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当然要挑好日子

面对南韵的询问,任平生一边思索,一边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一个鸡腿,站起来递给坐在任巧旁边,有些拘谨的绿竹,说:“我认为这类谣言,重点不在谣言,在于征西大军的将领、士伍自身。

我们要让将领、士兵都知晓、了解流星的本质,要让他们打心眼认可流星不是不祥的征兆,打破他们对天的迷信。不然到时征西之战一旦受挫,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任巧沉吟道:“阿兄之意,是让政思员为他们科普流星本质?”

“政思员一般会做哪些工作?”

南韵接话道:“定期进行政思工作;教授新学等。凡是进行过政思教育的士伍,在战场上都能最大化的发挥出主观能动性。昔日在攻灭百越中,有一伍甲士走丢。

他们没有因此迷茫无措,反而凭借他们几人,捣毁苗越的粮仓,生擒了苗越首领的女婿。”

而在此次之前,经过历代先君的“努力”,大离让天下列国人人惧怕的虎狼之师,变成毫无士气的颓靡之师。在战场上,离军的普通士伍莫说发挥出主观能动性,就是奋勇杀敌都做不到,几乎是遇挫击溃。

任氏隔代造反,依旧能世代掌军的另一个原因是任氏练军有道,任氏所练的军士,战力强悍,深有大离一统天下之师的雄风。

当然,仅是如此,不足以保任氏全族,任氏得以保存的最大的原因,还是皇帝但凡有对任氏动手的迹象,任氏就会立即造反,换一个皇帝。

一次两次三次后,那些野心勃勃,但无望皇位的皇子都巴不得任氏造反,选择他们。

闲言少许,任平生听完南韵说的,忽然想起他当初跟南韵说现代“三人灭一营”的事,南韵仅提了下离军同样厉害,未说出这事,显然是给他面子,满足他的“炫耀心”,而像这类的事情,仔细一想,多不胜数。

任平生看了眼南韵,说:“这么看来,离军的政思工作做的不错,但能做好政思工作的前提是,朝廷保障了他们的吃穿、武器、铠甲?确保赏罚分明、公正?”

南韵说:“然也。平生曾再三叮嘱,一定要保证他们的衣食、保证他们埋头苦练、奋勇杀敌就能得到应有的回报。这两点是推展政思工作的根基。”

任巧接话:“除了衣食,阿兄你还给他们发月钱。在这之前,朝廷只会给亲卫发月钱,而且是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其他士伍要赚钱,只能通过打仗,抢敌人的,或者立功,获得赏赐。”

南韵说:“平生给他们发月钱,保证他们五日一肉,是为配合政思工作,禁止他们在战后烧杀抢掠,让他们交出收缴物,进行统一赏罚分配。”

“烧杀抢掠不是正途,不仅不利于战后的治理,也会滋长将士们的野蛮之心,”任平生说,“我现在虽然不知兵,但在那边有例子在那,拥有正确思想,心怀大道的将士,才能在战时会爆发出超乎人想象的战斗力。”

任巧好奇道:“阿兄那边国家的士伍都是这样?”

“比这边更甚,”任平生说,“毫不夸张的说,单以陆地上的战力而言,他们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以立国之战为例,当时国家一穷二白,没吃没穿没钱没武器,可以说是要啥啥没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愣是以远征的疲惫之师,打的十七国抱头鼠窜。

这十七个国家都不是弱国小国,其中不仅有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还有七八个在几十年前,仅凭几千人,就在我国土上烧杀抢掠,视我们为猪狗的国家。”

任平生接着说:“短短几十年,为什么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因为国人的思想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我现在对于离军不是很了解,但通过你们刚才说的,我可以确定我一定是效仿了那边。

不过韵儿你既然担心他们会受流星谣言的影响,说明我在这方面做的还不够,也许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的机会来了,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打破包括他们在内的天下人,对天的迷信。”

南韵问:“平生打算怎么做?”

“离军方面,如巧儿说的,从政思令开始自上而下的进行天文科普工作,这个最好是让太史令配合政思令来做,还有如果你觉得太卜合适,也让他配合。”

任平生说:“还有,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亲眼看一看。找个合适的时间,对外公布我活着的消息,并宣告天下,我请离人赏星。

待天下人通过天文望远镜看到了星星真貌,纵使不能消除一些老人的顽固认知,但至少能减少孩子受到大人的影响。说不定还能激发出一些人的兴趣,扩大培养出天文人才的基础。”

任巧听得任平生的办法,脑子里只留下“对外公布任平生活”这一条。她先是下意识的看了眼任平生,又看向南韵,心思不禁活跃。

南韵察觉到任巧的目光,没管任巧,看着任平生说:“平生欲何时对外宣告请离人赏星?”

“我认为在谣言散播之前合适,”任平生说,“如果在谣言散播后公布我活着和请离人赏星的消息,会让天下人以为我们是要破除谣言,从而导致我们相对被动。”

任巧说:“可我们主动公布,一样会让人认为我们是为破除流星不祥之论。”

“重点就在于你说的‘主动’两个字,流星象征不祥的认知已经深入离人内心,而今晚又有三颗流星,也许在我们进来后又有流星,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只要做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就会让人认为是要破除谣言。

既如此,被动和主动之间,我们为什么不选择主动?我们掌握了主动,你再用绣衣稍加引导,就能让一部分百姓自行为我们辩经。你也清楚百姓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是一个个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人。

他们和我们一样,知道饿、知道饱、知道喜、知道怒,有自我一套对世界的理解、认知。就像你我之间,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为什么不信流星是不祥的征兆?你却相信?

绣衣引导舆论,就是为了将有着不同认知、看法的百姓引导向我们想要的方向。还有,有一点你要记住,这次舆论是重点,也不是重点,我们的重点是要打破离人对天的迷信,最差也要给离人种下这颗种子。

绣衣的任务是辅助我们种下这颗种子,让种子发芽。”

“依阿兄之言,这两天就得对外公布你活着消息,需要预热吗?”

“你打算怎么预热?”

“明日众人必然会讨论飞星之事,一些谣言也会自这时起,我们可往各类猜测、说法中添上飞星是祥瑞之兆的言论,或更进一步的抛出武安君没死之论。以阿兄在百姓心里的地位,你是生是死的讨论,必然会盖过飞星之论。”

任平生看向南韵:“韵儿有什么想法?”

南韵显然早已想好,任平生一问,便立即说了出来。

“平生既要占据主动,打破离人对天的迷信,我认为无需刻意造势,平生直接回府,将平生未死之事做实,然后一切如旧。至于朝臣怎么想,百姓怎么想,不重要。”

任巧不解:“这样的话,要怎么打破离人对天的迷信?百姓一定会因为阿兄的复生,胡思乱想。”

任平生接话道:“你阿嫂的意思是,不将我复生和流星搭上关系,也不刻意因流星做一些事情,一切该怎样就怎样,朝廷唯有做出这样的态度,日后向天下人科普天文知识时,才会更具有说服力。”

任巧还是不解:“这样怎么会更有说服力?百姓们肯定会因为你的复生,认定流星是祥瑞之兆。”

“在这件事上,朝廷不认定,百姓再怎么口口相传,也是百姓自己的事。朝廷向天下科普天文知识时,百姓们不会因此,从根上怀疑科普内容,他们有一部分人会因朝廷从未承认流星是武安君复生的祥瑞之兆,主动相信到科普内容。”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南韵这种超脱于事件之外的态度,让任平生意识到他现在的思维模式和南韵的差距。

的确,作为皇帝,在任何事情上都应是局外人,是掌控事情、决定事情走向的决策者、执棋人。

深入事件,成为其中一环,都是下乘之行。

南韵自然不知任平生心里的联想,她接着任平生的话说:“此外,百姓无论是认为流星乃祥瑞之兆,还是平生是祥瑞,于我们而言都是益事。”

听到“祥瑞”这个词,任平生不由看了眼南韵。

他想到初见南韵时,南韵提过要他以祥瑞面世。虽说以南韵隐瞒真相的目的来看,南韵当时仅是戏言,但现在看来,南韵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

皇帝治下出现祥瑞,对于皇帝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更何况,如今的祥瑞还是南灭百越、北扫匈奴的大将军、武安君。

届时,莫说朝堂上那些反对南韵当皇帝的大臣,便是南氏宗亲心里都得打鼓,怀疑任平生是天命所归。

任平生越想越觉得南韵有让他成为祥瑞之心,但他的想法,让南韵改了自己的想法。

任平生又看了眼南韵,对任巧说:“现在明白了?你看我和你阿嫂多心意相通,”任平生拿起茶杯,对南韵说:“来,冲我们心意相通,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

南韵莞尔一笑,拿起茶杯,按现代的碰杯礼仪,和任平生碰杯。

任巧对任平生翻了个白眼:“阿兄什么时候回府?明天?后天?”

“韵儿认为呢?”

“寻一吉日。”

“刚还说要打破离人对天的迷信呢,你这又……”

不过,这也不能算是迷信,现代一些重要时刻也会看日子,但是回家而已,而且又不是第一次。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明天、后天或者什么时候都行。”

任平生话音未落,任巧反对的声音响起。

“不行,你这次回家不同以往,是复生后正式第一次回家,必须要挑个吉日。月冬,你明天去找太卜,让他挑一个适合回家的好日子。”

月冬红唇微张,任平生先一步开口。

“我是回家,不是去打仗。在我看来,哪怕是凶日,不宜出行,只要是回家,就是好日子。”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是……”

南韵打断道:“依平生之言,平生欲何时回家?”

“后天吧,我准备准备,”任平生看向任巧,“你回去后,也可以跟阿母说,让府里人做出准备的架势。”

任巧瞥了眼南韵,嘟囔道:“我还是觉得应该找个好日子,阿嫂你就不该听阿兄的。”

任平生抬手想拍任巧的脑袋,想到自己戴着一次性手套且沾了油,放下手,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是愈发好奇我小时候都教了你什么,你是怎么跟我学的。”

“本来就是,你这次回家不同以往,就该挑一个好……唔……”

任平生将一个卤味鸡腿塞任巧嘴里:“吃鸡腿吧,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任巧拿着鸡腿,不悦的瞥了任平生一眼,继续跟南韵、任平生说了一些有关舆论上细节问题。

转眼过了半个时辰,任巧带着嘴巴辣得通红的绿竹和天文望远镜回了任府

任平生见南韵没有和以往一样,起身去书案批阅奏章,仍然坐着不动,笑问:“你今天怎么没有立即去批阅奏章?有话要跟我说?”

南韵撩开衣袖看手表:“现在是十一点二十五分,平生是休息,还是回现代打虎先锋?”

任平生一愣,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刚才的事,没想到你竟然是跟我说这个。小韵儿不愧是皇帝,真是金口一开,言出必行。现在时间这么晚了,咱们商量个事呗。”

南韵眸光潋滟的说道:“平生可是让我算你通过?”

任平生轻刮南韵挺翘的琼鼻:“我老婆就是聪明,不过我得说你错了,我是那种会耍赖的人?区区虎先锋而已,我要打死它,那还不是老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掐。我要跟你说过的是另一件事。”

任平生表情变得严肃,强调道:“一件特别特别严肃的事情。”

“何事?”

“你跟我回去就知道了。”

南韵莞尔一笑,交代月冬一句她和平生今晚不回来,明早让尚食房备好早膳,带着任平生回到现代。

打开客厅灯,走进书房,任平生刚走到书桌旁,看着打开的电脑,和桌上一看就是今夜准备的月冬茶、糕点,这才意识到南韵早在他回来前,主动替他打开了电脑,打开了游戏,备下了糕点。

“老婆真体贴,来,快让老公亲一个。”

任平生重重地亲了口南韵,搂着南韵坐在老板椅上,退出游戏,说:“我得辜负老婆的好意,游戏今天就不玩了,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一个我要跟你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