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有恩必报 八 二合一

    鲁大力在这镇上是出了名的仗义, 此事一出,他哪里还有什么名声?

    加上他最近四处借银,外人怕是更要低看了他。这对于要面子的人来说, 才真的是个打击。想到这些, 鲁大力脸色难看无比。他脑中一片空白,心中砰砰直跳,深呼吸两口气, 靠回了床上,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事得好好思量!

    不能再操之过急,他得想法子挽回自己的名声, 否则,往后他都没脸出门了。

    于是,楚云梨很快发现,鲁大力夫妻俩跑来帮她的忙了,豆腐坊中, 最累的活儿就是磨豆腐。

    鲁大力天不亮就跑来,两人一个磨一个添,配合默契。被其他来帮忙的人看着了眼中,又开始怀疑起外头的传言来。

    磨豆腐这事很累,要不是为了那点工钱, 没人愿意半夜爬起来。鲁大力在镇上算是挺富裕的人, 不可能为了那点工钱跑来做工。那么,就只能是为了帮忙了。

    于是, 有人悄悄拉着楚云梨说:“你鲁叔也算是不错的人。”

    楚云梨微微蹙眉:“我请你来,是让你干活的,少说话,多做事, 若是做不到,那你还是回家歇着吧。”

    她开的工钱挺高,比别人家要高两成,能来的人都挺认真。听到这话,知道自己多嘴,立刻道歉,赶紧干活。

    鲁大力见便宜女儿没有阻止,干活愈发卖力。

    他这边一心想和便宜女儿拉近关系,落在鲁杏花眼中,难免就想多了。

    杏花的娘当初改嫁给了镇上一个屠户,屠户每天也是天不亮就起来杀猪,看着是吃得肥头大耳,其实赚的都是辛苦银子。一头猪从杀到能摆到案上,期间那是又脏又累。杏花的娘吴氏是个愿意吃苦的,每天爬起来和男人一起干活。

    高长河的婚事后,杏花生了父亲的气,便跑去跟着母亲住。院子里天不亮就有了动静,她也不是三岁孩子,总不可能正睡着什么都不知道,哪怕起来烧个火,也算是帮了忙。

    听到父亲跑去跟林荷花磨豆子时,她正在河里淘洗猪毛,这玩意儿有许多用处,用来做刷子之类。反正每天的猪毛收集起来,虽然卖不了多少银子,但聊胜于无。她累得气喘嘘嘘,鼻息间都是属于猪的猪屎味,传话的人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里话外都说鲁大力偏心继女……还说同样是女儿,同样拒绝了高家的婚事,林荷花还是只坐上了花轿才回来的,让鲁大力丢了大脸,都这样了,他还愿意哄着林荷花,不是偏心是什么?

    就算是亲生姐妹住在一起久了,难免都会吵嘴。更何况是鲁杏花和林荷花这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姑娘,两人早就互相看不顺眼。鲁杏花觉得自己是鲁家的血脉,可吃穿都和一个外人一模一样,她早就不高兴了。

    早已积攒的不满,加上外人的添油加醋,让她瞬间就丢了手里的猪毛朝着林家的主宅跑去。

    关了多年的林家豆腐坊又开了门,好多老人都好这一口,早知道就在外等着了。

    闻着那味道,和以前有些不同,但好像更香了。外面挤了不少的人,杏花一到,也不管众人,直接就往里挤。

    这镇上的其他普通人都是讲道理的,守在门口的人并没有将心思放在拦人上,突然被人闯了进来,他还愣了一下,急忙追上去。

    可已经晚了,杏花直入后门,因为这宅子是鲁大力过来收租金,她曾经也来过几次,还算熟门熟路,很快就在后院处找到了父亲。

    “爹,你在这里做什么?”

    鲁大力看到女儿出现,顿时皱眉。

    上一次因为高长河的婚事,他和母女俩之间吵嘴了的,闹得很不好看。这些天父女俩都没见面,甚至是林荷花出嫁,杏花都没回来。他心里对女儿是生出了些怨气的,加上最近为了筹银子忙得焦头烂额,女儿在屠户那边有亲娘看着也不会出事,他便没有过问。

    他反问:“这么早,你来这里做甚?”

    “早?”杏花气得眼泪直掉:“我都已经起了快两个时辰了,活都干了许多。你不也干了这么多活,哪里早了?”她一边说,一边上前扒拉鲁大力的胳膊:“我不许你在这里干活,你要么跟我去洗猪毛,要么就回家去。”

    鲁大力:“……”

    “杏花,你要是不愿意在那边住,就直接回家去,又没人不让你回。别在这里发脾气。”他压低了声音:“我不是平白无故来帮荷花,是有缘由的。”

    杏花抹了一把泪:“肯定有缘由啊,你把她当做了亲生女儿,这是来帮女儿干活……”

    鲁大力:“……”

    他想要解释说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从林荷花手里拿到银子,但汪氏就在边上,这些话是不能直说的。他掐了一把杏花,掏出来一把铜板递给她:“别在这给我裹乱,我在干正事,拿着这铜板去买点喜欢的东西!”

    杏花大怒,猛地将铜板扔了出去:“我才不要,你给我这些,就会给她更多。你明明是我爹……”她越说越伤心:“你要是这么对树林,那我无话可说。他是鲁家唯一的男娃,本就该得你照顾。但她林荷花凭什么?”

    这边动静这么大,楚云梨很快就赶了过来。

    杏花怒瞪着她:“荷花,从小就没有爹,确实很可怜。那你能不能别来抢我的爹?你去抢别人的不好吗?为何偏偏要跟我过不去?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楚云梨眨了眨眼:“我们去请鲁叔。”

    要是真去请了,杏花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她恼的就是亲爹的主动。

    楚云梨侧头看向一脸无措的鲁大力:“鲁叔,我本来就请了拉磨的人,是你非要留下来干活,做生意最忌讳吵闹,我今日才开张,杏花这……你还是回家歇着吧,那天你在街上就晕了,可见你平日里的康健都是假的,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别熬夜,也别起这么早。”

    话里话外都是关切之语,鲁大力心中却有些无力。林荷花要是愿意把这些地契拿给他质押银子,那才是真的关心他!

    又对着边上满脸是泪的杏花道:“杏花,你别来跟我吵,我劝他回去了。”

    杏花:“……”更生气了好么!

    方才她又哭又闹,父亲都不肯改口。林荷花一说,他立刻就记住了,到底谁才是亲生女儿?

    鲁大力眼看女儿还要闹,做生意的人确实挺忌讳,大早上有人闹事。他一把拽住女儿:“你跟我来。”

    临走之前,又吩咐汪氏:“你在这里帮忙,得空了再回去。”

    汪氏有些担忧杏花的臭脾气,不愿意凑上去贴人冷脸,听到这话,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的男人贴心。

    *

    父女俩越过喧闹的人群,走到了僻静处。此刻天蒙蒙亮,街上行人不多。鲁大力低声道:“杏花,你以为我不想睡觉,愿意跑去当驴吗?”

    杏花不愿意听父亲胡扯,无论父亲说了什么,他真的是将她和荷花一视同仁。那么,父亲心里真正疼爱的是谁就根本不要紧了。

    疼她又如何?

    连荷花也没少拿好处啊!

    “我去干活,是为了银子。”鲁大力叹了口气:“你不是孩子,你该懂事了。不瞒你说,就在前两个月,我听说棉要涨价,特意筹了一笔银子压了不少。只等着这个冬日出手后大赚一笔。如今才七月,冬日还得好几个月……那时候我银子不够,悄悄挪用了林家的。你应该也听说了荷花逼我拿银子的事,我跑去借了利钱的。每天利钱都是一大笔,我一天拿不到银子还上,那边就在利滚利……”

    杏花不太信父亲的话,悲愤道:“谁让你做这么大的生意?我们家日子过不下去么?你非要这么干,万一赔了怎么办?”

    鲁大力这些日子心头焦灼难安,早已经后悔了,叹息道:“只怪我当时脑子一热。杏花,这事稳赚,干够了这一笔,你们姐弟俩这一生都不用愁了。到时候我买宅子给你当陪嫁,就你跟你未来的夫婿住,到时候你婆婆不能给你气受,你想怎样就怎样。”他着重强调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姐弟。”

    杏花也不是不懂事,听完这些话后,半信半疑地问:“你没骗我?”

    “哎呦,我的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有心思骗你!”鲁大力跺了跺脚:“我去干活,就是为了取得荷花的信任,拿到她买的那些地契来质押。杏花,那些利钱前再放几天,我冒着一次险就是替他们干活。”

    杏花擦了擦泪:“那……那你回去吧!

    鲁大力说通了女儿,心中欢喜:“还是我丫头懂事,回头我会把赚来的银子跟让你跟树林平分。”

    杏花成功被这话取悦了,唇角微翘:“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等到鲁大力再回到林家,楚云梨看到他想挤进来,立刻迎上去:“鲁叔,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往后还是别来了,我和杏花本就不和,她对我有太多不满,我已经离开了鲁家,也不想再和她吵架。你回去吧!”

    鲁大力:“……”

    “那丫头是一时想岔了,听了别人胡言乱语,就跑来找我闹,方才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你放心,她以后再不会来找你的麻烦,要是得空的话,还会来帮你的忙。”

    “真的不用。”楚云梨强调:“我一个月花二钱银子就能干下来的活,实战没必要让你半夜早起。你若真想帮我,拿花二钱银子帮我雇个人就行。”压根用不着亲自过来。

    鲁大力哑然。

    要是花钱雇人,那就只有二钱银子的情分,想要以此拿到一百多两,只要会算数的人都不会答应!

    反正,楚云梨本来也没想让他进门,借着杏花找麻烦的由头,彻底将人拦在了门外。

    林家豆腐坊重开,味道完全两样,但也同样好吃。还推出了不少新花样,自开张起,每天做的豆腐都能卖完。

    楚云梨每日只做到午时,买不到的隔日请早,因为她要留半天来做其他的东西……倒也不是不能做,豆腐这东西,再好吃也就那样。把请来的人累得半死,等到镇上的人吃厌了,对她没什么好处。

    豆腐坊一切都挺顺利,楚云梨买下来的两间铺子她打算卖点东西。于是,这天去了城里。

    她去城里的这事,事前没有跟别人说,只根管着豆腐坊的妇人提了一嘴,说自己有事,要出门两天。

    一个姑娘家要是跑去租马车,不熟悉的话,容易让人起歹心。她干脆直接买下一驾马车,自己架着去城里。

    林荷花去过一两次,都是去游玩的,不需要她认路。楚云梨认准了方向,倒也没走错。

    她到城里后,着重去看了几处医馆。她打算开一间药房,请个大夫坐诊。

    镇子那么大,大夫不多,真正高明的大夫就只有一个,从不出诊……实在是忙不过来。

    但这位十几个村子有些离得特别远,想要把病人挪到镇上是一件很难的事。有些人就因为此而耽搁了病情,就此没了性命。

    买药材这事得慎之又慎,楚云梨颇费了一番功夫,转了两天,定下了不少药材,先让人往镇上送。她打算多留一日,找个大夫一起回。

    刚好听说外城有间医馆开不下去,医馆是周姓父子俩所开。就在上个月,小周大夫出门看诊时,外头下着大雨,马车侧翻,他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结实,那之后就一直生病,而老周大夫最近得了一场风寒……医馆即将被他侄子接手。

    他侄子不懂医术,只想把医馆典卖,里面的药材也要全部处理。好多人想去捡便宜,但他开价不低,于是,事情就僵持下来了。

    楚云梨会找上门,并不是想占这个便宜,而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她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的。

    “就是这里。”来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脚步虚浮,眉眼青黑,一看就没睡好,身子也很虚。楚云梨更是看得出,他是纵欲过度。

    老周大夫侄子是这么一个人,楚云梨愈发起了好奇心,在各处药柜查看过一番后,发现这里面的药材都是真材实料,并无虚假。有些已经发霉的,也是最近才开始变质。

    好药材被浪费,她心头挺可惜的。正看得出神,身后一句温热的躯体靠近,紧接着一双手朝着她的腰伸了过来。

    楚云梨对旁人的戒备那是刻进了骨子里,下意识掐过去。下一瞬,身后传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她扭过头,刚好对上了周光宗惊恐的眼。

    楚云梨质问道:“你刚才想做什么?”

    周光宗想要抽回手,发现自己根本抽不动,愈发慌张:“你先放开我。”

    楚云梨并不放:“你想欺负我?”

    周光宗不敢与她对视:“你一个姑娘独自出门,在外又和我一个男人单独相处,我很难不多想。所以才唐突了姑娘……姑娘别生气,我跟您道歉。”

    楚云梨皱了皱眉,放开了他的手:“我可以买下这些药材,但我要见真正的东家。”

    冲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就能下手,这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周家父子的医馆不应该落到这样的人手中才对。父子俩的病情很可能有些猫腻。

    楚云梨本就是路见不平的性子,是个误会还罢,若是父子俩真的需要人帮忙,她很愿意拉他们一把。

    周光宗揉着自己的手腕,偷瞄了楚云梨好几眼,道:“他们病着,你把银子给我,回头你把货拉走就行。这些都是好东西,你拿去一倒手就能赚钱。这样吧,刚才是我对不住姑娘,给你便宜五两……拿银搬货,咱们干干脆脆的……”

    楚云梨听到了药房后面似乎有□□声传来,她眼神微动,一掀帘子走了进去。

    “你做什么?”周光宗简直气急败坏,紧跟着撵进门。

    楚云梨踏进门后,先是闻到了浓厚的药味,然后就皱起了眉。两人确实喝了药,但这些药完全不该放在一起熬……乱七八糟凑了一锅,是药三分毒,不把人吃出毛病才怪。

    昏暗的屋中躺着两个人,床上的一个男子头发花白,脸上已经带上了死气,门口坐着的年轻男子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随时会厥过去。看到门口有人进来,立刻抬眼看过来。

    楚云梨对上他的眼,微微一愣。

    椅子上的人也是一顿。

    楚云梨抽了抽嘴角,道:“听说你家的医馆要贱卖,我准备买下。你出多少银子?”

    坐在那的周平安苦笑了下:“承蒙姑娘看得起,这医馆白送,只一个条件,姑娘将我们父子俩也带走……大恩大德,日后一定厚报。”

    周光中瞪大了眼:“平安,你在胡说什么?”

    楚云梨扭头看他:“麻烦你出去一下,这屋子里太小,太挤了。”

    周光宗不满:“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吩咐我?”

    楚云梨上下打量他一番:“刚才你想占我便宜,这种事我是不是该报官?”

    周光宗:“……”

    “你不要名声了吗?这种事传出去的之后你还怎么嫁人?”

    楚云梨眯起了眼:“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话说,你这些话说得这么顺口,是不是曾经欺负过别人家的姑娘?”

    问这话时,她先是盯着周光宗,看到他心虚,又看向周平安:“你说要不要报官?”

    “不用。 ”周平安轻轻咳嗽了两声,:“没必要为了他搭上自己。他欺负过不少人,等我腾出手……”

    周光中瞪大了眼:“平安。你赶紧给我住口,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你腾出手来想做什么?”

    堂兄弟二人对视,周平安满脸坦然:“我出去看诊的那架马车和车夫都被你动了手脚吧?我爹高热晕厥之后你灌的那些药,也是没想让我爹再醒过来。周光宗,你完了。”

    周光宗闻言,先是吓得往后退,退到了门口背顶上了门,发觉自己退无可退之后,他眼神一厉。

    今日要是出去,这父子俩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等他们腾出手来,他就如此时一般退无可退。不是他们死,就是他出事。

    他不想出事,那就只能送父子俩去死了。他转身栓上了门。

    方才他确实被这个姑娘制住,但他认为是这姑娘出手太快,那应该是意外。

    他一个大男人不可能连个女子都打不过。而且屋中剩下的父子俩都是只剩下一口气的货色。要是连这都弄不过,他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楚云梨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面前的男人伸手取了一根木棒,作势要揍人。

    “你要做什么?”

    周光宗眼神阴冷:“姑娘,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既然你撞了上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死了之后也别来找我算账,记得,下辈子别再管别人的闲事了。”

    话音落下,他的棒子也落了下来。

    周平安:“……”

    他语气叹息:“找死啊!”

    相处了这么久,他算是看得出来,楚云梨下手特别的狠,尤其是对仇人,出手就要让人断手断脚。脑子里想法还没转完,只听得那边咔嚓一声,刚刚接上的手又已经被错开了。

    周光中惨叫。

    楚云梨将人放倒在地,照着他的腿狠踩一脚。

    又是咔嚓一声,这一次声音比较清脆。这骨头不是错开,而是直接断开了。

    周光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楚云梨耸耸肩,正想和周平安说上几句,就对上了床上中年人惊愕的目光。

    这……这么凶会不会吓人老周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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