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三十五章 剑柄
‘唰！’
剑意降临。
秦桑心神一紧，仿佛被一位位绝世剑修包围。
自己已有炼虚修为，难道还能从剑径中领悟出什么？又或者，自己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剑径！
如今的秦桑，不仅修为远胜当初，对剑道的理解也不可同日而语。
他终于真切体会到了铭刻在石剑之中的剑意，以及其中蕴含的，对功法、对剑道、对杀道的理解……
一瞬间，秦桑近乎沉醉，本能地祭出灰莺剑，并施展出四象剑阵。
尚未大成的四象剑阵，刚刚展开便迎来成千上万道剑气攻伐。
这一刻，秦桑犹如置身剑域，被无数剑修围困，每一道剑气都异常刁钻，指向剑阵的薄弱之处。尤其连剑星都没有演化出来的东方青龙剑阵和北方玄武剑阵，是再明显不过的弱点。
秦桑先是一惊，继而大喜。
剑气袭来，不仅没有当场撕裂四象剑阵，反而带有一种引导，像一位位名师指出他的不足之处，刹那之间便有几处疑惑迎刃而解。
秦桑彻底沉浸其中。
古殿内，秦桑独自站在剑径之上，许久不动，被千万道剑影环绕。
剑芒闪烁，剑气呼啸，不知过去多久，秦桑神色微动，被地杀剑的波动惊醒。
古殿中响起一声满怀惋惜的长叹。
事有轻重缓急，秦桑明白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短短时间，收获堪称丰厚，南方朱雀剑阵愈发完善，原本没有多少头绪的东方青龙剑阵和北方玄武剑阵，都有了眉目，日后参悟起来，进境势必一日千里。
可惜，这可能是他最后在剑径参悟的机会了。
秦桑不舍得看了眼剑径两侧的剑林，闪身至古殿深处，那座挪移阵依然在，上面还有青竹前辈铭刻下的剑符。
步入大阵中心，秦桑放下灵石，试图催动大阵，不由一愣，竟然没有反应。
“难道对面仍在封印之中，天越上人还没有解开封印？”
刚闪过此念，脚下猛然一震，大阵光芒大作，古殿亮如白昼，秦桑随即被迸发出灵波吞没。
‘唰！’
犹记得当初付出一臂的代价。
而今秦桑乘坐过八大天州之间的大挪移阵，现在只能算小场面，感到脚踏实地，立刻睁开眼睛，果然是熟悉的景象。
不等他打量周围，地杀剑的剑尖急切颤动起来，似在催动他。
快！
越快越好！
剑尖所指，并非通往七杀殿的那条白玉长廊，而是其他方向。
当初他修为不足，而且时间紧迫，不敢在这里乱闯，除了这条白玉长廊，没去过其他地方。
秦桑转头，望向白玉长廊尽头，透过层层仙禁，隐约看到七杀殿的天塔之影，天塔竟然没有在飞升中毁灭。
不知倚天峰还在不在。
外部虚空挤压，内部魔君脱困，内外夹击之下，只怕倚天峰危矣。
倚天峰之巅还有青竹前辈的绝笔，以及那株桃树。有机会的话，秦桑很想过去祭拜一番，可惜局势不允许他这么做。
秦桑躬身，对倚天峰遥遥一拜，收起杂念，按照紫微童子的指引，遁入仙禁。
当初感觉步步是杀机的仙禁，秦桑现在走起来从容了许多，但也发现了不少暗藏危机的地方，暗暗戒备。
不多时，秦桑踏上了另一条白玉长廊，这条白玉长廊仿佛没有尽头，远处尽管也有仙宫之影若隐若现，但都是秦桑从来没有见过的仙宫，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七杀殿。
飞驰中，秦桑注意到上方青光浮动，在虚空闪烁着玄奥的符文，好似某个大阵的一角。
仅仅大阵一角，也是他无法理解的存在，多看两眼只觉自己的心神都要被吸进去，不由心下凛然，连忙收回视线。
周围的景象不断变化，唯有白玉长廊永恒不变，秦桑也不知走了多远，穿过多少空间，地杀剑剑尖终于再度发生了偏移。
秦桑拐进一条岔路，前方出现了一条向下延伸的台阶，倒是和进入七杀殿的那条路类似，当他走下台阶，发现自己在天上。
确切的说，是在一座悬空岛上。
青光照耀大地，下方仙山座座、宫阙连绵，呈环形向外延伸，一层层排列，拱卫着另一座悬空岛。
那座悬空岛比秦桑脚下这座大几十倍，周围环绕着许多小型悬空岛，如众星捧月。
脚下大地，以及诸多悬空岛上，处处能看到毁坏的迹象，当年势必是气势恢宏仙宫，而今面目全非。
“这就是落入西土的那座剑阁？不知是十四剑阁中的哪一座……”
秦桑的视线掠过大地，落到巨岛旁，一座不起眼的小悬空岛，紫微童子的指引非常明确了，地杀剑碎片就在那里！
他迅速扫视周围，确定应该没有危险，又见高空青光出现猛烈起伏，遥远的天际传来阵阵波动，那里青光更加厚重，许是紫微宫所在，似乎出现了什么变故，好在附近暂时还没有异常。
秦桑连忙催动凤翼，向那座小悬空岛飞去。
‘唰！’
雷光极速破空，经过巨岛之时，心中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等！”
“地杀前辈，您醒了？”秦桑连忙收起遁光，悬空而立，面露惊喜。
紫微童子没有回答，地杀剑发出低低的剑鸣，有规律地颤动起来，似在呼唤什么。秦桑起初不明所以，片刻后，忽然看到巨岛中心射出一道光。
这道光芒轻柔如水，直奔他射来。
秦桑目光微凝，看到光芒之中有一物，好像是某种碎片。此物内外澄澈，纯净似琉璃，秦桑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剑意。
这是一种不同于地杀剑的剑意，难以描述，让秦桑联想到了深夜时分，月在中天，月华遍洒世间，清冷高洁。
无疑，这又是一柄灵剑的碎片！
紫微童子叹息，语气中充满哀伤，“它也没能渡过那场劫难。”
‘唰！’
碎剑入手，传来一阵冷意，看得出是剑身的一部分，一侧剑锋保留下来。
剑刃薄如蝉翼，但秦桑从中体会不到丝毫锐利之感。
“前辈，这是什么剑？”秦桑问。
紫微童子幽幽道：“剑名玉蟾，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太阴神剑！”
太阴！
秦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很可能是十四剑阁之一的太阴殿！
太阴神剑，应该是太阴殿主的佩剑，当年和天越上人的破军神剑齐名。
“拿着吧，你欲推演周天星辰剑阵，必然先化四象，再演九耀。太阴、太阳，阴阳相对，乃是最至关重要的两颗星。灵剑虽陨，你若能参悟出此剑真意，凝聚太阴星当容易许多……”
紫微童子留下这番话，不再多言。
秦桑应了声是，收起太阴神剑，继续赶路，很快来到那座小悬空岛上方，目光锁定一座古殿。
岛上的殿阁不在少数，此殿位于正中心，看得出，这些殿阁原本应该组成了一座阵法，在飞升时被摧残得厉害，许多殿阁都坍塌了，现在破绽百出，拦不住秦桑的脚步。
相较于周围，中心大殿的主体是最完好的，穹顶部位有一个大洞，像是什么东西从天上砸下来，将穹顶凿穿。
秦桑身影连闪，落到大殿顶部，透过破洞望向殿内，立刻被一样东西深深吸引。
殿内悬浮着一个剑柄，地杀剑的剑柄！
‘唰！’
殿内的剑柄受到某种召唤，破空飞出。
秦桑来不及阻止，也无心阻止，剑柄直接没入他的丹田。
‘啪！’
剑柄回归，和剑身合二为一，严丝合缝，地杀剑终于完整了！
剑芒照彻气海，地杀剑不住颤动，传递出压抑的兴奋。若非顾忌被人察知到，地杀剑势必周游太空，发出震天剑鸣，尽情宣泄此刻的欣喜。
秦桑站在原地，神情呆滞，似乎没有注意到地杀剑的变化。
在看到地杀剑剑柄的同时，一道无形剑意没入秦桑体内。
每个地杀剑碎片旁都有这样一道剑意，剑意之中封存《紫微剑经》各个部分。
这是最后一个地杀剑碎片了，按理说应该是《紫微剑经》的最后一部分，囊括合体期和大乘期两个境界的经文。
在倚天峰顶，青竹前辈为他打开幽冥谷，秦桑亲自拿到那个地杀剑碎片。
犹记得，当时他刚刚接触到那道剑意，立刻便有一部经文映照进心田，其他部分被发现时，想必也是类似的情形。
可是，秦桑现在的感受和那时截然不同。
那道剑意入体，依旧存在，当秦桑的心神触及剑意，霎时感到无穷震撼，仿佛这并不是一柄剑，而是一个无限宽广的世界，蕴含无尽的天地至理，却没有形成任何文字。
秦桑不敢在里面遨游，害怕会迷失，当他试图去参悟的时候，顿时头痛欲裂，剑意中包含的内容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
大乘？
小乘？
紫薇剑尊步入合体乃至大乘期之后，究竟选择了哪一条路？
秦桑本以为他能够在经文中看出端倪，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他连参悟剑意中的内容都做不到，根本无从去判断。
甚至于，秦桑连这里面究竟有几部分功法，有没有大乘期的经文，也都看不出来。
这令秦桑陷入了迷茫。
难道要等他步入合体期，才能够参悟这些内容，知晓紫薇剑尊走了哪一条路？
到那时，会不会太晚了？
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心神抽离，惊醒过来，发现那道剑意还在，无法捉摸，却真实存在。
“难道到了那种境界，功法只展现大道至理，不落文字？”
秦桑想到一种可能，又觉得太过玄奇和虚无缥缈。
有心向紫微童子请教，秦桑这才注意到气海内的波动，发现地杀剑已经合体了。
看到完整的地杀剑，秦桑心中一震，好一柄绝世神剑，不愧是紫微剑尊的佩剑，有帝剑之名！
古朴苍劲，大巧不工。
剑形庄重，代表天地正气。
剑势隐而不发，玄光隐晦，却能震撼人心，令人看一眼便深深铭刻在心底，永世难忘。
只可惜，剑身上的裂纹太碍眼。
不过，剑身完整，紫微童子接下来的恢复速度会越来越快。
“快走！”
秦桑听到紫微童子急切地催促，暗自凛然，心知现在不是问道的好时机，立刻原路飞退。
剑阁内部非常安静，青光的波动越来越剧烈，但都是从远处传来的。
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危险。
但从紫微童子的语气中，秦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之感。
‘轰！’
闪电划破长空。
东西已经拿到，只求安然退走，以免功亏一篑。
再度途径巨岛时，秦桑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即使他知道里面可能有不次于太阴神剑的至宝。
终于，秦桑离剑阁的入口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周围光线骤然一暗，秦桑下意识仰起头，不由大惊失色。
青光之上，出现了一个阴影。
阴影的轮廓竟是一只手，这只手巨大无比，掌如天幕，五指似天柱，一眼望不见全貌。
手掌覆在剑阁上空，蓦然下按。
‘轰！’
青光巨浪滔天，竟被一掌打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整座剑阁剧烈摇晃起来，本就毁坏严重的仙山殿宇，又开始成片成片坍塌。
周围不断暴起一团团玄光，是那些大阵、古禁不堪重负，开始崩溃的表现。
秦桑法体双修、均达到炼虚境界，隔着仙宫大阵，胸前竟也一阵血气翻腾，阴霾笼罩心神，无比压抑。
一掌之威，仿若天崩！
‘轰！’
‘轰！’
‘轰！’
……
手掌不住下压，阴影遮蔽整座剑阁。仙宫大阵振起层层青波，似也无法阻止。
秦桑眼中闪过骇然之色，不清楚青光组成的仙宫大阵还能支撑多久，一旦大阵被破，他将彻底暴露在手掌的主人面前。
紫微童子刚刚和剑柄结合，实力虚弱，只怕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除了寄希望于期待天越上人出手拦住对方，自己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脱身？
他有重获新生的千钧戒，可在这种强者面前，假如自己躲进洞天，对方难道就发现不了道标之门吗？
秦桑埋头逃命，思绪不断翻腾，下意识转了转千钧戒。
——
——
我帝波罗，过年时候欠的债终于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