这话是任平生说的,哪怕任平生说的时候,手还在……南韵心里却是不自觉的欢喜。
说起来有些不要面皮,南韵挺喜欢任平生私下对她表现出的登徒子模样。
任平生见南韵不接话,还以为南韵是不想跟他说这些,便转移话题道:“我晚上跟巧儿说的,你听到了吗?”
“粗略听了一些,平生最后说的那些话,此前对我、对巧儿都说过。”
“那她还挺给我面子,装出一副第一次听的模样。”
“巧儿所求,平生应当知晓。”
“她所求什么?”
“恕我直言,平生因失去记忆之故,对巧儿、对世父世母的态度,都与此前有所差异,有些生分。这点巧儿清楚,平生也当清楚,巧儿所求的便是平生对他们少一些生分,像以前那样。”
南韵说:“换成旁人这般所求,会有一些世俗念头在其中,但巧儿心思纯净,是真心所求。”
“我知道她是真心的,她今晚那样的时候,我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我其实没觉得跟他们生分,你看我和巧儿相处的时候,言行上是比和然然要近的多的,只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比如钱一事上,我的观念是得分得清楚。”
任平生说:“这也是现代的共同观念,我和我那边的表弟表妹、堂姐堂弟都是这样相处的。”
“平生回去前,与巧儿相处时,不会如此。以绣衣为例,经营绣衣所需的钱粮,皆来自平生从烟雨阁获得分红,而那些分红自平生让巧儿组建绣衣后,便直接划到巧儿账上,让她全权处理,从不过问花销,岁余,更不会查账。”
“我知道这件事,你跟我说过,”任平生伸入南韵衣服里的手,有意的拨了一下,笑说:“陛下与我说这些,应该不仅是为巧儿表明态度吧?陛下是不是有借巧儿,表明自己态度的意思?”
“平生认为我要表明什么态度?”
“我们已经很亲密了,按理说应该你不需要特意强调什么,但你今天一说,我左思右想之下,你要表明的态度是不是让我用你给我的黄金?别为用你的黄金,感到不好意思?”
“平生还算聪明。”
任平生露出灿烂笑容,用力的亲了会南韵,说:“在那边大多数都是女朋友理直气壮的用男友的钱,你倒好拐弯抹角的让我用你的钱,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在那边会被叫做什么?”
“倒贴?”
“错,是科幻片。”
任平生说:“不过有一点你错了,我不用你的黄金,是因为你给我的是金首饰,风格太过大离,不好让金店回首,所以我上次才让你用我妈给我的金饼,打造成那边的首饰式样。
没有其他原因,我要是还矫情的不愿意用你的钱,我就不会让你帮我给巧儿买包的钱。”
任平生接着说:“我不知道大离这边的夫妻、亲人是怎么相处,但在现代就我家来说,你未来公公婆婆有时让我帮他们买东西,我买完后,他们都会直接把钱转给我,我不收他们还会催着我收了。
所以我让巧儿帮我买生日礼物,会习惯性的让你帮我把钱给她。”
南韵轻哼一声,媚脸微热地按住任平生愈发放肆的手,说:“还有一事,平生应当知晓。”
“什么事?”
“后天是世母的生日。”
“后天?”
任平生意外:“巧儿怎么没跟我说?”
“这几日事忙,巧儿有可能忘了,也有可能是世母交代巧儿不要告诉你。”
“为什么?”
“依我之见,世母应是认为平生暂不方便露面,不想平生因她生日,有了暴露的风险,坏了你我的计划。”
“我们可以让她进宫过生日。”
“我认为世母恐是觉得进宫过生日,有违臣礼。”
南韵语气平静,心里则是有些无奈。
君臣之别,犹如一座大山,隔在她与平生父母之间,令平生父母对待她时,难免有些小心、拘束。
南韵可以理解,但每每意识到这点,南韵心里都会有些说不上来的无奈。
任平生没瞧出南韵心里的无奈,思索道:“那我们后天趁夜去任府,给你未来婆婆过生日?”
“好,需要提前通知吗?”
“不用,给她一个小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