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3. 被报错恩的女子 十二 有这些……

    有这些银子, 铺子都可以买两个像样的了。

    这种败家儿媳,家里有金山银山,也早晚被她给搬光了。百年之后,她那你放心将家交给这样的儿媳?

    陈母抓着账本, 手都开始抖。好半晌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颤着声音问:“少夫人呢?”

    账房先生不知道, 但他知道夫人是因为自己送过来的账本变脸, 稍微一想, 就知道了是因为少夫人支取的银子太多, 说实话, 支取的时候他都觉得这银子太多了。可那是主子,上头又没有吩咐说不让支取……然后就这样了。

    他心里有点慌, 又一想,自己是领命行事, 并没有自作主张。怪也怪不到他上来。

    边上有婆子忙出声:“少夫人出门了。”

    “去找!”过去那几天,儿媳妇天天出门, 陈母没放在心上。以为她是很少在内城转,想出去见见世面。陈母觉得这是好事, 不管是什么东西,看多了就不稀奇了,也省得以后带着儿媳出门时丢脸。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天已近黄昏,白雪梅才从外城回来。她累得头上满是汗,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哪怕在马车上已经打理过全身,看着也还是有几分狼狈。

    “母亲,您找我?”白雪梅很是兴奋, 眼睛亮亮的。

    陈母将账本扔到她面前,想到这个儿媳不认字,心中又添了几分烦躁。之前严月娇也不认得几个字,但她好学呀,嫁过来之后说天天练字看书,至少也是用了苦工的,人家嫁进来才一年的时间,出去后就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证明本身就是个有成算的。

    白雪梅呢?

    除了败家就是败家。她出声道:“你嫁进来才大半个月,取了那么多的银子,都花在哪儿了?”

    白雪梅啊了一声:“我……我买了料子到郊外去发了,还有,母亲你不知道,边境有好多人吃不上饭,我让人买了粮食往那边运,还特意请了镖局护送。因为这是做善事,镖局还只收了我一半的银子。”

    陈母听着这些,只觉得心肝儿直颤:“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与我们商量?”

    白雪梅往后退了一步:“当时有好多人呢,别人都问到了面上,我要是不答应,也太丢脸了。娘,我绝对没有乱花一文,全部都用在了刀刃儿上。”

    “一千两啊!”陈母呵斥:“你当家里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白雪梅看出她不高兴,低下头道:“我就是想帮一帮别人。以前我是没有本事,如今能出点儿力了……”

    陈母也忍受不了,厉声打断:“这世上富裕的人多了去了,陈家在里面什么都算不上。那些人都没有为天下百姓的肚子担忧,你瞎操什么心?”看儿媳还是一脸懵懂,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的模样,她心头怒火冲天:“以后你别出门了,外面的人苦不苦,那是他们的事。你想操心,也没那本事帮别人!”

    白雪梅一脸惊讶,似乎不明白婆婆为何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可……这是做善事啊。”

    陈母大吼:“闭嘴,滚回去!”

    这么凶,白雪梅吓了一跳,紧紧抓着阿彩的手转身。临出门时,想到什么,道:“母亲,昨天有人在玲珑阁集资,说是要修一座桥。要修好得花几万两银子,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都要散了,来不及告诉夫君。赶过去后,人家都攒够了,我想着修桥铺路是好事。听说修好了桥上还会将捐银子的人名儿写上,那严月娇都捐了一千两银子,我们总不能比她少啊,所以我也捐了一千两。今早上离开的时候找账房拿银子,先生说今日要入账,明日再说。”

    陈母:“……”

    什么玩意儿就捐一千两?

    儿媳妇这语气,好像一千两银子就像是路旁的石头似的随手可得。

    听到银子还没有支出去,她有些庆幸账房先生的机灵,一挥手道:“不捐!陈家不贪图那些虚名!”

    “可……”白雪梅特别心虚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后,飞快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了门边,急急道:“昨天牵头的人就要拿着银子交给衙门,我当时没带银子,还好这世上好心人多,有人帮我垫上了,我主动写了一张借据。”

    说完后,拔腿狂奔。

    陈母直运气,只觉得喉咙腥甜,她都不敢张口咳嗽,就怕自己吐出一口血来。垂眸瞅了一眼那张借据,认出来是城里一位有名的老爷,因为他的印信特别,自家老爷也提过。确定没认错,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屋中一阵忙乱,有人去请大夫,也有人将这事告知了父子二人。本来就已经准备回家的父子二人得到消息后急忙忙赶了回来。

    人是怒急攻心晕过去的,醒来后好生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陈父皱眉:“就算有天大的事,你也别急呀,伤了身子怎么得了?”

    这话是随口一说,他不认为天天在家里窝着的夫人会遇上大事。

    陈母伸手指了指桌子上。

    父子两人回来光顾着忧心她的病情了,还没来得及观察屋里。陈见山随手拿起,看到是一张千两银子的借据,还是白雪梅跟人写的,他顿时皱眉:“修桥?”

    陈家是挺富裕的,却也没那么富,至少修桥铺路,有地方受灾这种事是绝对轮不到他们来操心的。

    陈父接过来瞅了一眼:“这种帖子又不会发到家里来。她怎么去的?”

    陈母没好气:“自己找上去的,没带银子,还跟人借……咳咳咳……”

    一说这事,她难免又开始着急。

    大夫还在开方子,见状忙道:“别急呀!要是再晕过去,醒过来能不能恢复的如同常人就不好说了。”

    陈见山大踏步出门:“我去问一问。”

    没什么好问的,事实就是白雪梅这短短的十多天里已经糟蹋了两千多两银子。并且还承诺要去郊外的几个村子里发料子。

    白雪梅见男人脸色难看无比,心虚地道:“他们真的很感激我,有些人还冲我跪下了……”

    陈见山怒火冲天:“我也喊你祖宗,我给你跪下,你给我银子行不行?”

    白雪梅:“……”

    “你在娶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是个怎样的人,我就是喜欢帮别人呀。”

    “那你去帮啊,我没拦着你呀。”陈见山又气又急,嗓门都破了音:“但你别拿家里的银子糟蹋。说难听点,我现在还是吃爹娘的,这些都是我爹赚的银子,你要霍霍,有本事自己赚。别指望我爹!”

    白雪梅低下头:“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你都嫌弃。府里的人都说,你和严月娇做夫妻时,从来没有高声说过话,夫妻俩感情极好,还时常相约出游。你又经常买礼物送给她……那才是你想要的妻子。既然你们那么好,又为何要来招惹我?”

    陈见山面色难看:“白雪梅,我娶她是为报答救命之恩。”

    “她是你的恩人时,你对她有无限耐心,也不管她出门与否。怎么到了我这里,你就忍不了了呢?”白雪梅眼圈通红:“还有母亲,以前没听说过婆媳不和,她现在也不生严月娇的气,从来不说她的坏话。到了我这里,就各种看不上,反正我不是你想要的人,做什么都不对就是了。”

    陈见山哑口无言。

    不是无言以对,是他觉得没法跟面前的人讲道理。

    白雪梅见他不说话,干脆拔腿就跑。

    夜色朦胧,这时候回不了外城,白雪梅不想在府里待,想着大不了去客栈住一宿。她带着阿彩,一刻也不停歇,直接就往繁华热闹的街上去了。

    陈母得知此事,气得手都抖了。

    “大晚上的她要去哪儿?这像是个良家妇人吗?”

    陈父急忙安抚:“你别生气,我这就带着见山去找他回来。”

    陈见山不想去找,可又怕白雪梅在外出事,到底还是跑了一趟。城里的客栈就那么多,却没又不愿意委屈自己,肯定去住好一些的,于是,半个时辰之后,父子俩就在一处最大的客栈里将人找到了。

    彼时白雪梅已经洗漱过,趴在桌上哭了好久,看见陈见山进门,她气冲冲地问:“你来这里做甚?”

    “接你回家。”夫妻两人在此争执,只会让人看笑话。陈见山不打算多说,抬手将人揽入怀中。

    白雪梅愈发委屈,哭得更凶了。

    回去的马车里,陈见山听着她的哭声,心里烦躁无比:“我和娇娇不吵架是因为她是个乖顺的人,从来也不想着出门,更没有拿银子接济娘家,也不会想着做什么善事。都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在母亲那里也一样,母亲说了不让请安,她每天都会去一趟,逢五逢时更是早早就到主院外面等着。长辈不让请安,那是长辈宽和,但晚辈不能托大。”

    白雪梅沉默下来。

    她过门后,母亲也不让请安,她就没去,后来天天在外头忙,早出晚归的,更是连母亲的面都见不上。从这一点看,她确实不够孝顺。闷闷道:“我出身普通人家,有什么事都是当面说清楚,从来也不会迂回婉转,更不懂得猜别人的心思。”

    “出生在贫寒之家,不是不懂事的托词!”陈见山不想再哄着她了,实在是两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快赶上陈家一年的收益。要是还哄着,怕是整个家都要被她败完。

    “娇娇出身也不见得多好,人家就懂事。”

    白雪梅突然就恼了,大吼道:“她那么好,你找她去啊,娶我做什么?”

    说完,趴在小几上大哭起来。

    陈见山白天盯着人下货,被人催着,自己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也没心思哄人,干脆靠在了车壁上闭上眼:“这大晚上的,本来应该躺在床上休息,因为你跑了出来,我跟爹都没得歇。刚才我也试图跟你讲道理,可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这样吧,从明天起,你别再出门了,账房先生那里我会打招呼,以后该你的东西不会少你,但想要支取银子……我劝你别去,免得自取其辱。”

    闻言,白雪梅哭声一顿,抬起头来质问:“你要禁我的足?凭什么?我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过门的,可不是府里的丫鬟。”

    陈见山:“……”

    “你怎么就说不清楚呢?之前我没拦着你出门,你一天发个几两银子,我不会说你的。可你都做了什么?”

    白雪梅张了张口:“我不就给人送了点米粮布料吗?至于大头……送去外头的粮食那是以陈家的名义,修桥铺路是好事,难道不应该给银子?”

    这陈见山眼中,善事可以做,修桥这件事如果帖子下到陈家,也不会一点不出。到两三百两是顶了天了,绝不会给一千两这么多!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白雪梅强调:“严月娇都给了一千,你能比她少?”

    陈见山摆了摆手,不想多说,好在马车已经到了他们院子门口,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回去睡觉,一夜无话。

    至于白雪梅过了多久,流了多少泪,只有阿彩知道。因为二人分床睡了。

    *

    关于捐钱修桥这件事,楚云梨压根没放在心上,新买的铺子在楼尚安酒楼的斜对面,她胭脂铺里空闲后,就会过去盯着木工整修。

    这天陈见山路过酒楼,想了想,下马车走了进去。

    楼尚安听说有人找自己,看到是他,颇觉得意外:“有事?”

    陈见山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俊秀的男人,炒菜用的护衣穿在他身上,不显得臃肿,反而多了几分挺拔之态。

    楼尚安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心下不耐:“一会儿就要上客了,厨房里在备菜,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忙了。”

    “等等!”陈见山上前一步:“严月娇捐了千两银子修桥,你知道么?”

    “不知道。”楼尚安看他神情,想到未婚妻回来说看见白雪梅了,忍不住笑道:“修桥铺路那是能够惠及儿孙的好事,能尽一份绵薄之力,自然是当仁不让。”

    陈见山听到这话,一脸的恍惚,怎么好像白雪梅才是对的,不正常的人是他?

    “那可是千两,你们刚做生意,能够拿出几个千两来?”

    楼尚安心下好笑,脂粉那真的是一本万利,定钱都收到明年了,有人源源不断的往她兜里送,不收人家还不高兴。一千两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不难,一天收的银子都不止这个数。

    当然,到底有多少,就没必要告诉陈见山了,免得他眼红。

    “哪怕倾尽全力,只要她想做的事,我都不会反对。”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陈见山听了,忽然觉得自己对白雪梅似乎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毕竟,楼尚安从听说这件事情起就一点都没生气,从头到尾都认为严月娇做得对,并且他仔细看过,楼尚安态度真诚,根本不是装出来的宽和大度。

    楼尚安转身:“我真的要去忙了,客人自便吧。”

    陈见山来都来了,也不好空手离开,买了些点心提着,打算回去尝尝味儿,也让茶楼里的大厨试一试菜,看能不能从中得到一些启发。

    陈家人都以为把人关在院子里应该就不会再出岔子。陈母的病情渐渐好转,能在院子里走动了。大夫也说,多走走对她的身体好。

    白雪梅很生气,大家子没一个人理解她,全都觉得她错。捐银子这件事情她确实理亏,也确实应该跟陈家人商量之后再决定捐不捐,捐多少。

    可是,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将她禁足。

    一个被禁主的少夫人,落在下人眼里,她还有什么面子?

    关在屋中生了两天闷气,发现没人拿她当一回事。她心头的气也消了,便想法子自救。

    于是,她走出了房门,走出了院子,出门时被人拦住,她说自己去给婆婆请安,便一路畅通无阻。

    看见园子里散步的婆婆,白雪梅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上前:“母亲,儿媳错了。”

    陈母两天也想过,儿子已经休过一次妻子,总不能再休吧?这也是儿子真正的救命恩人,他们应该宽和一些。不懂事就费心教一教,白雪梅也才十几岁的姑娘而已,反正自己还年轻,不了再花十几年把她的性子掰回来。

    喜欢做善事,说到底也是虚荣,等她有了底气,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两人都有心,很快就有说有笑。气氛正愉悦间,突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过来,那声音让人一听就觉得是出了事,陈母皱起眉,看向追过来的管事问:“何事这样慌张?”

    管事瞄了一眼白雪梅:“是偏门有人来找少夫人,指责少夫人说话不算话,耍他们玩儿。”

    陈母:“……”

    她耐着性子问:“你承诺人家什么了?”

    白雪梅被管事看一眼,心里就有些不安。听到婆婆的问话,心虚地低下头去:“我说完要去郊外的几个穷村子里给他们送些有瑕疵的细布……我听夫君说过,那种压箱的尾货很便宜。咱们自己家有一些,再去外面买一点就够发了,花不了多少银子。”

    这确实是一件小事,陈母对着儿媳已经气不起来了,想着再迁就她最后一回,吩咐管事道:“这事你去办吧。”

    管事并没有离开,一脸的为难。

    陈母不悦:“还有何事?”

    “其中有一个年轻人说,让少夫人赔他母亲的命。”管事说这话时,恨不能把头低到地里去。

    陈母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这分明是得寸进尺。”她扭头教训儿媳:“听见了吗?这世上的人大部分贪得无厌,你贴银子费心思帮了忙,人家只会觉得你做得不够。”

    说起赔命这事,白雪梅想到了什么,面色白了白。

    陈母呵斥:“还愣着做甚,去把那些人赶走啊。下次再有这种事,不必来禀,直接将人撵走。”

    管事没动:“可那个年轻人说,要看到少夫人。不然就一头撞死在门口。”也是快闹出了人命,他才这样慌张。

    “一群刁民。”陈母怒不可遏,率先走在前头:“我倒要看看,是谁的脸皮这么厚。如果非要闹事,本夫人非得请他尝尝牢饭不可。”

    偏院门口挤了十几个人,其中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披麻戴孝,陈母看清门口情形时,脸色又沉了几分。正想开口质问呢,却见为首的年轻人冲了过来,作势要打白雪梅。

    白雪梅身边除了阿彩,也还有别的下人,怎么会让他唐突主子?那人被拦住后,还不依不饶,哭喊着质问道:“你说了一大早就会给我娘送药,为何没送?我第二天早上来城里抓药,都没能见上我娘最后一面……我们一家没有让你帮忙啊,是你主动说一定会把药送来的,为何说话不算话?”

    男人说着,哭得肝肠寸断。

    陈母也从围观的其他人口中拼凑出了前因后果,儿媳去郊外给人发粮食,听说村里有一家的妇人得了急症,大夫开的方子里必须要几片百年以上的人参做药银子,村里的大夫一般不备这样贵重的药材,得去城里买。

    当天就算能赶到城里也来不及拿不回药材,毕竟城门到点就关。那个年轻人就想跟他们一起进城,之后在城里歇一夜,翌日一大早赶回。

    是白雪梅自告奋勇说自己第二天还要过去,主动接下了这个活儿。后来却没出现……药材没送到,以至于让病人不治身亡。

    一群身着孝服的人在门口又哭又闹,不远处还有人看热闹,陈母只觉得头疼不已。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