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真穷
东方红商店、菜市场卸完李前进问：“段梅你家在哪？”
“砖厂胡同。”
“庄哥你呢？”
“小十字街。”
“正好一路。”李前进启动卡车出发。
“师父，干啥？”段梅不解地问。
李前进说：“老王给咱们三箱黄瓜，一人一箱。”
段梅问：“为啥给咱们黄瓜？”
李前进不想解释这一团乱麻的事。“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你先拿著再说。”
段梅一脸的为难，“不知道来路我怎么跟家里说。”
“师父孝敬你来学技术的行了吧。”
李前进气得话都不会说了。
庄强捂著嘴笑出猪叫声。
段梅低著头小声说：“师父，应该是我孝敬你，但是要等我领了工资才行。”
李前进看著她那副受气模样哭笑不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在肚子里削去几个音调才说出口：
“不要总问，给你就拿著。就当我是勒大脖子要来的。”
段梅小声说：“师父，你可是市先进工作者，万一被人知道……”
李前进轻叹，“段梅，我是你师父，你要听我的话。”
段梅点头答应：“哦，我知道了师父。”
送完庄强家再往前走不远就是，就是段家。
车停在路口，李前进冲庄强使个眼色，让他搬上黄瓜一起进去看看，段家是不是谷松栗说的那么困难。
“师父，这个就是我家。段梅平静的指著一间狭小的木门说。
推开木门一条狭长小道，旁边就是一间草房的山墙。
拐过来，就是这间低矮草房的前门，废旧报纸裹著铁丝卷的门帘随风轻晃。
在李前进眼里满满的怀旧风。
“妈，家里来客人了。”
段梅见李前进在门口停下忙喊了一声。
一个清瘦的中年妇女掀开门帘出来，“小梅，你……这是？”
“妈，这是李师父和庄师傅。”
段梅又和李前进介绍：“李师父，庄师傅，这是我妈。”
“你们好！快进屋，进屋。”
“阿……段大姐好！我们正好路过，进来看一眼。”
李前进跟著段妈进了屋，一铺火炕和几个陈旧的柜子就是屋里的全部摆设，家用电器一样都没有。
发黄的报纸糊在墙上，黑黄的土地面使屋子里的光线更暗。
他见段梅在糖罐子里用力刮著底，想帮他俩冲两碗糖水，赶紧叫住她。
“段梅，你别忙乎了。”
段梅放下糖罐把两杯水端过来。
段妈尴尬的笑说：“怠慢二位师父了。”
李前进摆了摆手，“我们突然到访才是失礼呢。段阿……大姐，段梅这孩子跟著我学车……”
段梅没等李前进说完扑哧一声笑出来，他老成的语气和他那年轻的容貌反差太大。
庄强也没忍住笑出声。
李前进拧头瞪了他们俩个一眼，刚要说话自己想想也笑了，“段大姐，段梅跟我学车你就放心吧，保证顺利拿下驾驶证。”
段妈看著年轻的李前进心里画魂，这么年轻技术行不行啊？万一两人再出点什么事……
“那敢情好，太谢谢你了！小梅她爸扔下一屁股债走了，我身体又不好，小龙和小虎还小，家里全靠她一个支撑这个家。”
段妈说到动情潸然泪下。
李前进对段梅的看法大为改观。这么困难还能坚守道德底线，比他这个坚定的利己主义者要强得多。
“妈，别难过，一切苦难都会过去的。”段梅揽住母亲轻声安慰。
李前进看了看表说：“段大姐，我们下午还有活，就先走了。”
段妈抹了把眼泪站起来说：“吃完午饭再走。”
李前进拒绝，“今天就不吃了，改天我和我爱人带著女儿过来，咱们两家好好聚一下。”
段妈听李前进这么说松了口气，就怕两人不明不白的扯在一起。
走到问口，迎面碰上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手拎著夹子一手拎柳条筐，里边装了大半下煤核。
“小龙、小虎叫李叔叔，庄叔叔。”
“李叔叔好！”
“庄叔叔好！”
李前进答应一声，看这两个少年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但是他们眉眼端正，再看手上的煤核暗自赞叹，段家穷苦，教出的孩子可不差。
“你家可是咱们县兴旺了百年的段家皮货行，唉……”
李前进一上车就忍不住一声叹息。
段梅抿著嘴唇一声不吭，那是她不想再提及的往事。
到单位正好食堂开饭，李前进三人一进来，几十双眼睛都看向段梅，对这个开天辟地第一个女学徒好奇。
段梅红扑扑的脸蛋被看愈发鲜艳，低著头跟在李前进身后。
李前进趴在视窗跟管理员说：“老王，把你那几个新饭盒给我。”
老王苦著脸说：“李大爷，你徒弟就一个人能用几个饭盒？”
李前进眼一瞪：“沙楞地，等我进去把你的都拿了。”
“行行行，我拿。”
老王赶紧把四个新饭盒拿过来，笑嘻嘻的一语双关的说：“我说前进啊，你可悠著点。”
“滚犊子！”
李前进连饭带菜把四个饭盒装满。又把自己饭盒装满饭和馒头，满满一下菜。
段梅说：“师父，我们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带回去。”李前进随意的说：“老王这个老小子，饭菜天天做多。”
段梅说：“师父，我知道你可怜我们家，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李前进坐下，把装满饭菜的新饭盒放在一边。拿著他的饭盒摆在两个人中间说：
“咱们边吃边说这四个饭盒该不该拿？”
段梅拿过饭盒里的馒头小口的吃著，菜是清汤寡水的豆腐白菜土豆条。
对李前进来说就是对付一口。
对她来说却是好久才能吃上这么一顿可口的饭菜。
食堂的这帮人都盯著李前进这桌看热闹呢。
男师父带女徒弟的故事，但凡有一丝异状都能让他们产生无数的联想。
老师傅们一边笑话著李前进，一边看自己那傻大黑粗的徒弟不香啦！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谷松栗和王明真也盯著李前进这桌看，会发生什么事他心里也没底。
王明真笑说：“前进这小子要是知道你还有算计，非找你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