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9. 穷进士之妻 十九 古父一时间手忙……

    古父一时间手忙脚乱, 想要护子,又想要去扶晕倒了的妻子。最后发现自己浑身发软, 什么也干不成,他软软趴在地上,看着仵作查验。

    “二十岁左右,男,身长七尺半,门牙断了半个……”说到这里, 仵作回头问白父:“这是你儿子吗?”

    古父死死咬着牙关,眼睛血红。

    不知何时,白氏清醒过来,却早已哑了声,张口无声哭泣,听到仵作这话,终于哭喊出来:“是!儿啊, 你死得冤枉啊!”

    大人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有人纵火?”

    白氏哭着摇头。

    确实有人纵火,可她能实话实说吗?

    放火的就是夫妻二人啊!

    一个弄不好,夫妻俩都得进去。在京城里故意纵火,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这个院子属于顾府所有,后来温久刻意将其改在了白姨娘名下。温盼安最近才改了名, 本想找个机会将这一家子赶出去, 也没想到先出了事。

    院子着了火, 自然有人报给主人。

    彼时, 楚云梨由于睡得早, 已经清醒了,刚好陪着温盼安一起出门。由于是古家人,楚云梨还“好心”地带着白姨娘。

    她没有多想, 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如今已经一无所有的白姨娘要怎么安顿这一家子,白姨娘安顿不了,也能看看那些靠着顾府银子养活的蛀虫哀求哭闹。

    两人到的时候,大火早已熄灭。不过还能感觉得到废墟上的热气,看热闹的人挺多的,楚云梨由温盼安扶着下了马车,那边大人立即过来了。

    此人是顾首辅的门生之一,当初险些成为了首辅的女婿。也正因为有他在,温久不敢太明目张胆的直接弄死不听话的儿子。

    “柳大人。”

    柳大人点点头:“火是子时前后着起来的,当时动静很大,几乎一条街的人都来救火,可惜还是有两人没有跑出来。一个是租客的儿子,一个是随从。比较奇怪的是,那个随从昨日一早就离开了,不知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楚云梨耳边全是白氏的哭喊声。

    白姨娘满脸惊色,急忙上前去找白氏:“阿明没跑出来?”

    白氏扭头看见是她,眼神凶狠:“你还来做什么?看我笑话是不是?”

    这样的态度,是过去十多年你从来没有过的。白姨娘真是吓一跳,随即满心都是被冒犯的恼怒。

    而人群里的温盼柔看不下去了,几步冲上前扶住母亲:“姨母,你吼什么?我娘帮你够多了,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白氏看见她出现,咬牙切齿地问:“是不是你?”

    温盼柔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似笑非笑地道:“我做什么了?大半夜的我睡不着,听说这边着了火,特意赶过来瞧瞧,刚一到,就看见你就冲我母亲大呼小叫,果然升米恩斗米仇。”

    “我说的不是这个。”白氏很清楚自己已经送走了儿子,再说,一起送走儿子的还有男人,总不可能他们夫妻俩都发了癔症。

    “柔儿,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白姨娘一头雾水。

    温盼柔恨毒了古明,此刻只觉得畅快,脸上就带了几分:“我不明白姨母的话。”

    白氏咬牙切齿:“阿明死得冤枉。他明明已经……”

    温盼柔打断她,不疾不徐地道:“姨母慎言,这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你儿子被困在火场中没有逃出来。虽然他死得确实冤枉,可这件事情与我无关呀,不好借着丧子之痛冲别人胡乱发脾气。这个世上,不管谁欠了你,我娘总不欠你。”

    她目光落在已经被仵作扒拉过一番的人形身上:“这就是表哥吗?太惨了,我明明说的是自尽,你们家这也太诚心了。”

    白氏再也受不了,扑过去挠她:“我杀了你!”

    她刚失了儿子,悲痛欲绝之下手软脚软,自然是打不到的。白姨娘也生气了:“出了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想,你别冲柔儿发脾气。”

    温盼柔轻哼一声:“娘,这些人不知好歹,以后你别再帮他们了。”

    白姨娘苦笑,她如今自身难保,哪里帮得上别人?

    “走吧!”乱糟糟的,味道也不好,忙也帮不上,万一耽搁太久,惹恼了那边年轻的夫妻俩,她会更惨。

    母女俩互相搀扶着离开,没看见身后白氏淬了毒一般的眼神。

    楚云梨看见了,却没打算提醒。

    院子已经烧了,古家夫妻俩也承认了是走水。烧死了的人好生安葬,完了重新找匠人来修宅子就行。

    有柳大人看着,夫妻俩也无意多留。临走之前,楚云梨找到了古父:“这宅子烧了,你们拿什么来赔?”

    古父儿子没了,都不想活下去了,此时却有人还要逼迫,当即大叫:“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你们杀了我吧。”

    温盼安皱眉:“不是耍无赖吗?就当我倒霉。回头你们一家人收拾好,赶紧搬走,以后不要出现在本公子面前。”

    东家不追究了,落在外人眼里简直是大善人。古父听着周围人的夸赞,心里越来越堵,张口吐出了一口血来。

    白氏吓坏了:“他爹,你不要吓唬我呀!”

    *

    这边离胡昌盛所在的院子不远,柳乐琳记忆中那边有一家的早饭不错,夫妻俩过去吃了,顺便去了一趟胡家。

    敲开门,院子里乱糟糟的,好像许多天没有打扫了似的。

    开门的乔氏看着面前满身华贵的前儿媳,心中后悔得无以复加。如果不折腾的话,一家人不会欠上债,也不会招惹温盼柔那个煞星。

    那根本就不是个老实过日子的,最近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温盼柔一天到晚不着家,难得回来,还嫌弃饭食不好吃,非要去外面吃。她手头也没有银子,顿顿跑去外头赊账。

    周围一片酒楼,全都是债主!

    乔氏又是害怕又是担忧,眼睛都哭肿了。看见楚云梨出现,她也不像以前那么哭着求了。哭过求过甚至都跪下了,柳乐琳还是不肯松口,明显是要教训胡家。

    “你们还想如何?”

    楚云梨看了一眼院子里:“温盼柔不在?”

    “不在,她一天天往外跑,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乔氏冷冰冰道。

    楚云梨似笑非笑:“那你知不知道他姨母家中失火的事?”

    乔氏听说不远处有人院子着了火,波及了两边邻居不说,甚至还烧死了两个人。如果是刚来京城那会儿,她肯定会过去凑凑热闹。现在……实在没那个心思。

    闻言,她满脸意外:“有这事?”随即又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我不知道哪个是她姨母呀。”

    正经人家结亲,哪怕成亲前不认识,新婚时也该走动的。

    楚云梨颔首:“她那个表哥,就是当初想把我接到院子里欺辱的那个男人被烧死了。”

    乔氏吓一跳。

    她很难不多想。自从和柳乐琳撕破脸之后,她就发现前儿媳是个气性大的。

    这件事情,搞不好是温盼安帮她报仇。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欺辱自己妻子的人好好活着。一般人是上门找茬儿,这富贵公子要人性命,似乎也不稀奇。

    她脸色越来越白,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也不敢再冷着脸了,语气生硬地问:“还有其他的事吗?我还没吃早饭,就不留了。”

    楚云梨将她神情变化看在眼中,道:“温盼柔跟我说,一定会让我解气。这些事情,可能与她有关。”

    语罢,二人很快离开。

    乔氏站在门口,久久回不过神来。

    温盼柔不想回夫家去住,但她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去处。母女俩一起在外用了早饭……白姨娘如今手头紧张,但也不至于连顿很普通的早饭都吃不起。她不敢多留,又看女儿没什么话说,道:“没事的话,你先回家,我自己也要回府了。”

    哪怕将古明丢入大火中的事是温盼柔亲口吩咐,可这是她第一回直接要人性命,心头一次次的回想着事情经过,就怕自己漏了形迹。听到母亲这话,下意识点点头。

    白姨娘将人送回胡昌盛所在的院子,也是第一回看见了所谓的亲家母。一开始她就不答应这门婚事,加上胡昌盛干的那些破事,她对胡家母子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万分不愿意见他们。之所以过来,是为了警告乔氏的。

    “我女儿在家里养得娇,得她爹疼爱,如今哪怕落魄了,那也只是暂时的。亲生兄妹之间没有隔夜仇,你做事之前最好多考虑一下,别欺负我女儿。再怎么,她爹还是尚书大人!”

    她不拿正眼看人,上来就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了这样一番话。乔氏心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特么的,娶了这个儿媳,好处没得到半分,把儿子搭进去了不说,完了还得讨好儿媳,这都是什么事?

    “亲家母放心……”话说到一半,乔氏很敏锐地察觉到面前的夫人不高兴了,只得改口,“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她,把她当祖宗供起来。”行了吧?

    最后一句,饱含怨气。

    白姨娘轻哼一声:“最好识相点,不要逼本夫人动手。”

    看着马车消失,乔氏心里暗骂。一个妾而已,什么夫人?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温盼柔头一回干这种事,昨夜辗转反侧,生怕事情出了岔子,如今一切顺利,困意席卷而来,直接进屋就睡。

    乔氏关上门,在院子里站了站。姜三那边催得很急,大人给了十日,若是这期间能把银子和利息凑足,儿子就能脱身。温盼柔这样子似乎不想帮忙,她就不相信堂堂尚书府女儿两千两银子都凑不出来。

    想到方才柳乐琳说的那话,她咬咬牙,直接推开了正房的门。

    温盼柔嫁过来的时候,丫鬟被扣下了,现如今她身边没人伺候。看见所谓婆婆进门,她皱了皱眉:“滚出去,顺便把门关上,本姑娘要睡觉。”

    乔氏并不听话,直接入了内室。

    温盼柔气笑了:“合着你把我娘的话当耳旁风了?你一家子是不想好了吧?”

    “温盼柔。”乔氏面色淡淡:“我儿身陷囹圄,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对他有感情。天天外头奔波,似乎也不是为他。”

    温盼柔眉头紧皱:“我与他是夫妻,能救我肯定要救。这两天忙的也就是这件事,等我睡醒了,他多半就能出来……”

    闻言,乔氏心中一喜,却也不敢尽信了她的话,道:“你想法子凑两千两银子回来连本带利全部还清,他自然就出来了。”

    温盼柔很不耐烦:“可他干的不止这一件事,柳乐琳不放过他,他出来了也照样要进去。”

    乔氏:“……”

    她心里发苦,再一次后悔自己没有拦着儿子休妻再娶。儿媳这不是假话,只要柳乐琳还记恨他们,一家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不过,温盼柔此话一出来,她明白古明丧生大火之事,多半和儿媳有关。

    那可是杀人!

    乔氏想到此,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儿子这是选了个毒妇回来呀,跟这样的女人做一家子,就算不被她杀了,也会被她牵连的。

    “要不双管齐下,你先去准备银子,把他救出来再说?”说到这里,乔氏开始抹眼泪,“我们家贫,他没想到他是吃了不少的苦,但却从来没有去大牢里蹲过,我都听说了,大牢里吃不好住不好,还有老鼠。我想去探望,也没有银子打点……”

    温盼柔心里也很烦,她早也后悔招惹柳乐琳,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就该听爹娘的话,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哪怕男人有妻四妾,至少不至于让她连顺口饭都吃不上。还有,如果她夫家显赫,温盼安也不敢那么过分。

    说实话,她感觉自己在越陷越深,很有可能再过不上安逸的日子,这一切都是胡昌盛带来的。

    “要是能够借到,我早就去了。”

    乔氏一脸不信:“你是尚书府……”

    温盼柔打断她:“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密切来往的那些都是温盼安外祖父的门生故旧?他想为难我,只需要放出一句话,之后不管我去谁家敲门都会吃闭门羹?”

    乔氏:“……”

    “你这两天在外头忙什么?那场火跟你有没有关系?”

    温盼柔有些心虚,她脾气不好,下意识吼道:“那是他们自己家不小心走水,别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扯,就没见过你这种把麻烦往头上揽的蠢货。滚出去!”

    天地良心,乔氏活了半辈子了,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恶的儿媳。

    不是说大家闺秀温柔贤淑么?

    难道就是贤淑地指着婆婆的鼻子大骂蠢货?

    温盼柔睡了一觉,天都黑了,她也不忙,吃过饭后又睡一宿,这才找了马车回顾府。

    她以为自己办的事情柳乐琳绝对满意,结果到了门口,同样被人拦住。

    “你去禀告一声,她肯定会见我们。”

    门房半信半疑,到底跑了一趟,结果却被主院门口的管事骂了回来。

    他窝着一肚子火气出门,呵斥道:“少夫人早就说了不见你。”

    温盼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不可能!”一想到柳乐琳不认账,她越想越气,叉腰跳着脚大吼,“柳乐琳,你给我出来!”

    她大喊大叫,门口的人可不是木头。好几个人上前要把她撵走,好在温久从外面回来了。

    温久受不了偏远的简陋,干脆就在外头住。他手头银子不多,开口跟人借钱周转还是很容易的,当然了,他不敢借太多,怕那个逆子不认他,回头还不上。因此,天天住外头也不敢大手大脚。

    “柔儿,你又在闹什么?”

    温盼柔一回头,看见父亲在马车上,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自己。

    她扑过去,委委屈屈道:“爹,古明已经死了,被烧死的,柳乐琳该消气了才对,结果她还是不让我进门。”

    温久大惊,想到某种可能,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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