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斗智斗勇

  白港镇,深夜。

  酒馆褪去了喧哗,街道隐去了人迹。

  城镇在入夜至深时依旧灯火明亮,人们在睡梦中结束旧的一天,把寂静还给这座城市。

  而在距离这份祥和十多公里的城外。

  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出现了。

  扭曲的虚无的光晕在山丘背阴处膨胀,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伸了出来。

  随之撕开裂缝,出来的是一个脸皮发灰的中年男人,他眼窝深陷,灰色的眼珠已然浑浊,宽大的破败长袍下有什么在不住蠕动。

  等到蠕动停止,他吐出一口灼热的血,圣光的印记在草地上震荡发亮,被男人用靴子一脚踩灭。

  “该死的神罚骑士。”

  他握起手中腐朽的权杖,杖尾敲向地面,一本暗色古书从开裂的土地中浮起,如同物归原主般在空中快速翻动着书页。

  男人:“……”

  他抬头看向夜空,月光下巨大的魔导战舰悬在城镇上空,下方一片灯火的城镇显得弱小而可笑。

  男人露出轻蔑的眼神,随即,他感应到山丘的另一边有传送的魔力反应,但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片刻的等待后,最后登上山坡顶端的是一个五官清冷、眼神阴郁的黑发少年,看见后便低头对着自己说道:

  “你就是阴神教派的大祭司么。”

  “……”

  男人没有回话,周围的风压变得死寂一片,仿佛连空气都死去了。

  “我在问你话。”罗维冷冷说道。

  当他在睡梦中被魔力的刺痛弄醒,看见胸口的吊坠发亮,他就知道自己埋的囚徒秘典被取走了。

  拉蒙·卡修古诺斯。

  阴神教派的干部祭司。

  “这本书是你埋的。”拉蒙用嘶哑的声音开口,给出了结论而非回答。

  “是,查卡尔告诉我你在书上留下了符号,只要布置仪式就能准确找到。”

  “他们人呢。”

  “死了。”

  两人的中间吹起了一阵阴风,罗维被魔力的威压刺得全身毛孔发痛,但他没有表现退让。

  要和这位人物打交道,伪装成摇尾乞怜的模样是没用的,以对方的多疑只会更加提防。

  比起忠诚,阴神教派更看重能力。

  至于查卡尔是谁,自然是被他砍死的那个鹰钩鼻阴神信徒了。

  “我亲眼所见。”罗维补了一句。

  拉蒙再度用权杖敲向大地,一道阴黑的冲击波扩开,随后微微缩了缩眼神。

  没有埋伏,体质和魔力的幅度都极其弱小。

  “查卡尔还和你说了什么?”

  “你们打算对付一位名叫莎耶·瓦尔基里的女武神,敢惹阴神信徒的人,必将迎来复仇。”

  拉蒙眯了眯眼,查卡尔竟然连这条情报都告知了。

  但他仍然不能信任眼前的这名少年,哪怕以对方的性子,的确很有可能被查卡尔选为教徒培养。

  “怎么,”拉蒙故意发出干哑的低笑,“你也和这位力天使有仇?”

  “我没见过她,她也不认识我,我来见你不是为了你们之间的仇怨。”

  “你想要什么?”

  “力量。”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

  拉蒙凝了凝神,手掌微微向权杖上挪了一寸。

  “你身上穿着秘纹武装。”

  “每个人在这世上活下来,都要有自己的门路。”

  “你想要力量的动机是什么?”

  面对连续的提问,罗维在山坡顶上失去了耐心,一脸厌烦地摇了摇头,“我没想到阴神教派的问题这么多,今晚我已经回答你足够多,我想我没必要把我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拉蒙死气沉沉的笑了笑。

  “很好,那我便给你力量。”

  他抬起法杖,罗维胸口的吊坠发出猛烈的强光。

  “!?”

  几乎瞬间,他取出让薇弥尔准备的抵抗水晶,一股黑气迅速填充晶莹剔透的晶体内部,轰然炸开。

  他一个踉跄倒地,随即怒气冲冲朝着底下吼道:“你在对我做什么?你觉得我很信任你?滚回去玩泥巴去吧!”

  看到罗维转头就走,拉蒙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等等。”

  如今查卡尔等人不在,他的确需要一个能在城里给他传递情报的人。

  至少对方没有揭发他的打算,否则在这里迎接的,就是教会和骑士团的精英了。

  “刚才你挡下的是个结咒,刻下后,只有我第二次催动魔力才会引爆。”

  罗维回过头一阵好笑,“你觉得我会允许你在我身上种下这种东西?你怎么不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交给我保管?”

  信任是双方的。

  不信任也是双方的。

  而他很清楚,这位大祭司需要自己。

  罗维看着此刻的拉蒙,对方就像做好感支线结果却聊崩了一样的表情。

  “那试探到此为止,告诉我你的元素属性是什么,我会为你损坏的水晶付出赔偿。”

  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如果在这里让他走了,一时之间难以找到替代。

  至少,他很弱小。

  这本身就是一种信任筹码。

  “水,这是我今晚回答你的最后一个问题。”

  拉蒙露出略微恍然的表情,体质不行,魔力更差,还偏偏是水元素,这对一个有心成为强者的人而言,艰难险阻全都具备了。

  难怪会养成这么阴冷的性子。

  他凝聚魔力,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块灰色的技能石,隔空递给了罗维。

  “高阶的水属性剑技,「灰雾斩」,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会引渡你进入教派,我想你应该调查过,我们很擅长水属性的能力。”

  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罗维返回城镇,第一时间用传声首饰叫来了薇弥尔。

  传送过来的少女还穿着睡衣,听到对方的要求后立刻凝结魔力,对他全身上下包括那枚技能石全都探查了一遍。

  “没有异常。”她确定道。

  上次的魔力涨裂后,她的魔力浓度已经能够使用高阶法术,而祈愿教会在净化方面极为擅长,哪怕是神格者做的手脚也瞒不过她。

  “你……做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紧张?”

  罗维没打算告诉她。

  总不可能告诉这个不许当二五仔的少女,自己去了她的敌对阵营当了二五仔吧。

  “没事。”

  今晚还算顺利,他对拉蒙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而他的态度也并非一味取得对方信任,而是各取所需。

  罗维并不担心拉蒙会跑到城里验证,或是隔空远程探查这里的情况,要知道,现在的白港镇除了阿奈凝这样的剑圣,还有很多未曾露面的势力,天上也有王女的魔导战舰,作为一个刚重伤逃过来的孤身反派,躲都来不及躲,还主动上来作死?

  正因为知道这点,罗维才敢和对方周旋,即便这的确存在一定风险。

  但他绝不相信对方的承诺。

  等到白港镇的事情办完,这位大祭司恐怕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嗯……

  有仇不报不是他的风格。

  要不明天跟那位剑圣说说,附近有个地方很有趣吧。

  ……

  两天后,罗维在约定地点收到了拉蒙的紧急传信。

  「见面地点改到裂痕山脉最大的火山口,我会改到那里扎营。」

  这位阴神大祭司恐怕怎么也不会在信里告诉罗维,自己昨天被一名剑圣撵得抱头鼠窜吧。

  连阿奈凝都留不住他,看来只能自己动手了。

  这样也好,这样拉蒙就再也没有工夫去管城里的事情了。

  回到白港镇,罗维在酒馆和莱恩碰了面,两人约定一起去看新建起来的竞技场地。

  毕竟明天就要开赛了。

  位于城镇西边的新建筑群原本是一片荒芜的河滩,洛芙礼接手置办精英赛后,几乎每到一个城市就会着手建造工程,在一整个工匠团队和魔导科技的加持下,短短数日就竣工大吉,连商铺和管理人员都安排好了。

  当然了,所投入的成本,起码得五十年的税收才能拿得回来。

  等到比赛结束,竞技场会被改造成学院,由当地教会和骑士团接手管理。

  “罗维,我真没想到你最后还是选择了参加,希望我们都能挺进决赛。”

  莱恩已经知道了罗维参赛的消息,而后者也没打算隐瞒,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这时,传声首饰的声音传入了脑海。

  「我有几样材料需要购置,你可以陪我吗?」

  是薇弥尔。

  逛街啊……想到这里罗维就一阵寒意,游戏里这位也是个逛街达人,简直和昆特牌的梗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天就要比赛了,我们先逛个街吧。

  正准备找个理由搪塞,突然又收到了一则消息。

  「罗维!我快要无聊死了!说好的带我去城里好玩的地方呢!」

  罗维:……

  这回是阿奈凝。

  见鬼。

  我什么时候答应她的?

  「罗维?这些材料真的很重要,是关于那本古书上记载的。」

  「罗维?你还想不想要我教你剑术了!」

  “……”

  你们两个?

  这一天,比预想中来得还要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