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一个人就是一个家庭了!
三年半了,妈妈还是走了。
从此,我的户口本上就永远少了一页。
以后再打游戏把人搞炸了,就不怕别人喷我“死一那啥”的话了,我快物理免疫了。
突然间,我也挺佩服自己。
刚才还在家里一个人嚎啕大哭,现在就能写出这种畜生话,我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笑郁症吧。
我这会快三天没怎么睡了。
今晚也许能多睡一会,我妈妈的后世,今天算是暂时办完了,接下来就是头七,二七,三七一直到七七和百日祭。
我以前一直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每当父母谈起亲戚朋友的白事的时候,我总会装逼来几句:这玩意不就是求个心理安慰嘛,人都死了还装什么孝顺呦,真要孝顺生前就都进过孝了哩,越是搞这套就越说明生前不孝呀。
最后,我还会再装逼的来一句:这世上别说有鬼神了,就算有灵魂,整个世界的运转规律也要崩溃掉了,人死如灯灭,这才是真的。
我妈妈生病前,我就是这样装逼的。
现在我想说:xxx,你就是个大傻逼!
嗯,xxx就是我的名字,差点忘改就发出去了!
现在这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xxx,正比那些真正迷信的人还要认真的查资料,甚至反复去确认各种时间上有没有问题,比如,我妈妈是晚上11点40多,甚至快11点50才走的,那是不是头七要从第二天开始算,并不是从当天开始算?因为阴历的子时就算第二天了啊!
这两天,我不停研究这些原本我认为的老掉牙传统,殡仪馆和亲属都告诉过了,现在基本不搞头七三七了,只办五七和百日就行,甚至百日也没必要办。
但我还是决定每七天都要烧足够的大元宝,大金条,还要有大房子,各种佣人,一直持续到百日为止,包括春节、元宵节、清明节、祭日、端午节、中元节、寒衣节、冬至,我要一个不落的全部给我妈妈烧纸祭祀。
我可能有点魔怔了!
这不该是我做出来的事情。
但是我真的好煎熬,这几天太太孤独了,太寂寞了,特别是白天忙完,晚上回到家一个人的时候,崩溃就在进门的那一瞬间。
我不知道别人在这种生老病死上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我真的是感觉太难熬了。
我这辈子三十多年的时光里,几乎就没有与我妈妈分开过,全国也没几个像我一样的妈宝男了。
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走出来,这几天只要看一眼家里的某个物件,或是听到外面路人的某句话,甚至划过电脑和手机上的某个网页,我都会不自禁的联想起我与我妈妈有关的记忆。
我现在路过饭店听到有人点菜,就立刻想起我妈妈喜欢吃什么,我当时还老抱怨怎么跟我爱吃的东西有那么多不同,这破玩意有什么好吃的,好吃就得吃腰子,喝可乐就得百事,豆腐脑必须咸的;我现在一看我的衣服,就忍不住想起当初我嫌弃我妈妈买的衣服不合我的审美,你可千万别给我再买衣服了,我自己买,再买我真扔了;下午洗衣服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想起她总要洗第二遍,每天都要拖地,这不是没事找事做嘛;我一看到厨房的瓶瓶罐罐,就想起我总是埋怨她做饭淡的要死,觉得她做饭难吃;我一看到阳台上那几盆花,就想起当初总埋怨她弄得隔夜浇花水,一浇就把全屋弄得恶臭;我看到我的猫,就想起它总爱趴在我妈妈身边,总想起我妈妈又喜欢撸它,又大骂满屋子都是猫毛的样子……
但是这几天,我在整理衣柜的时候,突然觉得我妈妈给我买的衣服好看了,我甚至把那几件原来不喜欢的衣服,直接放到首发位置了;我下午洗衣服的时候,甚至很想再洗第三遍,那地一天不拖也是真长灰啊;我现在做饭总是有点咸,我是真的想吃她做的饭了;那几盆花,前阵子因为我妈妈卧床没法浇了,我又不上心没去多想,结果太长时间没浇水死了一盆,现在快一个月了,我仍然在试图救活它,并且在查资料怎么把另外几盆养好,开过的花要怎么修剪,我妈妈浇花的水到底是怎么弄得,居然能比我的隔夜尿都臭;我现在唯一能在家说话的,就是我的猫了,我真想它也爬到我的身边发贱。
但是一抬头,除了猫,这个家就我一个人了。
现在除了跟猫说话,我每天早晚,或者任何时候,都会忍不住拿起微信跟我妈妈的账号说点什么。
我可能是在期待什么,期待着那个熟悉的微信头像又闪动了。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更不该这么做。
我烧纸的时候明明反复的说了,如果不是还没到投胎的时间,如果不是有需要的东西,那就千万别给我托梦!
是的,千万不要让我再拖累你了,只要有投胎的机会,有开始下一世的机会,那就立刻马上就去。
这辈子根本没什么是值得你再留恋的,千万不要被我这个小畜生再耽误了,不要被我再拖累了!
我应该还没疯,所以我知道我不能再干这种事了。
这几天我该哭够了吧,该想办法走出来了。
但……道理我都懂,可我真的做不到啊!
我试过了,而且一直在试,现在别人跟我打招呼,我为了振作让人觉得我很坚强,我连声音都有点夹了,打王者碰到妹子我都没夹过。
但是在外面夹完,坚强玩,回到家我就忍不住一边向我妈妈说话,一边哭得稀里哗啦!
我以前没药疼得在床上想死的时候,也没掉过几滴眼泪,顶多是问候一下老天爷。
但一想到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我接受不了,接受不了。
这两年,我的病才刚刚有了点起色,才刚刚有了点盼头,我妈妈就没了,没了啊!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两天微信的声音一响起来,我就忍不住心中一激灵,会不会是我妈妈打的?
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家里一旦有什么动静,猫晚上闹出什么动静,我也是这个想法,是妈你回来了吗?
我不该这么想,我可是一个坚决不信鬼神的人。
但我现在却要把这些传统贯彻到底,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这样了。
如果,我还有个爸,也许我真能慢慢走出来,也许我真不会这样。
但我爸,他虽然还活在户口本上,可他的魂儿没了!
一个伤到了额叶,伤到了小脑,没有了高级情感,认知智力下降,只能半自理的爸爸,我怎么依靠他?我怎么借着他走出来?
这几年,我去看他的时候只要不提,我爸甚至没提过我妈一次。
我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情感,就像上世纪美国那些被摘除前额叶的精神病人。
他现在跟丢了魂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他的躯壳也不好了,我根本无力照顾他,哪怕心疼他在养老院吃不好住不好,但没办法啊!我照顾自己已经很艰难了。
那就专心写书吧,现在可以彻底沉下心了,就剩一个人了,除了祭祀和赞药去做半年一直没完成的康复,再就没多少事了。
这肯定是一个好办法,我在我妈妈火化的那天,就想过一个念头:只要我好好写小说,有人看我的小说,那我也相当于有了家人,也就不再孤单了,有了新的精神寄托。
嗯,不止是有了精神寄托,还有了新的家人,那时书友就是我半个爸了。
但当我真的久违的敲起字来,心里想的依然是记忆中某个与我妈妈有关的画面。这些画面太多了……太多了,就像以前中病毒后开机就开始不停弹窗口一样,我现在这些念头几乎是本能的弹出来,任何外界的动静都会让我本能想起什么,然后心脏就又是一阵仿佛被抓上一把的酸楚。
都说时间是一切的解药,但时间真会起到作用吗?
我今天肯定是做不到了,也许明天可以试试,或者后天……
要不你们叫我一声儿子吧,我的爸爸一多,我心里也许就会舒服很多。
唉……刚打完这行字,我又开始不自禁想起我爸刚中风时的事情了,而且那里面也有我妈妈的画面,我的记忆力从来没这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