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刘据请罪,江充意气风发,卫青一拳砸在金日磾脸上
刘据跪在了寝殿面前。
没有人敢窥视,甚至没有人敢出现在刘据身前。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刚刚在议事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
但每一个人都很明白,这种时候最好是找个地方躲起来。
以及,尽量不要出现在主子们的视线中。
远处,李夫人看着这一幕。
“太子殿下似乎很孤单啊。”
昌邑王刘髆就站在李夫人的身边,双眼中闪烁着炽热的火焰。
“娘,这是一个绝佳良机!”
李夫人明显还是有些迟疑。
“皇后娘娘和平阳公主对我们不薄。”
刘髆直接打断了李夫人接下来的话。
“娘,该狠的时候就得狠,难道您真的不想成为大汉太后,不想以大汉皇后的身份跟陛下合葬于茂陵?”
只是一句话,李夫人沉默了。
片刻后,她轻声开口。
“我去看看陛下。”
刘髆看着娘亲袅袅婷婷远去的身影,双目中闪过一丝火热。
自家这位娘亲,虽然已经是半老徐娘,之前还生过一场重病。
但这也仅仅是让她从舞美人变成了病美人罢了。
国色天香的娘亲啊。
刘髆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中不堪的欲望,快步离去。
李夫人并没有从刘据跪着的寝殿正门进入,而是悄悄地绕到了寝殿侧门。
金日磾拦住了她的路。
“陛下今日不见任何人,夫人请回吧。”
李夫人愣了一下,很快露出了妩媚的笑容。
“金大人,你和陛下说一下,是我来了。”
这句话非常笃定。
汉武帝平生唯一爱过的人就是李夫人,这是汉武帝在床榻上亲口对李夫人说过的话。
李夫人愿意相信这样的话,因为过去汉武帝真的为了她破了很多本不该破的例。
李夫人觉得这一次也会如此,但她错了。
金日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重复了一遍。
“陛下不见任何人,包括夫人在内,请回吧。”
李夫人一双美目中闪过一丝怒容,突然开口唤道:
“陛下,是妾身来了!”
她连唤三声,但寝殿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金日磾缓缓上前一步。
“夫人,请回吧,这是最后一次劝告。”
李夫人心中猛然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这位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和影子一样站在刘彻身后的匈奴侍中,此刻似乎要恢复本性,化身成为草原上那无比危险的恶狼!
李夫人后退两步,花容失色。
她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金日磾目送李夫人离开,然后也转身进入了寝殿之中。
“陛下,李夫人走了。”
汉武帝就坐在寝殿中。
他的面前是一壶酒。
大殿中弥漫着酒香,仔细看,还能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摆放着两个已经空掉的酒坛。
汉武帝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下,陪朕喝酒。”
金日磾欠了欠身。
“臣需要保证陛下的安全,此刻恕臣不能饮酒。”
汉武帝大怒,恶狠狠地看着金日磾。
“朕钦定的接班人,将朕一生的丰功伟业贬低得一无是处。”
“就连你,金日磾,一个匈奴余孽,朕仁心大开才给了你一切,你也敢违抗朕的旨意?”
金日磾沉默片刻,道:
“就算陛下要处死臣,臣也必须要无时无刻保持清醒,保证陛下的安全。”
汉武帝越发愤怒,拿起酒壶朝着金日磾的脸砸了过去。
“你这狗才,不喝是吧,朕让你喝!”
酒壶准确地砸在了金日磾的脸上,随后砰一声掉落在地。
酒液四溅,地板上染上一片猩红。
鲜血从金日磾的额头流了下来,但金日磾并未擦拭,而是平静说道:
“若陛下没有什么吩咐,那臣就继续去外面守卫陛下了。”
金日磾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身后的汉武帝突然开口道:
“那个逆子还在外面吗?”
金日磾脚步一顿,道:
“太子殿下还在外面。”
“不准你叫他太子殿下!”汉武帝突然狂怒。
金日磾没有开口,继续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次,汉武帝没有继续叫住他。
金日磾站在寝殿门口,隔着高高的台阶,和台阶之下跪着的刘据遥遥相望。
刘据低着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对于一个不习惯跪的人来说,哪怕仅仅是十五分钟,那都是膝盖的超级酷刑。
刘据已经跪了五个时辰。
金日磾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鲜血。
接着,他化身为一座雕像,站在台阶上。
江充来了。
江充看了一眼金日磾脸上的伤口,什么也没说,走进了寝殿。
金日磾也没有阻拦江充。
寝殿中,一片酒气。
汉武帝正在酣睡。
江充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正在迟疑是否离开,汉武帝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也该来了。”
这句话让江充的心头一颤,正打算说些什么,又听汉武帝道:
“你有什么证据?”
事到临头,江充反而镇定下来。
他拿出了一叠纸张。
“陛下,臣搜集的证据,都在这里了。”
说是证据,其实很多都只不过是一些小问题。
比如说,刘据的老师们平日里经常在刘据面前抨击汉武帝的各种改革,认为这是礼崩乐坏的表现。
又比如说,大将军、大司马卫青的家人利用卫青的权势,在家乡修建了一座卫氏先祖的大祠堂,多占了三分地。
至于霍去病,这位平日里就相当洒脱奔放,行事不羁的冠军侯,各种小毛病更是车载斗量。
汉武帝用了整整大半个时辰,才将这些文书看完。
“没了?”
听着汉武帝的询问,江充忙道:
“这些都是之前搜集到的,若是陛下……”
汉武帝打断了江充的话。
“继续去收集。”
江充赶忙应是,一脸欣喜地起身离开。
一步步走到台阶下,江充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刘据。
太子啊太子,你可曾想到有今日?
呵呵,你的明日,会比今日更加难熬!
“你笑什么?”
说话的不是刘据,而是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霍去病。
江充吃了一惊。
“冠军侯,你……”
霍去病冷冷地看着江充:
“本侯问你,你刚才笑什么?”
江充被霍去病这么一瞪,浑身上下的冷汗一下子就全部冒出来了。
死亡似乎已经在向江充招手!
但马上江充就回过神来。
这里可是皇帝陛下的寝殿门口!
就算你是冠军侯,也不可能在这里行凶。
江充深吸一口气,对着霍去病道:
“在下并非冠军侯的下属。”
言外之意,你管不着我,我爱笑不笑,关你屁事?
霍去病明显怒了,上前一步。
江充浑身上下汗毛都立起来了,急声道:
“冠军侯,陛下可是在看着!”
霍去病脚步猛然顿住,冷冷道:
“滚。”
江充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霍去病,小跑着离开。
霍去病走到了刘据面前,变魔术一般拿出一个蒲团。
“跪这里,能好一点。”
刘据跪在了蒲团上。
霍去病又拿出了一些清水和食物。
“吃吧。”
“要不要去茅房?”
刘据迟疑了一下,一边摇头,一边接过食物。
看着明显饿坏的刘据小口小口吃着食物,霍去病抬起头,一步步走上了寝殿台阶。
“冠军侯留步,陛下谁也不见。”
霍去病有些好笑。
“那刚刚江充?”
金日磾板着脸。
“陛下说了,谁也不见。”
霍去病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转身的一刹那,霍去病袍子里掉出一样东西。
看起来应该是一份奏章。
奏章掉出来的声音其实挺大的,但很奇怪的是,霍去病却好像没有听到,自顾自地往前走。
眼看霍去病就要走到台阶面前,金日磾突然开口道:
“冠军侯,你的奏章掉了。”
霍去病哦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走了回来。
“扔了好了。”
说着,霍去病当真就在金日磾的面前,把这份奏章扔了出去。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霍去病扔的方向并不是外面。
相反,他将奏章扔进了寝殿之中。
然后,霍去病就转身走了。
金日磾目送霍去病离开,也转身进入寝殿。
地上的那份奏章不见了。
金日磾抬头,汉武帝手中多了一份奏章。
汉武帝看完这份奏章后,将其放在烛火面前,烧成灰烬。
金日磾什么也没说,转身退出了大殿。
时间一晃,已经是刘据请罪的第三天。
江充又来过一次,但金日磾并不知道江充具体究竟和陛下说了什么。
只能看出,江充走的时候,脚步越发的轻快了。
而台阶之下的刘据,明显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刘据当然是睡过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跪着三天还不睡着。
汉武帝睡着的时候,刘据也跪在蒲团上睡着了。
当汉武帝醒来,刘据已经清醒地继续下跪了。
金日磾亲眼看着霍去病一次次来给刘据送饭送水,换尿盆,叫醒,但什么都没说。
他只和三天里没有出过大殿的汉武帝说:
“太子殿下还在外面。”
今天,应该有些变化了吧?
金日磾心中暗想。
三,对华夏来说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数字。
事不过三。
第三天,总该发生一些事情了。
也不对。
太阳都落山了,第三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一个人站在了金日磾的面前。
“如果我是刺客,你已经死了。”
金日磾猛然一惊,看着面前的卫青。
“大、大将军,陛下说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三天的连续守卫,对金日磾来说同样也是巨大的消耗。
所以就有了刚刚的走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卫青笑了笑,温和地开口:
“我并非为了国事而来,我来见我的舅子,看看能不能在我侄子的事情上和舅子聊两句。”
“继续站岗,或者今天我用一用家法。”
金日磾陷入了空前的挣扎中。
这三天里,他拦住了李夫人,也拦住了每天都前来的皇后卫子夫。
但卫青,他想拦,又不敢拦。
娘家舅,是有资格参与到父子的家务事中的。
这是华夏的传统!
卫青已经往里走。
金日磾咬牙,迈出一步。
“平阳侯,陛下说……”
卫青一拳打在了金日磾的脸上。
金日磾应声而倒,一动不动。
卫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迈步走入了寝殿中。
汉武帝依旧还是坐在椅子上。
椅子的面前是一张桌子。
桌子上原本有很多奏章,但现在都被横七竖八地丢在地上。
只剩下一壶酒,两个酒杯。
寝殿中有一十八个灯烛,但现在只点燃了两个。
昏暗的寝殿中,两个酒杯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坐吧,娘家舅。”
听着汉武帝平静的语气,卫青微微一笑,行了一礼,然后在汉武帝面前坐下。
“喝。”
汉武帝举起酒杯,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卫青也拿起酒杯,但并未立刻喝下,而是看了一眼杯中美酒。
莹莹光芒照耀下,杯壁中是猩红的液体。
“葡萄酒,夜光杯。”
“西域的确有其不同于中原的动人之处。”
感慨了一句,卫青也将酒一饮而尽,随后拿起酒壶,把两个酒杯都斟满。
“继续。”
两人连续喝了三杯。
汉武帝抬起头,看着卫青。
“给我一个理由。”
卫青道:
“据儿的坚持,颇似其父。”
汉武帝冷笑道:
“坚持反对我的一切,我的毕生事业?”
卫青道:
“千古大帝的事业,不是任何一个继承人能否定的。”
汉武帝冷冷道:
“但也没有任何一个父亲,能在得知自己儿子全盘否定自己之后还能开心得起来。”
卫青道:
“儿子年轻,年轻人总会犯错。”
“父亲年轻的时候也会犯错。”
汉武帝依旧冷淡: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让这个逆子当了太子。”
卫青摇头:
“不,据儿一定会是太子,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陛下,您是千古大帝,胸襟常人难以企及。”
“臣觉得,您该给太子殿下一个机会。”
汉武帝抬高了语气。
“朕给了他很多机会!”
卫青道:
“那就再给他一次。”
汉武帝冷笑道:
“凭什么?就凭你卫青大将军的一番话?”
卫青笑了笑,也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份奏章,放在了汉武帝的面前。
“去病的奏章陛下看过了,也应该看看臣的奏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