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侍疾
第920章侍疾
丹娘并未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反而只将其当做一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见翁元雁离去,她也没有追着不放。
只管招呼其他女眷们品茶吃点心,有说有笑,俨然将翁元雁隔离在外。
另外一位衡王侧妃秦灵薇,更是与丹娘很投契,举手投足间越发亲昵热情,她笑道:“许是方才有人穿错了我们府里的衣裳,才叫人误会的,襄和夫人最最宽厚仁善了,若是你帐内丢了什么,只管派人来与我说一声,我必定双倍偿还,到底御前,不便闹得太过,喊打喊杀的也未免太不吉利了些……你说是吧,夫人?”
丹娘莞尔:“秦侧妃所言甚是。”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对视一眼,彼此都心里有数了。
这一番热闹,到了傍晚时候才散去。
老皇帝又命人送了好些野味鲜食给各府,丹娘得了一份,分量不少,便交代下人们细细处理了,准备晚间炖个肉汤锅子来吃。
毕竟入了秋,又是在京郊的山间野外。
一旦天黑,这凉意便不打招呼就围绕四周。
营帐大门关紧了,来往出入的丫鬟们也换上了厚实的外衣。
帐内燃着点点篝火,篝火之上放着一口大锅,锅里泛着雪白的汤汁,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与热气,将那鲜美的滋味同蒸腾而起的雾气一块弥漫开来。
丹娘给老太太盛了一碗饭,又将这汤头浇了一勺在上,特地取了一块最好的肉,炖得那叫一个软烂入味,鲜香无匹,一股脑送到老太太跟前,献宝似的笑道:“您尝尝。”
老太太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接过道:“你也仔细些,这些个野味虽好,也不能贪多,你让玉姐儿也少吃点,噢对了,昨个儿承哥儿独独用了一大碗,哎哟这哥儿胃口可真好。”
祖辈的人最喜欢看见孙辈能吃了。
见承哥儿小小年纪,胃口大开,便觉得孩子身体好,越发开心。
还别说,承哥儿确实如此。
断奶之后,他的饭量一日胜过一日。
小小的孩子力气还不小,丹娘估摸着往后多半也是个习武的好材料,就是不知道文化课能不能跟得上,这一块以后还是要交给他爹来负责。
闻言,她嘻嘻一笑:“能吃是福,祖母放心吧,我晓得轻重的。”
“你婆家二房那事……你预备怎么办?”老太太用完了半碗,终于问到了个关键之处。
“彩霜没有偷东西,这事儿如今大家都已心知肚明。”丹娘吃完了碗里最后一点汤汁,又忍不住添了一勺。
荧荧火光映照着她的脸,火红暖橘的光显得格外温暖。
这几日她的肤色渐渐回转了一些,不再似之前那样。
眉宇间的坚定大气却更胜从前,瞧着就英气勃发,别有一番豪迈气度。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孙女,目光中都是赞赏。
丹娘又道:“能在京内混出头的,哪一个都不是寻常角色,他们府里的女眷自然也都眼明心亮,清楚得很。翁元雁的身份……人人都晓得,就差捅到圣上跟前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毕竟只是内宅中事,傅侧妃不曾有孕,不曾生子,甚至都无法入玉牒,充其量也不过是衡王养在府里的一个小妾罢了。圣上没必要为了她这般兴师动众,翁元雁这次出手,不过是心虚,想把那彩霜按死,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
“你不这样认为?”老太太明显察觉到孙女话里的嘲弄。
“人人都知晓的事情,杀一个丫鬟就能遮掩过去了?”
丹娘摇摇头,“这反而会引得满身议论,越发清静不了,我猜……琼贵妃原本的意思是给侄女儿寻一个更好的人家,眼下衡王炙手可热,她不过是又给自己多一条后路罢了。万一——”
她压低声音,凑到老太太耳边,“万一东宫易主,衡王上位,这不是还有个人能替她吹吹枕边风嘛。”
老太太眼眸微动:“这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你别掺和进去!”
“我不喜欢麻烦,也没琼贵妃那样的贪心。”
丹娘捧着碗,笑得越发轻快,“我呀,只要有口汤就足矣。”
若是琼贵妃听到她这番话,搞不好会将其认作知己。
这会子琼贵妃正在御前伺候着。
老皇帝到底年纪大了,这两日白天玩得过头,晚间又多吃了几杯酒,到了夜里竟发起高热来,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亏得琼贵妃日夜不断,始终在身边照顾。
硬生生熬红了眼睛,那憔悴的脸虽没了平日里的光鲜,可看在老皇帝的眼中却分外情深意重。
天色蒙蒙亮了,琼贵妃见老皇帝醒了,欢喜至极,差点哭出来。
忙不迭地奉茶奉水,又生怕宫婢太监们伺候不得当,事事都亲力亲为,半点贵妃的架子都没有。
老皇帝吃了茶水,又喝了汤药,总算缓了过来。
太医也说了,瞧着来势汹汹的,其实并无大碍,只要稍加休息,这几日饮食清淡即可。
望着琼贵妃那张脂粉未施的脸,发髻都有些松散,老皇帝抬手揉了揉她的肩头:“辛苦你了。”
“陛下说的什么话,臣妾伺候陛下天经地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琼贵妃眨眨眼睛,泪光盈盈。
“这些个琐事让下人们去做就是了,你乃贵妃之尊,何必亲手?”
“他们做得再好,也比不上臣妾亲自来得放心。”琼贵妃抹了抹眼角,“只要陛下身子能好,便是让臣妾折寿十年,臣妾也甘愿。”
如此情深意切,瞬间让老皇帝仿若回到了当初。
他又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贴近了,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朕知晓你有些小心思,但对朕你一向是真心真意的……看住你那侄女儿,既入了衡王府,就别闹腾出其他不好听的事儿了,事关皇家颜面,你——应当知晓轻重。”
琼贵妃再也没想到老皇帝开口会说这个,顿时脸色突变,忙退后两步跪倒在地。
末了,老皇帝让她起来。
琼贵妃方战战兢兢又到了他身边伺候着。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老皇帝用过一些清淡的早膳,重又歇下,她才回到自己的营帐内。
一进去,就见翁元雁等在里头,琼贵妃冷冷扫了一眼,没有搭理她。
一层厚重的帘幕落下,将翁元雁隔离在外。
琼贵妃在里头,自有宫婢上前替她更衣洗漱。
瞧着那帘幕之上人影憧憧,翁元雁越发忐忑不安。
已经在这里等了足足一夜,这会子才等到了姑姑,她连一句话都没说,就已经发觉自己开不了口。
琼贵妃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可知错?”
翁元雁吓了一跳,忙跪下:“……娘娘,是我莽撞了,还请娘娘息怒。”
琼贵妃撩起帘幕,露出冰冷的眸子:“你真是越发胆大了,翅膀硬了,这儿是什么地方,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就敢对抚安王府的人下手,我看你是嫌自己的福气太多,巴不得让人家替你分去一二。”
“娘娘,臣妇不敢!”
翁元雁抬眼,目光急切,“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