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殿议
幽州行宫勤政殿内，气氛异常凝重，李侃端坐在龙椅之上，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龙袍更显威严。
在他下方一众文武大臣们分列左右，每个人都微微低着头，心情忐忑不安。
李侃的目光缓缓在众人的脸上扫过，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不就是打了一场败仗吗？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像什么样子！”
钱镠便硬着头皮出列，额头微微渗出汗珠，“此次战败实乃臣之罪责，请陛下责罚！”
李侃的神色平淡，看着钱镠缓缓问道：“吴越王何错之有？”
钱镠深吸一口气，“自陛下登基以来，我军从未遭遇过如此惨败！此次失利皆是因为臣不够谨慎，未能洞察敌人的意图，以致中了敌人的圈套！”
缺了左臂的李承嗣急忙出列，脸上带着愧疚之色，“陛下，赤峰陷落是臣之罪责！臣不该中了契丹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更不该轻率出城与敌人交战！”
李侃摆了摆手，打断了李承嗣的话，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场败仗而已，何必如此自责！朕千里迢迢赶来可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况且耶律阿保机也并非等闲之辈，契丹骑兵更是训练有素绝非流民贼寇可比。”
“今日朕召集诸位前来是想总结失败教训，商讨对付契丹人的办法，小小契丹不足为惧！”
李侃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众人微微抬头，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有了些许光彩。
李克用见状赶忙开口：“契丹与我大唐为敌无疑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如今大唐国力强盛，西北、西南皆已平定，新罗也趋于平稳，渤海国中京和东京已被我军占领，他们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
王审知也笑着附和道：“晋王殿下所言甚是！我大唐四海皆定人口众多，有三四千万之众且拥兵百万，岂是区区契丹能够抗衡？此次失败不过是我军一时疏忽大意罢了。”
经他们二人这么一说，殿内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了许多，众人的精神也都为之一振。
李侃面带微笑，对众人的回答表示满意，“此次契丹人突然主动出击，你们可知道其中缘由？”
钱镠恭敬地答道：“回陛下，据臣所知契丹人之所以选择主动进攻，应该是因为他们从投奔而来的葛逻禄人口中得知了西北之事，他们担心我们在平定西北之后会集中兵力转而对付他们。”
“三个月前，葛从周率兵攻破了渤海国中京，云南之事想必也早已传到了契丹人耳中，所以他们想要趁我们尚未完全平定西北之际，集中兵力先发制人！”
李侃微微颔首，“如此看来契丹这是狗急跳墙了，目前契丹军队有何动向？”
钱镠稍作思考后回答道：“据亲军府的回报，耶律剌葛久攻承德不下已经率兵撤往赤峰城，舍利素和萧敌鲁率领四万大军后撤至松墨城，耶律迭剌的两万兵马仍然在营州以北三十里左右活动，似乎在等待时机，临潢府大约有五万驻军，耶律寅底石则率领三万大军正在征讨大室韦部。”
“算上扶余府和鄚颉府的驻军，契丹有十六万之众，若是我们大举进攻，对方几个月之内有能力招募三四十万大军。”
李侃笑着摇头道：“切莫被契丹人吓住！他们所谓的三四十万兵马，恐怕是战马的数量，契丹人向来以骑射见长，通常一人配备双马甚至三马，所以实际的骑兵数量顶多不过十五万而已。”
钱镠却并未因李侃的话而感到轻松，依然忧心忡忡：“即便如此，十五万骑兵也远远胜于我们，目前河北境内仅有三万骑兵，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在广袤的草原之上正面对决的胜算微乎其微。”
李承嗣连忙插嘴道：“陛下，此次南下的契丹骑兵与以往大不相同！他们当中有一部分骑兵和战马都身披护甲，战斗力相较于其他骑兵而言强悍一大截，微臣这条胳膊就是在与他们交锋时不幸失去的。”
李侃闻言脸色微变，赶忙追问道：“披甲骑兵？他们有多少人？”
李承嗣稍作思考后答道：“据臣估计大概有三四千之多，当时臣率领着四五千骑兵与之交战，结果不到半个时辰我军就死伤过半，实在难以抵挡！”
李侃眉头紧紧皱起，“如此看来这应该是契丹这几年秘密培养的精锐骑兵无疑……为何亲军府的密探事先竟没有探得丝毫消息？”
钱镠赶忙躬身施礼，“陛下，契丹人如今是越来越狡诈了，这批精锐骑兵恐怕是他们暗藏的杀手锏，密探未能提前察觉倒也情有可原。”
“披甲骑兵的数量恐怕不止三四千，可有抓到俘虏从他们口中打探到一些内情？”
“陛下，臣抓获过两名身披铠甲的骑兵，经过审讯得知他们隶属于皮室军，这支部队是阿保机从各个部落中挑选出的豪勇健壮之士组成，堪称契丹的精锐禁军。”
听到“皮室军”这个名字，李侃的脸色微变，历史上耶律阿保机确实组建了一支规模达三万人的披甲骑兵，自己竟然一时疏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契丹似乎并没有能力去打造如此庞大的一支重甲骑兵部队。
李承嗣接着说道：“据两名被俘所言，皮室军的具体人数他们并不知晓，猜测大概有近万人左右。”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皆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郭琪更是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若契丹真有上万披甲骑兵，事情恐怕相当棘手了。”
李侃摆摆手，“不必担忧，以契丹境内的矿山资源，他们根本没有能力打造出这么多铠甲，恐怕有吹嘘的成分，四五千人应该是极限了。”
“即便是四五千人也可抵挡上万骑兵，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啊！”
司徒博出列奏道：“虽说契丹拥有披甲骑兵，但我军也并非毫无应对之法。”
“依臣之见可以打造一批专门用于破甲的弩箭克制他们的重甲，再辅以步兵方阵限制其机动性使其难以发挥出骑兵的优势，还可以派遣小股部队深入契丹后方不断骚扰他们切断其粮草供应，必能使其军心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