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6章 你们祖孙俩,耍我们!
李杳抬眼看去,对上那双炯毅且精明的眼睛,半点不怯。
“老顽固,”她脱口而出。
只见帐篷口那背微躬,留着全白长须的老者,双目一瞪,吹着胡子就骂,“没、没修养!”
李杳赶紧捂了一下嘴,怎么就这么不注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忙起身,朝那老者的后背追去。
“喂,老人家。我嘴秃噜皮了!”
老顽固的脚步戛然而止,“哼,老夫就知道,盛傲那粗野匹夫能生出什么好教养的后辈。果然同他一样,是个粗人!粗人!”
李杳也是怒了,“您骂晚辈,晚辈认了。你扯我祖父做什么?他得罪您呢?还是,你嫉妒他有盖世的身手?不像您,走路都摇摇摆摆的。下次出门,记得让人扶着!哼!”
骂完,李杳转背就走。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你骂我,我不骂你就是对你客气了。想仗着年纪大为所欲为,她可不打算惯着他。
“祖父,您别生气。盛小公子说得不错,往后您出门,孙儿扶着您。”身后传来一道如清泉般温柔的声音。
李杳停下,转过身去。
入眼便是一张秀气清朗的脸,眉眼间尽显绅士,带着一股不惹尘埃的气度,仿佛还未被这世俗浸染过一样,像坠落在人间的精灵。
只是嘴角浮过一丝戏谑,而这丝戏谑针对的对象竟是他扶着的祖父。
再见他穿着,一身白袍,与雪地融在一起,更能衬托出他如玉的面庞。
活脱脱的玉面公子。
“盛小公子,为何不眨眼?”他说。
李杳这才收回目光,尴尬地咳了一声,“哦,小顽固!”
就见对方白玉一般的脸瞬间爬满红晕,像只蒸熟的螃蟹,连回嘴都不会了。
“哼,望儿,不要同粗人一般见识。他祖父可是盛傲,能说出什么好话!”
“啧!”李杳仿佛调戏了纯情男一般,故作冷静,且嘲讽道,“对对,我和祖父是老粗人小粗人。但你们!”
她这停顿了一下,“老小顽固,跪久了,不知道怎么站起来呢?”
就见老顽固的脸瞬间涨红。
小顽固拼命地摸着老顽固的胸口,“大夫说祖父不能受刺激,受不了刺激。盛小公子,你嘴下留情。”
远观,李杳确实看出老顽固的不妥。
也不好直接把人气死,遂潇洒转身,“就这,谈判?切!”十足的无赖样子。
“祖父,您别生气。孙儿扶您回去休息。”余望轻声安抚,目光却在李杳的背上扫过。尔后,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扶着祖父的手,越发的紧。
“不,祖父倒要看看,他有多么的厉害,竟然不把老夫放在眼里。就算他不尊重祖父这个使臣,也得顾念余、盛两家的关系吧!
他,他,他气死我了!”
余望低声道,“是您对他先不客气的。”
“什么?”余老使臣一脸的不可置信,“望儿,你竟然替他讲话。我可是你的祖父!还有,是他先骂祖父老顽固的。祖父才忍不住回击他。”
“祖父,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孙儿扶您回去。”余望耐心地劝着。
“不,老夫不服气!”余老使臣甩开余望的手。大步往前走,似乎要证明,他不用人搀扶,也能走得稳稳当当。
余望望了一眼,嘴角爬满笑意,再无掩饰之意。
“发生什么事情呢?”向将军几个闻讯而来。
其实他们刚刚就收到了消息,听说余老使臣被公子气得够呛,在后面躲了许久了的。
这会出来,似乎恰是时机。
余望朝几位将军微微躬身,十分有礼,“祖父找盛小公子麻烦去了!”
此话一出,向将军几位脚便生了风。
全都阔步朝公子的帐篷里去。
余望最后才跟上。
帐篷里,李杳正吸溜着干爹刚刚送过来的火鸡面,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
余老使臣就坐在他对面死死盯着。
终于在李杳再次发出声音的时候,“食无声!你可曾读过书。”
一半的面条在碗中,一半的面条在口中,李杳含糊地说,“读啥书,本公子生在乡野,也没想过有个战王祖父。
那个时候穷得连饭都没吃的,还读书!
老顽固,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们一样,锦衣玉食的。
读书,连擦屁股都是用竹片,能买起纸?”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头也没抬。说完,又继续粗鲁的进食。直到一碗面见底,抬头她才发现,老顽固的眼与脸一样的红。
“您别怪晚辈言行无状,晚辈这样的已经算好的了。至少没长歪,还通人性。
您可知,明渊近十年,有多少孩子死于食不裹腹。又有多少天灾人祸。
天灾尚不能对抗,我们这些蝼蚁只能任其摧亡。
可人祸是可以避免的。
譬如,北襄国!”
余老使臣张了张口,又合了起来,两瓣唇合成了一条线,把发白的唇瓣收了起来。
李杳抬眸轻扫一眼,“北襄国虎视眈眈,屡屡来犯。您老明明知道此次是我们抢占先机,竟然还想着妥协?
可能您出身高贵,但有个道理您不懂。
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屡次退缩,就会让人得寸进尺!”
李杳猛地站起身来,倒让对面的余老使臣不由自主后仰。
“就像现在,晚辈若在您一进帐的时候就被您唬到了,您便会蹬鼻子上脸,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但,晚辈先发制人。才能让您坐在晚辈对面听完这番话。
甚至有些害怕晚辈动粗!”
李杳笑了起来,得意又放肆!
“啪、啪......”
有人拍起了手。
李杳抬目看去,“余望,你似乎很喜欢看到你家祖父吃瘪!”
余望收起了手,扬起笑容,帐口两旁的向将军等人也慢慢挪了进来。
“祖父,孙儿赢了!”余望朝余老使臣走去,静立在他身后,稍稍扶了一下他的背,“可您这代价有点大,差点被盛小公子气死了。孙儿真是罪过!”
“顽孙!”余老使臣骂道,“赢了祖父,还要打趣祖父。”
“老喽老喽,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脑子活。就依你的,这次对那北襄国,丝毫不让!”
他轻挑了一下眉,“盛小公子,老夫可不是老顽固!”
什么情况,李杳片刻懵圈。
“你们祖孙俩,耍我们!”她狠狠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