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曾经的故事（王韩篇） 47
女收银员一件件扫码，王星熠盯着货架上五花八门的贺卡，脸颊微微泛红。
“这个也给我。”
看着他递上来的，印着小兔子图案的贺卡，女收银员瞬间露出八卦的笑容。
“你笑什么？”
女收银员反转贺卡扫码，说道：“行呀你，刚来东京半个月，都找到女朋友了。”
王星熠别扭地刮了刮鼻尖，说道：“不是女朋友。”
“那就是还在追？难怪你突然问我花火大会的事。”女收银员将装好的购物袋递给他，笑眯眯地举起拳头，说道：“晚上，加油。”
告别突然热血的同事，王星熠顺着空荡荡的商业街一直向前，走进一家从未光顾过的24小时便利店，7-11。
自打他收下白计安的卡，还没看过里面的余额。
不过，他瞧着手掌上熠熠生辉的金卡，总感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但白计安书房的保险柜里有一沓卡，他给他的到底是哪一张，他又欠了他多少钱，就不得而知了。
对着ATM机快速操作，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一串数字，王星熠以为是自己熬夜太过眼睛串花，看重影了。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六百七十四万五千八百元。
这熟悉的数字……不是白计安记事起，用零用钱攒下的小金库吗？！
他竟然全拿给自己，还绝口不提还钱。
人怎么可以大方成这样，真是疯了！
王星熠立刻退卡放进内兜。随后，他拎起购物袋，向医院的方向赶。
经过一条条小巷子，就快出去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痛苦的呜咽声。
他扭头看去，只见巷子深处，有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那群人抬脚挥拳，似乎在对什么人施暴。
眉头一紧，王星熠定睛看去，熟悉的人脸让他瞬间睁大双眼。
手持香烟，倚墙站立的人不正是那日抢走他梅干饭团的高桥雄一郎吗？
黑帮藤原组的成员。
至于被一干人围在中间拳脚相加的，竟然是松本俊一那个倒霉小弟。
至于松本俊一本人。
王星熠可以确定，他没在里面。
怎么回事？
难道是小弟惹老大不高兴，老二找人教训他？
一想到是帮派内斗，王星熠顿时没了怜悯之心。
同时，他还想起老板和同事的忠告。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王星熠转身离开。
忽然，巷子里挨揍的人凄惨地吼叫：“我做！我做还不行吗！别打我，别再打了……”
“你确定？”
放不下好奇，王星熠站在墙外侧耳倾听。
高桥雄一郎拨开一众流氓走到那人面前，轻抬脚尖。
紧接，锃亮的皮鞋踩上满是伤痕的手，疼得小弟撕心裂肺。
他捏住嘴角上的香烟深吸一口，取下时，燃烧的烟头闪着骇人的红光。
对准小弟的左眼，他逆时针转动火光，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今晚松本俊一还没死，我就把你的眼眶做成新的烟灰缸。”
随后，高桥雄一郎起身，把燃着的烟头扔上小弟的脸，对其他人说：“我们走。”
王星熠一惊。
走？他听的没错。
他赶紧钻进前一个巷子。
繁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王星熠躲在垃圾箱后面屏住呼吸。
直到高桥雄一郎一众人走远，他才走出来。
凝望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王星熠犹豫再三，还是什么都不做地离开。
异国他乡。
躲避父亲还来不及，他实在没有心思多管闲事。
住院部。
在见到韩枫之前，王星熠坐在走廊的排椅上，拿出兔子贺卡和签字笔。
将想说的话工工整整地写在上面，王星熠满意地举起贺卡，看了又看。
“韩哥！”
王星熠兴高采烈地拉开病房门，只见韩枫竭力挪动身体，似乎想靠自己下床。
“你在干什么？！”
韩枫浑身一抖，王星熠气势汹汹地走上来，捞起双臂，把他按回床上。
又气又害怕，王星熠的脸变得铁青。
韩枫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星熠。”
“你刚刚要做什么？”王星熠质问。
他可从来没听任何一位医生说过，以韩枫现在的身体可以试着靠自己下床！
“你知不知道勉强自己会受伤？你现在不能走路，万一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怎么办？！”
许久没有看到大发雷霆的星熠，韩枫自责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
“星熠，对不起。”
刹时，王星熠心尖抽痛，后悔不已。
不能随心所欲行动的人是韩枫。他已经很难过了，为什么自己又要添一把火？
“韩哥。”王星熠倾身抱住他，“对不起，我太大声，吓到你了，对不起。”
韩枫环抱他的腰，王星熠颈肩散发的淡淡香气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告诉我。”王星熠抚上他的脊背，动作轻柔，“刚刚为什么要下床？”
韩枫委屈地抽了抽酸涩的鼻尖，喃道：“……很晚了，星熠没回来。”
王星熠一怔，连忙低头看表。
八点十五。
对啊。
他说好七点下班，便利店在医院楼下。如果不是因为一大堆事耽误，他早该回来的。
如泄了气的皮球，王星熠歉道：“是我的错。”
他松开韩枫，将衣兜里奶黄色的信封递给他。
“送你的，打开看看。”
“我的？”
韩枫双手持着信封两边，忽然想起他和星熠差点断掉的缘分就是从一封没有送出的回信继续的。
“发什么呆？”王星熠催道，“赶紧打开看看。”
韩枫乖顺地点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看到兔子贺卡，不禁笑了。
“怎么是贺卡？”
他没有听说最近有节日要过。
“一定要过节才能送贺卡吗？就不能是其他事？”
韩枫好奇，低头翻开贺卡，内容言简意赅。
————
亲爱的韩哥：
今天晚上跟我走。
爱你的星熠，留。
————
韩枫失笑。
回忆在孤儿院第一次收到星熠的三行信，韩枫想过他不会用华丽辞藻构建一栋精美房子，但只有孤零零的钢架子，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笑什么？快答应我。”王星熠搂着韩枫的肩膀，摇晃道。
“我答应。”
韩枫如视珍宝，将贺卡放进信封收好。
“但是，星熠。”他扭头说，“晚上几点，要做什么，你没说清。”
“说清有什么意思？就是让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有趣。”
傍晚，病友相继去食堂吃饭，王星熠拿出背包，把早上准备的零食全部塞进去。
韩枫眼神追着他东奔西走。他很好奇星熠要带他做什么。
推来轮椅，王星熠走到韩枫面前张开双臂。
“来吧，抱紧我。”
眉眼微垂，韩枫害羞地别开脸，用双手勾住王星熠的后颈。
得到护士的允许，王星熠带着韩枫走出医院。
自打来到东京，除去医院的花园，韩枫还没得空到处看看。
站在号称世界人流量最大的涩谷十字路口前等待绿灯，韩枫抬头眺望。
落日残阳，余晖洒在楼宇之间，为这座繁华都市披上金装。
白日里湛蓝的天空此刻犹如一片绚烂火海，绵延天际，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好美。”
王星熠歪头询问：“开心吗？”
韩枫点点头，肯定道：“非常。”
追着急着下班的夕阳一路向西面走，河畔旁早已站满等待晚间花火大会开始的市民。
韩枫东张西望，疑道：“星熠，今天这里是要举办活动吗？”
如不然，他实在想不通普通的小河畔为什么会突然聚集这么多人。
王星熠弯腰固定轮椅，随后，他放下背包，拿出老板借给他的野餐布，铺在草坪上。
“韩哥。”王星熠拍了拍平整的餐布，问道，“你想坐哪里？”
韩枫低头看着王星熠。
因为身高的关系，相识三年多，他几乎没有站在高处好好地看过他。
全新视角，这感觉很新鲜。
“在这就好。”
韩枫笑得如沐春风，王星熠认真地望着他，心脏又酸又涨。
一滴热泪滑下脸庞，韩枫惊讶地睁大眼，慌道：“星熠，你怎么哭了？”
王星熠一愣，立刻扭头擦掉泪水。
“星熠。”韩枫伸手扭过他的下巴，严肃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没有告诉我？”
“哪呀。”王星熠握住他的手，“我只是好久没看到你笑得这么开心，有些感慨。”
自事故发生，他和韩枫几乎每天都会落泪。
短短两个半月，从前坚决不哭的他，好像一下子把儿时欠下的债全部还完了。
听他这么说，韩枫松了一大口气。同时，他看着星熠，不禁反思自己近期的行为。
星熠虽然看起来可靠，但年龄上，他依旧是哥哥。
既然他已经决定接受事实，努力过好今后的人生。那么未来，他不该在星熠面前过分消极。
“星熠。”
王星熠抬起头，韩枫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说。
“收到贺卡，和你一块出来玩，我真的很开心。”
“韩哥……”
王星熠凝望韩枫，真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没有悲伤和痛苦，没有人会突然出现拆散他们。
咻！
王星熠韩枫回神，火花大会第一束烟花呼啸升空。
刹时，前一秒沉浸在欢声笑语中的人们纷纷抬头仰望。
“砰”地一声炸开，绚丽夺目的烟火犹如一朵绽放开来的梦幻之花，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韩枫兴奋地睁大眼，眸中满是惊喜与沉醉。王星熠扭头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轻轻上扬。
而后，一束束烟花连环升起、绽放。望着几乎要将星空笼罩的花火，韩枫开心极了。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激动地握住王星熠的手摇晃。
“星熠！你快看，是爱心！还有小狗、它竟然会朝着我们笑！！”
王星熠扭头扫了眼花火，继续望着韩枫的侧颜，喃道：“真的很好看。”
“是啊。”韩枫欣慰地笑着，“真的很好看。”
花火大会持续到晚上八点半。
韩枫看着周遭准备提前半小时离场的游客，扯了扯王星熠的衣角。
“星熠，大家都走了，为什么？”
他看了入场票背面，接下来应该还有节目才对。
“现在不走，恐怕待会就走不掉了。”
“为什么？”
王星熠指着大半人流离去的方向，对韩枫说：“地铁站，人满为患。”
韩枫惊讶地张了张嘴，急道：“星熠，要不我们也走？”
王星熠笑道：“你舍得？接下来还有节目哦。”
“可是，我担心我们回去会成问题。”
尤其他和坐下的轮椅，需要星熠的帮助，才能上车。
想到他在人山人海的地铁站里上下忙碌，随时都有被旁人推搡的风险，韩枫坚定道：“舍得，我们现在回家。”
王星熠赶紧按住韩枫，蹲下身安抚他：“其实除了提前走，我还有其他办法。”
“什么？打车吗？”韩枫摇摇头，“我听说日本打车费很高，不可以。”
他暂时没办法赚钱补贴家用，白计安的赞助又是临时的，需要星熠工作攒钱去还。
他不可以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
“不。”王星熠扫了眼逐渐走空的草坪，说：“他们提前走，我们可以等活动结束一小时后再走。”
他已经打算好，待花火大会结束，他就带着韩枫在附近景点逛一逛。
如果他有胃口，他们还可以找一家开门至深夜的日料小店，借散着清香气息的大麦茶，好好吃一顿宵夜。
韩枫低头看着手表，担忧道：“结束一个小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我们两个人会不会很危险？”
“怕什么？”
“当然是坏人！”
他不清楚东京的夜晚治安如何。万一遇到歹徒，他不是战斗力就算了，还有可能被敌方掳去，逼迫星熠就范。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种地步，他岂不是成了星熠的绊脚石。
“不行。”韩枫抓住他的手，“星熠，我们现在就回去。医院熟人多，安全。”
“可是我没办法回医院。”
韩枫惊诧，喃道：“对啊，我差点忘了。医院晚上不允许家属陪护。”
这可怎么办？
王星熠握拳放在唇前，故意清了清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