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枫北宫十三

第80章 他凉生心尖上的人,怎能受如此委屈……

至于堕不堕落,古瑟自己心里清楚。

自己一时只不过是心累了,想休息段时间,也想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该如何,该如何去走下步。

同样,他也需要这样的时间让自己去静心,去思考,思考自己下一步的人生。

只是,他没想到若尘比他还心急!

如此,便出现了这一幕。

还挨了打。

就因为知道若尘是为自己好,他才选择没有还手。

而,明知他心意,却要这样嘴遁刺激他,不过一时逞快,心里憋屈,而他,刚好撞他枪口上了。

古瑟颓废疲倦的躺在地上,一手枕头,一手遮额,此时倒是很平静。

他瞟了眼被自己堵得哑口无言的若尘,看着他唇线微动,欲言又止,最终唇线抿成一条线,什么也没说。

死寂良久。

若尘最后轻叹了口气,脚下步子微动了下,盯着地上古瑟的目光垂下,落了地上。

“你的妻子还在等着你,没有你,她活不下去。”

轻低的声音,自静夜传来,明明很轻,却清晰的传入了古瑟的耳里。

若尘说完,备感疲倦的目光瞟了他眼,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古瑟微怔,眉头兀自紧皱,看着天空的目光沉了下去。

妻子……

他抬起手伸在半空,比划的挡了挡面前的夜空,觉得哪个位置都不对,怎样都挡不住黑夜的天空,总有星光能入他眼来。

于是,他又张开五指,任由星空从他指缝显现出来……

果然,不同角度的风景,都是不同的,都有它的视角观,都有它独特的魅力。

所以,他与若尘会争吵,都不过,视角不同吧?

就那样伸着手,通过指缝看天空,就满天漆黑里辍星的景色,他看了半晌。

半晌后,沉深的叹了口气,蓦然爬了起来,坐地上愣神了半刻,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出了府。

晃悠到街上后,进了家酒馆,去得馆里要了两坛酒,待付钱时,摸遍了全身,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最后摸到自己身上的半块玉珏,犹豫了许,拍了柜台上,提着两坛子酒就出了馆子,留下掌柜的一脸惊诧,抬着手想唤,但觉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想来唤也没用,便放弃了。

那是他成婚时凉生塞给他的,他还隐约记得当时还嘲讽,自己结婚,他送半块玉珏啥意思来着。

凉生也警告过他,必须不离身的带在身上,本不愿,最后几经他的威逼利诱,才一直带身上。

这会儿,倒觉得关键时刻还有那么丝价值了。

提着酒,他晃到了自己母亲的坟前。

这是他唯一能吐心声说话的地方。

到了自己母亲坟前,他一屁股盘腿就坐下了,笑着盯着自己母亲牌上的字。

“母亲,我来看你了……”

仅一句,都满透着心酸无力。

他拿了酒,去了封口,抱起仰头就灌了口。

这一口下去,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都呛出来了,咳了好一阵才平复。

他眼睛通红,眼里盈满了泪,眼角还挂着一滴,甚是狼狈的模样。

若是他母亲在世,看了不知道有多心疼。

咳嗽平复后,他默默的盯着自己母亲的坟,来前还有千言万语,但他此时,却半句都说不出来了。

如此他才回想起来,她母亲生前,可真没跟她聊过什么,就连说话,都极少,每次自己母亲见到自己,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将他少爷的身份,端得十足十,比任何家丁侍女,都要恭敬卑微的模样。

这一刻,他崩了,眼泪止不住的就往外流,双手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双肩都在抖动……

当若尘找到他时,他已经倒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两罐喝空的酒坛子歪倒在旁边,其中一罐,还在滴着酒滴。

而人影,则如扔在地上的衣物,凌乱不堪,那头白发,撒落式的散落地上,半遮着他的侧颜。

整个身段,一眼瞧去,像是一只孤单狼狈失意的阿飘,趴在地上专来吓人的。

若尘望着他这模样,默了半晌。

——竟然学会熏酒了!……小破孩儿。

无奈的叹了口气,便上前去,还未弯腰去捡人,忽觉旁边光影一闪,警觉抬眸间,一白衣如雪无风飘逸,映入眼帘。

自己公子竟蓦然出现了。

他直起身来,惊诧的盯着自家公子几步走来,刚欲开口唤,凉生已走近,扬起手就他脸颊一巴掌,脸上瞬间就露了鲜红的指印来。

那清脆的巴掌声蓦然响彻整个山林,惊得周围的鸟兽慌鸣而散。

一脸懵诧的若尘捂着脸,不解的盯着这突然出现的凉生,未等他开口寻问,凉生冷漠的瞪着他便开了口。

“谁让你做多余的事?”

冰冷,让听的人蓦然寒栗。

若尘有一瞬呆茫,但又瞬间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

想来,是自己因为古瑟的堕落过于激动了,还……动手打了他。

也是,自家公子连凶都舍不得的,他怎就敢伸手打人了了呢。

左右是自己偏激逾越了。

他随即垂低了头,恭敬的悔过。

“对不起,若尘知错了!”

凉生目光本瞟向了地上的古瑟,听他一说,即又收了回来,瞪了他眼。

“把那半块玉珏拿回来,后自去领罚!”

冰冷低沉的话,压迫的气息,连若尘都感觉呼吸不畅。

“是!”

若尘恭恭敬敬的拱手,应后,便转身身影一跃,消失在了原地。

好家伙,让他照顾个人,竟照顾成这样!

竟然让人把他东西都给抵当了?

还跟他吵架?……动手打人?

自己不在,倒是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他连凶都舍不得的人,他竟然动起手来了?

他都不在意他是否考举,身份问题,他倒是挺操心的!

当真不错!

凉生气得脸都要扭曲了,眉头挤成了一团,阴沉的眸子能杀死个人。

看到地上的人,心脏硬生生的被刀子割了个口子,疼得他四肢都变得麻木。

盯着满头白发瘦弱的古瑟,如此狼狈的模样,眼眸亦兀自殷红了。

他凉生心尖上的人,怎能受如此委屈……

沉深的叹了口气,缓缓心神,他才走近,蹲身去,微颤的手拂开了古瑟脸侧雪白的发丝。

当看到他眼角残留的一滴眼泪后,微怔,心又跟着被生生揪疼了下。

顿住的手迟疑了许,便轻柔的替其拭了那滴泪。

收回后,盯着自己手上的泪,失神了半晌。

最后,他的目光落了古瑟母亲的牌位上。

片刻。

“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他,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这话,他是跟古瑟母亲说的。

保证完后,他从自己怀里摸了张黄色符纸,夹中食指两指间,嘴唇微动,蓦然,符纸倏地带光就飞了出去,面前,瞬间凭空出现了一道光的漩涡。

他用的,应该是传送符吧。

看了眼那漩涡,最后瞄了眼古瑟母亲的坟墓,他才将古瑟拉进了自己怀里,横抱了起来,朝那光漩涡走了进去。

跨出来的第一步,便是凉生的房间。

凉生抱着人从房间蓦然出现的漩涡一步跨出来后,眨眼,那漩涡便消失了。

出来后,抱着人的手腕一动,房间蜡烛忽然火苗一飘忽,昏暗的房间瞬间明亮。

他扫了眼,便径直将人送去了床边,坐了床上,让其不醒人事的古瑟靠着自己坐着,将其外套脱了才把人搁躺下,替其盖了被子。

期间,古瑟都是软踏踏的,跟个无骨支撑似的,使得凉生替他打理时都甚是费劲。

人说喝醉酒了的人是格外的重,跟个秤砣似的,就算力气再大的人,打理起来,也是忒费劲,一点也没错。

仅给他脱个衣服,凉生额角就渗了汗。

看了眼醉的没有丝毫感觉的古瑟,凉生沉叹了口气,有着心疼的无奈。

终归是自己害他至此!

收回心思,左右扫了眼屋内,看到桌上的茶具,便起身去拿了茶壶,将里面的水倒了盆架上的盆里,拿了帛巾浸湿后,回到床边替古瑟擦了脸跟手。

话说回来,虽没伺候过人的贵公子,这给古瑟打理起来,倒是挺顺手的。

但,他这边刚帮他打理完,才将东西放回去,这边就蓦然翻身爬起来就吐。

歇斯底里的吐了一地。

凉生见着,倒是没有生气,几步走了过去,一边替他顺着背,一边给他端着额头。

看着他胆汁水都吐没了还在呕,眼里,尽是心疼。

喝不得酒,还这般熏酒,不是自己遭罪么?有什么,何苦为难自己?

等古瑟吐完,便将人扶躺回了床上,凌乱的发丝,帮他温柔的抚顺,一点一点的,心有多不忍,动作就有多细致温柔。

就在这时,门边响起了敲门声。

凉生顿下替古瑟抚发的动作,瞟了眼门口,却没有作声。

门边安静了许。

待凉生回过头时,门则吱呀一声开了。

是若尘,他拿了被古瑟抵当的玉珏回来了。

若尘拘谨的跨进来,走到凉生面前,恭敬的伸着双手将玉珏递上。

“公子!”

这才,凉生收回抚古瑟发丝的手,回眸看了眼若尘,淡漠的将东西随手拿了过去,没有多看半眼若尘。

“让人把这里收拾了,准备沐浴的热水跟他换洗的衣服,现在就准备。”

话语虽淡漠,但音调极轻,没了之初的愤怒冷漠。

“是!”

若尘被这样的凉生怔得额角挂了冷汗,愣是不敢多吐一个字。

恭敬的低头应着,便迅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