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王夫人的忧虑

第306章 王夫人的忧虑

只见韩茂勋把手一挥,这群凶神恶煞的番子将乌进孝以及十多名庄客架了起来,随即韩茂勋又对贾瑜躬身道:“侯爷,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贾瑜淡淡点了点头,把手一摆,两名亲兵抬着一个托盘走到韩茂勋跟前。

这个托盘里摆满了银白色的银元,贾瑜指了指托盘微笑道:“韩大档头,你和诸位兄弟辛辛苦苦替本侯办私事,虽说戴公公决计不会亏待你们,但本侯却不能不有所表示,这些银子请兄弟们喝杯酒,还望各位不要嫌弃才是。”

韩茂勋飞快的扫了眼托盘,里面至少有数百枚造型精致的银元宝。

他心中不禁大喜,时至今日,神京城里谁不知道定远侯是出了名的生财有道,且出手阔绰之人,但凡是给他办事的,就没有人不说他大方的。

尤其是出自定远侯府的银元宝和银元更是名动神京,不但造型优美精致,其纯度之高就连皇宫御赐的雪花银也有所不及。

就拿定远侯府出产的银元来说,明面上每枚银元只有一两银子,但事实上,这样的银元流通到了市面上后可以当五六两银子使,这也造成了出自定远侯府的银元一出现就被哄抢的情况。

而且哄抢这些银元的大都是富户人家或是官宦人家,尤其是年关将至的时候更是如此,毕竟华夏人都有发红包的习俗。

你想想,大年初一的时候,大人们随手掏出几枚造型精致的银元或是元宝给小辈,那绝对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而且人都是有攀比心理的,一帮孩童或是小辈凑在一起玩,大家互相询问你今年发了多少。

韩茂勋狞笑道:“侯爷放心,卑职必定好好的审查他们,务必不会让一個坏人逃脱。”

众番子轰然答应,齐声道:“小人等谢侯爷赏!”

番子们注意到,贾瑜在说审一审的时候,右手的食指正好指向了那名刚才胆敢向他出手后被他打晕,刚悠悠转醒的庄客。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贾蓉心脏猛的一跳,他知道这个庄客估计是没法活着从中车府的大狱里出来了,自家这位瑜叔可真是眦睚必报啊。

“你不用谢我,这个乌进孝很明显是有问题的,乌家打他爷爷那辈起便一直是宁国府的庄头,宁国府三十多处庄子都是他们一家人在打理,数十年下来怎能不出问题?”贾瑜一边说话一边连连摇头。

一边是再普通不过的不知过了多少道手的灰扑扑的银锭子,另一边则是亮出银灿灿且造型精致的银元或是银元宝,那反差的效果绝对是拉得满满的。

贾珍则是只顾着玩女人打骂羞辱儿子,其他事情一点都不管,贾蓉更是被贾珍活生生培养成了一个懦夫,这一门可谓是耗子下崽一代不如一代。

如果没有意外,贾蓉这一代后,宁国府将会和许多昔日声名赫赫的勋贵一样,从大夏的勋贵圈里悄无声息的消失。

贾瑜微微一笑,“各位兄弟不用谢我,回去后好好审一审这些人便好。”

他拍了拍贾蓉的肩膀:“蓉哥儿……我先回去了,中车府那边一旦有了什么消息,我会派人知会你的。”

番子也是人,自然也有家人。

就连项少龙这个大头兵都知道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腐败,贾家这些人却只知道关起门来高乐,连一点起码的警惕都没有活该被人掏空了家产。

“瑜叔,您先别急着走,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也不迟啊。”贾蓉赶紧出言挽留。

只见韩茂勋大笑着对身后的番子道:“兄弟们,贾侯爷瞧得起咱们,给咱们发赏钱了,兄弟们还不赶紧谢过侯爷?”

一想到将这些银元交给自家婆娘或是儿女时,他们那惊喜雀跃的神情,韩茂勋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贾蓉见状赶紧送了出来,人家是来帮忙的,他作为主人于情于理他都要相送。

看着如同老鹰抓小鸡般将乌进孝和一众庄客提走的韩茂勋和一众番子,贾蓉心惊之余也格外高兴,赶紧站起来朝贾瑜拜了下去:“瑜叔大恩,小侄没齿难忘。”

就拿贾敬、贾珍贾蓉这三代人来说,贾敬虽然考上了进士,最后却痴迷于修道成仙,将偌大的宁国府扔给了贾珍就不管了。

能在中车府当番子的就没几个是傻子,看到贾瑜的动作,他们哪还不知道他的意思。

其实何止是他,他身后的那些番子此刻哪一个不是看着那盘银元眼睛发亮。

“不了,我还有事,吃饭的事改天再说吧。”贾瑜摆了摆手,转身出了门。

俩人刚走到东门口,就看到林之孝站在大门旁,看到贾瑜赶紧迎了上来,躬身作揖道。

“瑜大爷,老太太听说您到了宁国府帮蓉大爷办点事,心里有些不放心,特地派了小人在此等候,您若是得空的话不妨去一趟荣庆堂。”

贾瑜眉头微微一皱,摆了摆手,“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过去了,让蓉哥儿去禀报老太太即可。”

“这……”

林之孝还想再劝两句,孰料贾瑜眼睛一瞪,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就被堵住了。

随即一想,即便瑜大爷不去,不是还有蓉大爷吗,谁去都是一样的,于是便不再劝说了。

…………

半个时辰后

荣庆堂里,包括贾母在内的一众女孩们听完贾蓉说完了乌进孝的事,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这样的故事在她们听来简直就跟戏文里的故事一样精彩离奇,而且故事的主角还是她们身边的人。

但和女孩不同的是,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人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贾母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蓉哥儿,你是说宁国府这些年卖掉的那些庄子全都到了乌进孝那些奴才的手里?”

“瑜叔是这么说的。”贾蓉赶紧回答,迟疑了一下后又道:“而且据那名中车府的那名大档头也说,三天之后便会结果,届时便会有通知传来。”

凤姐惊叹道:“我的老天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宁国府这些年来卖掉的庄子至少有十几个吧?难道全都落到了那个乌进孝的手里啦?”

“是二十七个。”贾蓉补充了一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虽然庄子被卖掉的时间大都是他爷爷贾敬和贾珍当家的时候,但他现在可是贾家的当代的族长,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那得是多少银子啊?”凤姐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贾母在一旁道,“数十万两银子总是有的。”

“我的老天爷,那些天杀的奴才居然贪了那么多的银子?”凤姐又发出了一声惊呼。

贾母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她想起了先前被贾瑜揪出来的荣国府的那些蛀虫。

光是赖大一家这些年从荣国府贪去的银子就盖了一座不逊色于荣国府的宅院,甚至还攒下了数十万两银子的身家。

若不是贾瑜及时将赖大一家揪出来,现在的荣国府恐怕早就入不敷出了吧?

再看看荣国府那凋零的人丁,如今除了贾琏外,荣国府连一个能在外头办事的人都没有。

至于宝玉嘛……

贾母虽然很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以宝玉的性子,将来让他挑起荣国府的大梁恐怕是没戏了。

只是二房那边除了宝玉外,又能依靠……咦……

贾母突然看到了不远处坐在最末尾,正和周姨娘眉飞色舞说着话,说到开心处笑得如同老母鸡下蛋般的赵姨娘,心中突然一动……

…………

末初时分,王夫人的院子里,原本咚咚咚敲木鱼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夫人放下手中的木鱼,皱了皱眉,看向玉钏,问道:“老太太确实将赵姨娘喊到她屋里去啦?”

玉钏低声道:“是,太太,我瞧着和环三爷一同过去的。”

王夫人闻言,面色阴沉,心头不由一阵烦躁。

这大半年来,贾环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

用凤丫头的话说,以前跟个冻猫子似的一个小子,可自打跟着贾瑜打熬身子,又去了趟蒙古草原后,如今的言谈举止倒有几分架势,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如今的贾环居然还当上官了。

“看这样子,别是让环哥儿盖过宝玉去了……”王夫人想到某种场面,不由难受得无法呼吸。

“看样子,需得督促宝玉好好念书了。”

一想到贾环越来越有出息,王夫人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急迫感。

就在她心中格外焦虑的时候,目光流转间,看见不远处,正拿着抹布在擦花瓶、高几的彩霞,王夫人心头便是一动,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彩霞这个小蹄子,似乎跟环哥儿走得挺近的,倘若能利用她坏了环哥儿的身子,甚至开始沉迷于酒色,或许环哥儿就不能再练成武艺,日后也就无法成为武将了吧?

这念头一起,瞬间就如野草一般攀爬,缠绕着王夫人的内心。

就在王夫人心中闪过各种想法的时候,一名小丫鬟来报:“太太,大姑娘来了。”

说话间,怀里抱着贾蘅的元春和抱琴主仆二人挑开了棉帘,来到了大厅里。

“大丫头,你来啦?”看到自家女儿过来,王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今天的元春身穿一套棉袄,外面套着一件淡黄色的长裙,身姿丰美,黛眉如出云之岫,云鬓似春烟雾染,脸颊梨腮晕红,伴随着香风袭来,嫣然笑道:“娘,您唤我?”

她一边说一边将怀里的贾蘅放了下来。

双脚刚一落地,贾蘅便摇摇晃晃的张开双手朝着王夫人走了过去,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什么。

王夫人看到自家外孙朝着自己走来,心里乐开了花,赶紧抱起了贾蘅一阵乱亲,心肝宝贝的喊着。

跟贾蘅玩了一会,知道自己母亲有话跟自己的说的元春便让抱琴和玉钏、彩霞带着贾蘅到隔壁屋子玩去了。

看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王夫人这才拉过自家女儿的手,在一旁的帏幔床榻上坐下,道:“咱们娘俩个说说话。”

元春“嗯”了一声,在一旁坐下。

“大丫头,如今定远侯府是谁在管家?”

元春道:“是女儿在管,不过三妹妹也在一旁从中协助。”

王夫人劝道:“大丫头,伱要记住,你是定远侯府的正室。

蘅哥儿将来是要继承定远侯的爵位的,所以后院的大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明白吗?”

元春闻言后淡淡一笑:“娘,女儿知道您担心什么。

三妹妹想必也是知道的,所以您不用担心将来会出现兄弟阅墙之事出现。

而且夫君也早就有言在先,他会留一份家业给三妹妹那一房,就连晴雯如果诞下了儿子,也会有一份传家的家业,这点您不用担心。”

“什么?”

王夫人大惊。

“我的傻女儿啊,真要这么分的话,再多的家业也会不够分啊,你怎么不知道劝劝瑜哥儿!”

元春心中暗道:“我的母亲啊,恐怕您是不知道您的那位好女婿赚银子的能耐。

如今定远侯府里库房里的银子多得快装不下了,随便从他的手指缝里流出一点,就足够再造出一个富裕之家。

为了一点银子便跟自家夫君和姐妹闹不快,这不是犯傻吗?”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笑笑后也没劝说。

王夫人说完后看到元春不以为然的笑容,不禁轻叹了口气。

正所谓知女莫若母,自家这位大女儿的性子她自然是清楚的,别看她性子看似随和,但其实极有主见,现在又身为定远侯府的当家主母,自己的话恐怕她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不过她今天喊女儿来的目的并不是这个,这种事听不听随她好了。

她压下心中的感慨,笑道:“大丫头,为娘听说环哥儿这大半年来每天天不亮便去定远侯府和瑜哥儿一起习武,有这回事吗?”

这时,玉钏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将两杯茶放在了桌上。

元春拿起茶杯,桃红唇瓣儿印在茶盅杯壁上,品了一口茶后,这才点了点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