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6.代孕女管事十八

想到此, 林长远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恨我?”

楚云梨一脸惊奇地反问:“不应该吗?”

林长远张了张口:“可你现在跟着我吃香喝辣,在这府里可以说是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 你的那些孩子我也有帮你好好养着,更何况,你还生下了我唯一的儿子,等到孩子长大做了家主,到时你的日子会更好过。”

“等孩子长大?”楚云梨摇摇头,“我才二十出头,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能不能活到孩子长大都不一定,可不敢奢望太多。”

林长远哑然:“以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那是我太年轻,做事欠考虑,我也不是故意的,你都知道夫人的脾气, 她决定下来的事情,我要是不照办,到时肯定会闹得鸡飞狗跳。”

楚云梨冷笑:“那你现在也没照着夫人的意思办事啊。”

林长远无言以对。

他确实不打算忍受陈卫丽,因为陈卫丽的所作所为危及到了他的性命,所以他必须把这个女人控制起来。

原先陈卫丽提议让彩云生孩子,林长远不觉得这件事情对自己有害, 反而还有利。陈卫丽脾气很霸道, 一直管得很宽, 动不动就喜欢回娘家告状。

林长远那时候跑去睡了彩云……彩云长相貌美,反正他不吃亏,如果真的能顺利生下孩子,那陈卫丽也算是有把柄捏在了他的手里,这辈子都再也不敢对他大呼小叫。

楚云梨见他不说话,却没打算放过他:“说到底, 你就是个自私的人。只要是危及到了你的性命,在你那儿就什么事都好商量。说难听点,你现在把我好吃好喝当猪仔一样养着,不也是为了你自己吗?”

林长远脸色很是难看:“彩云,你非得这么直白吗?”

“这世上没几个人愿意戴着面具过日子。”楚云梨冷哼一声,“我就直白了,你待如何?”

林长远什么都干不了,越想越气,狠狠踹了一脚。门板都被他踹飞了。

楚云梨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

走过来的林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忙安抚:“长远,有话好好说,你不要乱发脾气。如今这紧要关头,不能让人找到攻坚你的理由。”

林长远抹了一把脸,父亲死了,他很伤心,但也不能一心一意的跪在这里悲伤,这两天他想的更多的是分家,等到父亲入土为安。他会立刻把那些弟弟分出去。

当然了,为了堵他们的嘴,难免要出点血。

林长远有点舍不得。

七天的法事做完,一群庶子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因为林长远给出了充足的理由,倒没有引起外人怀疑。

下葬那一日,女眷哭灵,林夫人在最前,边上就是楚云梨,此外,只剩下一群下人。

林夫人甚至没有允许那些妾室来送葬,同样将她们禁足在了府里。

因为这个缘故,不光是府里的人,就算是外人,对于彩云这个妾室都再也不敢小瞧。她站的可是林家少夫人的位置!

谁说宠妾灭妻毁名声,但是林家是商户,又不做官,瞧林长远母子的意思,明显是没把名声放在心上。

有可能捣乱的人都不在,丧事办得很顺利。半下午时,一家人已经回到了府里。

楚云梨倒头就睡。

林长远这几天守在灵堂眼睛都不敢眨,早已疲惫不堪。但是,他不能睡,之前在灵堂的时候压了太多的事情,都等着他一一查看处理。

楚云梨一觉睡醒,外面天已经黑了,听外头动静,应该是刚黑不久。

林长远看到她有动静了,立即道:“用膳吧。”

家中有丧,林长远身为孝子,百日之内都不能吃大荤,最多就是用点儿荤油炒菜。

楚云梨跟着吃了一桌素,她不止一次啃过那种剌喉咙的馍馍,如今精米细面,就是菜的味道差点,她完全可以忍受。

林长远一直没睡,饭刚吃完,他整个人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楚云梨想了想,把他丢到了床上,然后她坐在了往常林长远算账的位置,熬了一宿,把所有的账本都过了一遍。

等到林长远睡醒 ,看到桌上的几张纸,心情格外复杂。

这些日子两人寸步不离,林长远早已发现,彩云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算账做生意的本事,比许多男人还厉害。

管事一大早进门,想要问主子进货事宜。林长远太过疲惫,也想偷会儿懒,便将桌上的那几张纸递了过去。

彩云读过书,会不会算账没人知道。但有一样,彩云从来没有正经练过字,因此,楚云梨写字时特别潦草。

往日林长远再不想干,也会将楚云梨算下来的账目重新誊抄一遍。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那这些账就是他算的。

今日这几张纸一传出,七八个掌柜看见字,瞬间明白这是彩云安排的。

几人对视一眼,各忙各的。

林长远忙碌了三天后,主动去了林甘他们所在的院落。

母子两人简单粗暴,庶子关一个院子。妾室和通房关一个院子。

林夫人去处理那些女眷,反正就一个意思,识相的就拿着银子改嫁,如果非要留在府里,那也能保证她们吃穿,但是,没有月钱。

这种高门大院,下人们都习惯了捧高踩低,原先老爷在的时候,得宠的人从来不担心自己被怠慢,而不得老爷宠爱的。想要吃点顺口的,想要衣裳不被人动手脚,就只能拿银子打赏。

如今老爷人都不在了,一群女人再没了宠爱,还要被林夫人针对……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们不拿银子来打点,别想有好日子过。

简单来说,林夫人这是逼着她们改嫁。

其实,能够伺候林老爷的人长相都不丑,至少比普通人要长得好些。这样的女子根本不愁嫁,即便是年纪大了的,只要想嫁,肯定有男人愿意娶。

没有孩子的都说要改嫁,林夫人立刻让身边的婆子取来了银票。

这些女人的衣物首饰全部都不许带走,拿了银票,直接从偏门离开。

这一下子就走了大半,剩下来的还有八位。

这八个女人,都是生养过孩子的。林甘的生母甜姨娘还生了儿子一女。

“你们有孩子,本夫人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但是,过去那些年,我实在是厌烦了跟你们打交道。反正家里的孩子无论男女,长大之后都要离开我身边,晚不如早,我会让长远给他们分一份家业,到时候你们带着孩子离开,也过几天舒心日子。”

众人面面相觑。

好几个人的眼睛都是哭肿了的,谁也没想到老爷病了这么久,好容易醒过来,居然突然就没了。

既然要死,为何又要醒?

给了她们希望,又让她们失望。孩子都还没有长大,这一群孩子以后要靠谁?

这些女人心里是不愿意离开的。

留在府里,孩子大点就可以读书,因为家里不缺银子,请来的夫子至少都是秀才,甚至是举子。女儿家可以读书,可以学绣花,插花,甚至是盘头梳妆,还有各种养肤护发的方子……在府里这些东西轻而易举就能拿到,而出府,就得花大价钱请人,还不一定能请得到真正懂行之人。

要是遇上了骗子,孩子就要被耽误了。

但是呢,老爷已经不在,如今是林夫人当家。她们一群人留下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心里再不甘,也只能答应下来。

比起林夫人的顺利,林长远这边就麻烦得多。

这些庶子平时在被管束得厉害,到底也有几个死忠,即便是他们全部都被关在这院子里,也还是知道了外头发生的事。

比如……林长远说的是他们兄弟里有人毒害了父亲,所以才不让他们去给父亲送终。

这纯属是胡扯。

如果真是他们兄弟里有人动手,林长远会不管?

既然都已经弑父,那不分家产给那个不孝子本就是应该的。林长远查出凶手,就能少分一份家业出去。

没有人嫌银子多,做生意的人尤甚,林长远居然不查凶手,明显就是有问题。

多半凶手不在他们兄弟之中,而是林长远下的毒!

林甘很会煽动人心,一群兄弟跟他相处了几天,个个义愤填膺。

林长远只觉得头疼:“你们要不要先听听自己分家能拿到什么?”

为了让这群兄弟心甘情愿搬出去,林长远没想过克扣。反正按照祖宗规矩,该分多少就分多少。

落到兄弟几人头上的,都不是一笔小数。一人在内城有个宅子,还有至少三间铺子。铺子里面的货物也归了他们。

说实话,真的不少了。

兄弟几人悄悄对视一眼,且不说父亲不在了,他们留在府里讨不了好。就算是父亲还在,他们能够拿到的家产也跟这份差不多。

除了林甘这种想要取林长远而代之的,其他的人都已然意动。

其中林甘的弟弟想得要更深一点:“那我和我大哥是只领一份还是各领一份?”

林长远巴不得分化他们,林甘的弟弟今年才十四,他这么问,多半已经心生去意。

“你也是父亲的儿子,自然也有一份。当然了,因为你们的生母还在,又说长兄如父。属于你的那一份你可以自己保管,也可以交给你哥哥帮你看管。”

林果立即道:“我要自己管。”

到底是年纪小,根本沉不住气。

林长远很满意。

林甘咬牙切齿:“他分的本就是我们大家应得的那一份,你们可千万不要感激他。父亲之死,一定有异!我们身为人子,得知父亲沉冤,即便是要离开林府,那也要把父亲的死因查个水落石出再走。”

林长远最怕的就是这个,他不怕这些弟弟。当即装作底气十足的模样,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厉声道:“查!爹死得不明不白,若不是他临终之前嘱咐,我也想把事情查清楚。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中的谁对父亲下了毒手,谁也别想再拿到我分出去的家业。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除了林甘,其他的人都怕了。

万一真的是他们中有人想不开跑去对父亲下了手,到时都已经落到兜里的宅子和铺子就会飞走。

“既然是父亲临终遗愿,那就不宜再深查。”说话的是家里的三公子林树,他母亲是小商户家的女儿,他舅舅想要搭上林家,主动送了貌美的妹妹入府。

一家子靠着这点关系,没少从林家手里抠好处。这些年来,他舅舅一家已经如原先一家子跟旁人一起住,到如今买下了单独的院子。他舅舅很感激妹妹的付出,在自家院子的隔壁还多买了一套院落……因为妾室名下不能有私产,那个院子已经放在了他的名下。

即便没有林家的家财,林树不至于流落街头。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林长远争,一直想的都是等到自己成年之后带着母亲搬到外面去住。

如今出了点意外,但林树真心觉得,搬出去以后自家会更自在。

至于林家的好处舅舅在也分不到……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当家的是林长远,即便是父亲还没出事,他们家也别想再占到便宜。

既如此,没必要纠缠。林长远想让他们搬,他搬得快点,也能卖个好。

“大哥,你把我的那一份分出来,一会儿我就让母亲收拾行李,明儿我们就走。”

他这样爽快,林长远也不小气:“那就给你和顺街的三间铺子。”

和顺街不算是在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但那里的铺子也有价无市。

林树闻言,知道自己猜对了,立即道谢。

林长远对他恭敬的态度特别满意,又补充道:“宅子就放在葫芦街,我记得那有一个三进大院,以后你们母子不住,卖出去也能得一笔钱财。”

其他的人听到林树得了好处,顿时就慌乱起来。

好东西都是有数的,林树得了最好的几间铺子,他们就只能拿剩下的……虽然家里还有许多铺子比林树拿到的要好,但他们可不敢奢望林长远会把那些有银子都买不到的铺子拿出来分给他们。

林果本来就已经生了去意,没能抢先,他心里很是懊恼,这会儿上前几步,表明了自己想尽快搬出去的想法。

林长远给了仅次于和顺街的铺子,院子也只剩下了两进,好在位置还不错,那地方靠贡院很近。一到县试之际,院子里的房子可以全部拆分出来租给那些赶考的学子,县试每年都有,光是那段时间的收入就足以支撑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更别提,林果还有其他铺子的租金收,只要不作死,下半辈子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也绝对衣食无忧。

众人眼热,再也扛不住。纷纷上前询问。

林长远很快就将他定好的那些铺子分发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一个林甘。而挑剩下的铺子也只有外城的几间,每年的租金大概只有几两银子,得这几间铺子,只能保证饿不死而已,连下人都不敢多买。

“二弟,我知道你对我很不服气,认为我只是占了嫡长的名头才得以接受家业。你的聪明劲和学到的东西不比我少,是也不是?”

林甘好不容易才将弟弟们凝聚在一起,这会儿全部变成了一盘散沙。他也没有了和林长远叫板的底气,此时面色格外难看。

反正林长远都要针对他了,他也懒得客气:“是!我不认为自己比你差。”

林长远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和掌拍手:“有志气!父亲走了,都说长兄如父。你一直认为自己很厉害,但这些年却没什么名声传出,说到底是少了历练。剩下的这些铺子给你,咱们以十年为限,十年之后,如果你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当时我这个做大哥的就亲口承认不如你。”

林甘都要气死了。

原先在父亲在的时候,这便宜大哥还装兄有弟恭,父亲一去,林长远简直是毫不掩饰对他的恶意。

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欺负人。只分他三间破铺子,到时林甘能保证自己的温饱都难……他身边那么多的下人,光靠那几个破铺子,哪里养得起?

连自己都养不活,又哪里有余钱出来做生意?

做生意是用钱生钱,本金都没,那还生个屁呀!

再说了,就算真的把生意做起来了,林长远也只是承认不如他。

他要这承认有什么用?

做了家主的林长远,注定是他这一辈子都不能赶超的存在。

“大哥,爹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不会眼睁睁看你欺负我。父亲才刚去,你就要把我们这些兄弟扫地出门,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儿孝心。”

他满面愤然,眼睛充血。

楚云梨出声:“我也希望有人拿着大把的铺子和宅子将我扫地出门。”

她一开口,林甘就怒瞪了过来。

“有你什么事?一个残花败柳而已,大哥看中你,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滚一边去……”

他话还没有说完,林长远已然怒不可遏,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林甘的脸都被打偏了,他用手捂着伤处满脸不可置信。倒不是惊讶他被林长远扇巴掌,而是惊讶于林长远居然会真的为了一个残花败柳出头。

“大哥,你疯了?这女人……”

“不关你事。”林长远烦躁不已,将手里的契书丢出,“来人,把他给我丢出去。”

林甘:“……”

“你敢!”

林长远还真敢。

他维护彩云,并不是心疼这女人。而是他要将彩云带在身边,就必须要表达对彩云足够的重视,要不然,旁人将彩云贬低到泥里去,他的名声也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