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谁叫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再次出发的时间就定在了次日中午。

虽然队伍里受伤的不少,但为了活命大家都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朱武再次清点了人数,这一次,中壮年余30人,像朱韧般大小的32人,其余的老少妇孺85人。

大家告别了埋葬的亲人,泪流满面离开。

除了王正的牛,朱武家也有一头牛。

其他人家或推三轮车,或生扛,把能带的都带了。

这边才发出不久,就发现之前的大批难民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而其中不少人,都穿了之前官兵的衣裳。后来那些官兵都是光秃秃的下的坑。

“他们还是跟上来了!”朱武道。

李阅炎沉默了许久,偶尔回头看上一眼,“只要别影响到我们,爱跟就跟着吧!”

朱武微微偏头,“因为你的缘故,他们没有对你二姐怎么样,依旧让她带孩子跟着。”

年少时,他们一起长大,多少有点情谊,朱武没想到多年之后再见,会是那一样番光景。

李阅炎再次回头,目光中便闯进了李二妹的身影。

背上偌大的包袱,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孩子,还有个大一点的男孩,紧跟在身后。

他转过头,内心滑过一丝不忍,可最后全都化成飘浮。

他明白自己的短处,所以拼命的在改。

经过一片林子,首先发出惊恐声的是走在前面的人。

李阅炎几步跑了上去,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都直勾勾地看着树上挂着的人。

“老五!希明!”

李二妹尖戾的声音充斥着大家的耳朵,可她被孩子们拉着,只能在队伍中哭泣。

李老五算不上恐怖,不过是吊在树上,像只蝙蝠一样,像是风干的干尸。

还能勉强让人接受。

恐怖的是挂在他旁边,那个身上盔甲但没有头颅的人。

两具死尸就这样吊在树上,阴森诡异。

“继续走,不要停!”

朱武发话。

还有那踌躇不前的,见李阅炎一家不停,便马上跟了上去。

“大家快走,他们走了!”

蔡二妞一声喊,难民队伍麻木地动了起来。

“二姑娘,你帮帮我,帮我把我弟的尸体拉下来埋了!”

李二妹不知什么时候冲到蔡二妞跟前,死拽着她的手不放。

“二姑娘,求你了!”

蔡二妞眉头一皱,用力推开她。让其他人不要停,继续走。

“求我也没用,留你下来不过是看在那人的份上。”

她把目光投向远处李阅炎的背后。

李二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岂会不明白。

“那你再看在他的份上,帮我一把,帮我把我弟弟埋了。”

蔡二妞嗤笑,“你到是有情有义,可你别忘了,是他杀了我太爷。

如今你求我,我怕你脑子有坑!”

她凶狠道,“我再说一次,留你并不是我仁慈,你就别奢望这有的没的。”

她抬目,看着大树上挂着的尸体,“你弟被黑衣人掳走,又死了,最后挂在这树上。

旁边那个没头的,身上穿着的盔甲一看也是当官的。

你再想想,昨儿个那些官兵的下惨。”

还需要她再解释吗?

她不会跟青山村的任何人作对,甚至会抱紧青山村每一个人的大腿。

她不傻,这么明晃晃的警告,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二妹还不明白,见蔡二妞不肯帮忙,于是大骂。

“你指望我拉拢关系,就要听我的。

你不帮我,我让我四弟赶走你们!”

蔡二妞才走两步的脚回头。

大笑,“可我见你们之间没有半分情谊!”

“你个小贱货,你胡咧咧什么,我们感情好着了。”

蔡二妞痴笑,死死地盯着李二妹,直到她不敢再骂出声,又变成那个软弱可怜的女人。

到底没有人替李希明收尸,从此以后,他挂在树上与高二炮相伴。

下地狱时,再互相嘲笑对方的惨状。

谁叫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

“范先生!”

李寄泽走在他身边,听那一声声的叹息。

“夫子是在惋惜,毕竟李希明从前是他最看好的学生。”

文台幽幽道。

范夫子瞪了他一眼,他忙闭嘴嘟囔,“我哪里说错了。”

范夫子不再理他,叹了口气。

“人之初,性本善!”

李寄泽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先生,我不认同!”

“哦?”

范夫子与文台同时诧异。

“五叔从小生活优渥,自我记事起,地里的活是父亲做,家里的活是母亲做,五叔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读着书,可带回来的课本,经常是我在做批注。

他自诩读书人,却好高骛远,乘他人之凉。

从不感恩,也从不同情。

没有人教他,他自小便凉薄。至少,我从未见过他半点善良。”

文台在一旁啧啧啧。

“我一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惜夫子你老是站在他那一边。”

范夫子这回没有再瞪文台,反而抓住了李寄泽的话,“你说他的书经常是你帮忙批注?”

李寄泽点头,“可惜我字迹不好。”

“我说了,我说我怎么常发现他书上有两种不同的笔记。”

范夫子沉眸,之前他问过李希明,是否有他人作答,李希明则回复他,偶尔用左手做注释,是想双手都能写出一手好字。

他还夸他勤勉。

如今想来,他是真的眼瞎。

“五叔常把叔放在窗口,又忘记收拾。”

李寄泽微勾着唇角,现在再看范夫子的表情,他很有理由怀疑五叔是刻意为之。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刻意为之。

这下三人都沉默了,连讨人厌的文台也难得没有吭声。

他是有些愧疚。

有人为了读书而窃书,而他却一点也不珍惜。再看旁边的小少年,更自惭形秽。

忽然想起久不见面的父母,又一阵难过。

走了半天,个个又饿又累,加之伤者多,这一路并没走远。

金乌西垂。

他们停在了山林中。

李杳躺在牛背上,口里嚼着根干草。

与旁边的少年对视后,径直翻了个白眼。

两人心照不宣,互相护着明明白白的马甲。

都很坦然!

“那个,给我一颗糖,花生味的。”

“没有!”

“我交了伙食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