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任毅: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岂能混淆

迎着阳光,走到莫听院,喊出月冬,任平生看见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好像见过又像没见过的宫娥。宫娥手里拿着托盘,托盘上是任命诏书和半块类似于秦汉制式的虎符。

这是专用于调兵出征的兵符。

值得一提的是,南韵命尉迟靖、王定北和游大良为征西左右将军时,只是下了诏书,没有给他们虎符。换言之,他们虽是征西将军,但至今为止只有训练出征士伍之权,没有调兵离营出征之权。

如今,南韵任命任毅的同时交予兵符,显然是向任平生、向任毅展示她信任任毅的态度。

要知道,任毅固然是任平生的父亲,但任毅的立场仍和任平生、南韵相左。如果任毅仍有“正本清源”的心思,任毅就可以借机调兵攻入栎阳,逼南韵还位太上皇。

任平生的庙堂经验固然不足,但也没有天真到盲目的相信任毅会因为念及父子情分,就放弃这难得机会。

毕竟,洗刷任氏造反之命,是任毅一生的追求,任毅要是真助太上皇复位,谁还敢说任毅不是忠臣?

历史上不念及父子情分,大义灭亲之人,多如过江之鲫。

所以,任平生看到虎符时,不由在心里感慨,韵儿真不愧是皇帝。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话说来简单,真做起来,尤其是关系到自己性命的时刻,不是谁都敢这样做的。同时,这也说明南韵相信他,相信他能说服任毅。

我能吗?

说实话,任平生心里没底,想着任巧刚跟他说的那些话,只觉得他真是给自己找事。

不过事已至此,反悔让南韵收回成命倒也不是不行,任平生相信南韵不会因此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认为他不靠谱之类的,但若因任巧一番话,就放弃自己的决定,将事情变成闹剧,太过难看。

而且这样一来,和他在看过战报后,做出一战灭掉西域的决定,有何不同?

再者,任巧的话固然有理有据,但任平生心底还是认为他的决定没错,大离可以一战灭掉西域。

还是去找阿父问问,看看阿父的意见……任平生拿起虎符,收入袖中口袋,说:“太正式了,阿父又不是别人。兵符我拿着,你把诏书拿着,一个人跟我过去,”任平生看向宫娥,“你先回宫。”

“喏。”

月冬应声拿起诏书,塞进右袖口袋,而在她的左袖口袋里放着西域相关的奏报。

走到任府大门,门外除了有豪奢的帝辇,还有两队全副武装的甲士。甲士之中有几位上次随他逛东市的熟面孔。微笑点头回应甲士的行礼,登上帝辇,进入空气清新泛香的车厢,坐在南韵的专属座位上。

和月冬闲聊了一会,闭目养神了一会,月冬忽半蹲到任平生腿边,小声说:“公子,到了。”

“挺快。”

任平生起身,刚走出车厢,便见随他而来的甲士接管了左相府,任毅面无表情的带着府内一干官吏,站在帝辇前静候。看到任平生走出车厢,任毅当即带着众人,拱手行礼。

“下臣拜见秦王。”

“……”

任平生忙是跳下帝辇,快步走到任毅面前,托起任毅的手臂,说:“他们拜也就算了,阿父你这样不是折我寿吗。”

任毅淡淡道:“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岂能混淆。”

这是拿我话堵我?

任平生有些无奈道:“是是,阿父说的是。阿父请吧,我这次过来是有些事,想征询一下阿父的意见。”

“秦王明示。”

“暂时不宜让旁人知晓,我们去静室慢慢说。”

来到任毅平时处理政务的左相府正殿,屏退左右,任平生请任毅坐主位,自己坐在客位,说:“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向阿父请教征讨西域之事。我对此事有些想法,想问问阿父的意见。

第二件是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想和阿父聊聊天。回来这么久,我们父子俩还没单独聊过。”

任毅淡淡道:“秦王对征西之事,有何想法?”

任平生张嘴刚欲说出,想起一事,对外喊道:“月冬。”

话音落下不久,月冬推开房门,快步走向任平生。

“把西域相关的奏报给我。”

月冬立即从左袖里掏出所有有关西域的奏报,双手递给任平生。

任平生从中挑出最新的一份,递给任毅,说:“前些日子匈奴派来使团求和,使团之中有我的人,这是他带来的西域最新情况,至于真假,因为我失忆了,当时又没告诉韵儿、巧儿,所以暂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我的安排。

不过从整件事上看,我和韵儿都倾向于是我的安排。”

任毅接过奏报,心里有些感慨,陛下果真是视左右丞相如无物,匈奴派遣使团求和这么大的事,他身为左丞相,竟然至今一无所知。不过感慨归感慨,任毅倒无不满。

早在担任左相之初,陛下的种种举措,就让任毅清楚建元一朝的丞相是摆设,用以笼络、安抚朝臣的工具,真正意义上的丞相是任平生,是陛下自己。

任平生自然不知任毅心里的想法,但能料到任毅会疑惑匈奴使团的去向,主动解释道:“匈奴使团刚抵达边关,我就让边关的人把他们全抓了,打算审问清楚西域的最新情况后,把他们全宰了。

我当时认为他们未打就求和是包藏祸心,可能是匈奴新任的大萨满,意图借求和之名,来栎阳放毒,后来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目前除我的人,其余的都关在牢里,看看日后是否能派上用场,如果不能,我还是打算把他们宰了。”

任毅没说话,默默看着奏报。

这时,退出去的月冬,端着热茶走过来,一边给任平生倒茶,一边小声说:“公子,相府里没有冰块、蜜糖。”

“没事。”

任平生端起温热的茶杯,吹了吹,用嘴唇试了下茶水的温度,还行,不烫,抿了一口,发现味道一般,和他以前买的一两百块的茶叶味道差不多,比不上月冬茶半点,不禁有点好奇,相国府就喝这种茶?

继续等了约莫两分钟,任毅放下奏报,看着任平生问:“你的想法是什么?”

“参略台目前的作战方案是分两路攻占楼兰、蒲类两地,占据通往西域的要地,顺带借此时机,消灭匈奴残部。我认为参略台的作战方案太过保守、小家子气,我想在消灭匈奴残部后,一鼓作气灭掉西域诸国。”

任平生问:“阿父认为是否可行?”

任毅沉吟道:“世间无不可行之方案,只有不可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