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码头小贼

  中山码头。

  原名津浦铁路轮渡码头,始建于1933年12月,1935年3月竣工。

  作为民国时期最先进的码头港口,中山码头拥有一艘90米长的“浦龙号”趸船,钢结构栈桥3座,城堡式候船室1座,码头前面还开辟了宽阔的停车广场。

  中山码头通航以后,很快就成为了国内最大最繁华的内河港口。

  按照父亲发来的电报所说,他们已经完成了迁徙事宜,现在已经在山城安家落户了。

  安家地点也选择在了叶少鸿特意叮嘱过的沙坪坝区。

  这个地方很神奇。

  据不完全统计,从1938年11月,东洋轰炸机首次袭扰山城开始,到1944年11月,山城总共被小鬼子敌机轰炸了468次。

  总共出动了9513架次飞机,投掷下了3000多吨高爆燃烧弹。

  总计两万多枚。

  期间炸死炸伤我方官兵、百姓三万余人,房屋庭院两万余栋。

  可就是这样,沙坪坝地区也没有遭受多大损失。

  后世网络上更有传言,抗战八年,轰炸六年,沙坪坝地区就没有遭受过敌机的轰炸。

  真实的情况如何,叶少鸿也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最大程度地保护父母亲人,所以在离家之前,他才会千叮咛万嘱咐,将安家之地选在沙坪坝地区。

  现在家族迁徙工作已经结束,父母双亲不仅在山城购置了房产,还同时开设了数十间店铺。

  足够维持家族日常花销。

  叶少鸿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此次父亲特意派人前来金陵,一来是向叶少鸿仔细介绍家族现今情况,另外一方面,也给他带来了不少钱财特产。

  就是想在安家落户的同时,也助他们的宝贝儿子在仕途上,能更上一层。

  父母的苦心叶少鸿明白。

  他也不忍拒绝。

  正好前两日刚刚忙完了竹内云子一案,连日的奔波也有些疲惫,叶少鸿就特意请了事假。

  今日又闻家中老仆将抵达金陵,叶少鸿清晨起来吃过早饭,就乘坐黄包车来到了中山码头。

  站在那钢筋水泥浇灌的栈桥上面,看着眼前奔流不息的长江,还有上面不时穿行而过的轮渡,叶少鸿的心情很是不错。

  他找人打听了一下山城到金陵的轮渡时间,得知临近中午时分才会到达后,他也没有急着折返离去,就在渡口边的茶楼坐了下来。

  一边喝着清茶,吃着干果,一边听着茶楼中过往茶客的议论之言。

  有人说现在的生意难做,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也有人说,这一路过来关卡林立,跑上一趟买卖,钱没挣多少,都交给那些拦路虎了。

  痛陈起这些事情来,几个过往商客都是一阵摇头叹息。

  随后这几人又是聊起了东北华北的情况。

  说起了小鬼子在那里犯下的种种罪孽,杀了多少人,屠了多少村,一个个都是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其中一个脾气暴躁些的,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张口埋怨起了民国政府。

  说现在各地军阀割据,就知道忙着抢地盘,那些人连国家大义都不管了。

  看不到受苦的百姓吗?

  最后还唠叨起了光头委座,说他只知内斗不知对抗外敌。

  吓得这茶楼掌柜脸色瞬间煞白,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一阵作揖相求,又是招呼店铺小厮送上来了两碟干果,这才打住了那过往商客的埋怨之言。

  叶少鸿虽说是听到了这些话,也肩负着特务处的职责,但他却没有出面阻止的想法。

  不过是平民老百姓私下里的几句抱怨罢了。

  真没必要上纲上线。

  被茶馆老板这一阻值,几个过往商人也没有了继续感慨民生的心思了,他们转而提起了影后胡蝶。

  还有那沪上的万种风情。

  不可避免的也提到了杜阿生,提到了三大亨。

  还有已经消失的斧头帮,以及“民国第一杀手”王亚樵。

  不得不说,这几个行脚商人虽然家资不多,身上的衣着也不光鲜,可这见识阅历还是很足的,哪怕叶少鸿经历过后世网络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对于他们口中偶尔提起的江湖事,也听得津津有味。

  很是享受。

  就这样,时间流逝,很快便到了正午时分。

  伴随着一阵汽笛声的响起,山城直抵金陵的轮渡也停泊靠岸了。

  叶少鸿交付了干果茶钱,随着人流一起来到了栈桥码头,立刻就看到了正在下船的马伯。

  马伯五十多岁的年纪,在叶家效力已经超过三十多年。

  据说年轻的时候,还曾经跟随在爷爷身边,一起走南闯北过,照顾过老爷子的起居生活,手上还沾染七八条人命。

  虽是叶家的奴仆,可在父亲母亲,还有叶家姐弟三人眼中,马伯早就已经是他们的家人了。

  马伯的三儿一女也都在叶家讨生活。

  也正是因为这层缘故,父亲才敢于让他带着大笔钱财顺江过金陵。

  前来联系叶少鸿。

  看到马伯那略显苍老佝偻的身影,叶少鸿的脸上也显露出了真挚的笑容,等到马伯带着他的大儿子从跳板上下来时,叶少鸿更是急忙跑了两步,赶赴了过去。

  “马伯,辛苦你了。”

  “小少爷这话可就说错了,这都是老奴我应该做的,哪里谈得上辛苦二字。”

  马伯的脾气和叶家的老爷子很像,平日里的话就很少,在叶家大宅的时候,也是时常冷着一张脸。

  反倒是面对叶少鸿他们姐弟三人的时候,才能笑声几声。

  那眉眼中的宠溺之色,更是藏都藏不住。

  “辛苦就是辛苦,有什么不能说的?”

  “马伯你连日奔波,想来也累了吧,我们这就一起回家,把行李安放好后,咱们先去出去吃饭,在席上你在跟我说说爷爷、父亲、母亲和大姐小妹的事情。”

  说着话,叶少鸿就主动上前抢过了马伯提着的箱子。

  几人说说笑笑着,正待要穿过拥挤的人群,离开中山码头,在寻几辆黄包车一起回家的时候,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了一个头戴老式鸭舌帽的青年男人。

  青年男人一头就撞进了马伯怀里。

  这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了叶少鸿和马伯都未反应过来。

  等到叶少鸿回过神来,准备呵斥一下这头戴老式瓜皮帽的青年人的时候,这人身影一闪,已经重新混入人群当中消失不见了。

  恰在此时,马伯也反应了过来。

  他一手就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同时脸色瞬间大变。

  “终日打雁今日反倒被雁儿啄了眼。”

  “少爷,抓住那个人。”

  “他是个贼。”

  “刚刚从扑到我怀里的一瞬间,就把老爷让我带来给你东西偷走了,里面还有老爷夫人给你写的书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