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出卖灵魂”的人
虽然时间有些匆忙。
但琥珀川最终还是没有在最后一天迟到。
作为岛国曾经的旧都，京都的街道氛围还是挺有古韵的，在高楼林立的商业圈之外，经常能看到一些具有浓重历史气息的古建筑。
——虽然大部分都经过了重新翻修，但乍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颇有其“先父”之风。
嘛～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这里的人也比较“冷淡”，自诩文化人，不爱看赛车这种“简单粗暴”的东西就是了。
琥珀川这一路上虽不至于无人问津，但来围观的人明显变少了，即便有一些热情的，那也以年轻人居多，再不济就是一些秃顶大叔，欧巴桑和欧吉桑什么的几乎没有。
如果是平时他或许还不太乐意。
毕竟这几站下来他已经出惯了风头，早就不是最开始那个羞耻心爆棚，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社死”的懵懂少年了！
不过嘛…
因为自身状态不太好的缘故，这样的“清净”反倒是让他放松了不少，一路开下来倒也还算顺利。
……
“滴——！”
计时器的嗡鸣声在终点处响起。
已经完成了今天最后一个赛段的比赛，琥珀川如释重负地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随著引擎熄火，很快，耳机里也传来了圆田实花兴奋的声音：“2小时53分02秒47！”
“琥珀川君，你现在的总成绩是第一位，比荻原君快了6秒！”
“太好了！现在最大的对手都已经被击败了，这一站的冠军应该稳稳拿下了！”
“诶诶～话先别说这么早！”总感觉她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立flag，琥珀川直接出声制止，一脸正色道：“那个冰块脸小子跑完了，京都队的黑毛还没有呢！”
“作为京都本地人，我觉得他今天的发挥应该会比我好，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把昨天的差距追回来，在最后这个赛段超过我了！”
因为京都地区的仅有一个非铺装赛段，所以琥珀川昨天直接选了“55号”这个还算靠前的出发顺序。
荻原龙己是49号，在他前面。
而二条太一则是88号，和他差了大概一个赛段的发车时间。
自己这边已经抵达终点，那边估摸著也该出发了。
就在随口回应了圆田实花几句之后，琥珀川也没闲著，直接掏出手机看起了现场转播。
……………………………
“二条君！干巴爹！”
“让京都之花在赛场上绽放吧！这里可是你的主场，千万不要输给其他人啊！”
“……”
和遭受“冷遇”的琥珀川不同，作为本地人，二条太一今天的人气可谓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嘛～虽然依旧有不少人不认得他的脸，但至少有人给他喊加油了，这种待遇可以说是这么久以来的头一回！
“听到了吗大地？”
被这个声音鼓舞，驾驶座上的黑发期青年脸上瞬间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指了指自己道：“他们是在喊我，我们也是有应援团的人了！”
“啊这…”
“真的是我们的应援团吗？我怎么看到他们手里举的是别的队的牌子呢？”
“该不会是看在同乡一场，顺手带我们两句吧？”
“八嘎～不要说这种丧气的话！”
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自己成为其他人的陪衬。眼看著搭档戳破自己，这个黑发青年瞬间恼怒道：“应援就是应援！”
“他们手上拿著其他队的牌子，嘴里喊的却是我，不正说明我比他们之前支援的人更重要吗？”
“现在只是个开始，等著瞧吧，只要我们赢下这一站，得到那个拍单人广告的机会，之后关注我们的人将会越来越多！”
从小到大，二条太一都是个默默无闻的人。
在学校里当背景板，联谊会上当凑份子钱的工具人，甚至就连加入话剧社，演的也是一些花草树木和村民A、B之类的角色。
明明知道自己不受其他人关注。
但他偏偏又不甘平凡！
什么说学逗唱，唱跳rap，这些都曾经涉猎过，甚至还去参加过某尼斯公司的选秀，希望能够成为男子偶像出道。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去一次刷一次，刷到对方甚至都“认识”他了，看到他的名字直接就给拒了。
对此，他深受挫败，还在心里一遍遍骂这些混蛋有眼无珠。
会开始接触赛车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毕竟这玩意儿一听就超酷的，要是能作为赛车手出道的话，总没有人把他当路人了吧？
结果…
依旧是无人在意！
他曾尝试过，将自己比赛的海报贴在学校里的公示栏上，试图引起其他同学的讨论，可转眼就被撕了下来，换成了社团招新的广告。
也曾在联谊会上向自己心仪的女生提起，邀请她去看自己练习，结果却没有引起对方的半点兴趣，甚至连个联络方式都没有要到，又成了凑份子的那个。
时至今日，这个黑发青年仍记得自己刚开始练车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对其他人提起这件事，却没有一个人来问他的那种尴尬与懊恼。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羞耻，也是一种来自“纯路人”的不甘。
为了改变这一现状，他愿意去做任何尝试，甚至于…出卖自己的灵魂！
“二条君…”
知道“成名”就是这个黑发青年的执念，看著他坚定的表情，雨村大地忍不住在心中叹气道：“好吧，你说是就是吧！”
“不过我们和那个白毛的差距还有点大，想要超过他，最后这一个赛段必须比他快六秒以上才行，你有自信能办到吗？”
“当然了，别忘了这可是京都！”
自信地对同伴发出回应，二条太一缓缓将自己的斯巴鲁开到了候车区。
随著前面最后一辆车离开，这个黑发青年轻轻吐出了几口浊气，拿起手边的水壶猛灌了一大口。
“咕咚…咕咚…”
淡红色的液体迅速流入口腔。
就仿佛能够扫清全身的疲惫一般，让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在一瞬间打起了精神。
“砰——！”
“呜～！”
就在下一秒，发令枪声响起，这台斯巴鲁也跟著飙射进了赛道。
京都的街道，自他出生起就仿佛是这样了。
古老，陈旧，又逼仄，一点都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富有朝气，带著一种“垂垂老矣”的没落感。
从前他只觉得讨厌，觉得这里的氛围就和自己一样，有种要死不活的沉闷感。
但现在，看著眼前这些熟悉的景色，二条太一反而感激起这样的“沉闷”来。
“唰啊——！”
刺耳的破空声在赛道上空回荡。
在周围这些以黑白色调为主的建筑中，蓝色的车身犹如一抹亮色般骤然浮现，又在下一秒飘然飞逝。
这里是一条还原历史风貌的老商业街。
总长不到一公里，巷宽不过二米三。
因为两侧的招牌和杂物，可以利用的空间就更小了，平时几乎都没有车子会开进来，以至于每一个透过这里的参赛者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车子撞到周围这些“历史建筑”。
但很显然，这些人当中不包括二条太一。
这条街他已经来过了无数处，几乎知道每一家店门前会留多少位置。
——那些古板的欧吉桑和欧巴桑可不会因为比赛而改变自己的习惯，基本上平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最多打扫一下卫生，让自己门前看著干净一点。
“嗡…”
早已经在脑海里规划好了行进的路线，这台斯巴鲁丝毫没有减速和急停，动作灵巧地在周围的看板和杂物间穿过。
距离最近的时候，甚至离这些东西只有几厘米！
“啪嗒～！”
似乎有个看板被风吹飞了，一头歪倒在地上发出脆响声。
药物带来的动态视力加持下，他几乎能看清上面每一个特价商品的价格，也能看清周围商户们忿忿不平的眼神。
——你小子给我小心一点，要是破坏了店里的东西我们可饶不了你！
“哈～！”
仿佛能从这些人的表情当中读出他们的想法，二条太一笑了。
好歹也是自己从小长大，逛过无数遍的地方，他才不会在这里撞到东西。
就算撞到了无所谓，毕竟…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他！
哪怕现在会骂骂咧咧两句，一转眼估计早把他忘了。
在他平凡的一生里，被人铭记总是极少数，忽视才是大多数。
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能获得其他人关注，那他就不是那个永远只能当背景板的“纯路人”了！
“出了巷子后右转！”
“小心一点，这里是古石板路，有些砖缝不平整，而且也比较脆，要是压坏了…”
“有赛事组去赔！”
还没等身旁的搭档提醒完，便直接打断了他，二条太一表情发狠道：“不要提醒我这些多余的东西，告诉我往哪转弯就行了！”
“一直以来都是第二名，一直以来都是那个混蛋的背景板，这一次，我就不信自己还赢不了他！！”
六秒的差距，虽然看起来不算少。
但二条太一心里清楚，这已经是琥珀川“发挥失常”的结果了。
这家伙哪次不是领先自己十几二十秒，甚至是一分钟的？
好不容易等到他“虚弱”的时候，而且这一次的比赛结果还如此重要，关系著他能否摆脱“路人魔咒”，二条太一说什么也要拼一把！
“嗡呜——”
蓝色的斯巴鲁在出了巷子后瞬间提速。
车轮在这些灰青色石板上碾过，偶尔压到那些凸起的砖缝开始上下颠簸，就连车窗也跟著“啪嗒啪嗒”不停轻颤。
即便不回头去看，也知道自己似乎压碎了几块石板。
但二条太一对此毫不在意，没有停顿地直接透过了这条青石路。
随著车身从一道圆拱门前穿过，很快，他听见耳畔响起了队友的声音：“二条君，你前半段跑得很不错，比那个白毛快了差不多四秒钟！”
“坚持住，只要最后五公里也能继续保持这个状态，这一站的冠军就是你的了！”
“四秒…”嘴里低喃著队友的提醒，二条太一的眼睛骤然发亮，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自己站在最高领奖台上接受所有人欢呼的画面。
自己一直以来都不受人关注，就是因为还站得不够高。
只要能一步一步爬到最高，即便是那些曾经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家伙，也不得不抬头仰望他吧？
“嗡呜～！”
一想到这里血液就开始沸腾，这个相貌普通的黑发青年再次将油门往下压，朝著队友高喊道：“雨村君，把水递给我！”
“还要？”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皱起了眉头，副驾驶上的人迟疑道：“你今天已经喝得够多了，再这么下去心脏会…”
“别管这么多，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把水壶递给我！”
“这…哎！”知道自己劝不动他，雨村大地无奈地摇头，然后开启水壶的盖子递了过去。
“咕咚咕咚…！”伴随著大口的嘬饮声，壶子里的液体全部消耗一空，尽数流入了二条太一的身体。
身体中原本开始积累的酸痛感仿佛在一瞬间消失，就连大脑中深处也传来了兴奋感。
“扑通扑通…”心脏的跳动是如此激烈，让二条太一不得不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心里的悸动压下。
没事的，就快到终点了。
还有五…不对，是四公里！
三公里，两公里，最后一公里…
随著越来越靠近终点，身上那种气血上涌，仿佛全身血管都要爆炸的刺痛感就越发强烈。
二条太一心里清楚，这是用药过量所产生的后遗症。
频繁的用药除了给他带来了现在的成绩以外，也给他的身体增加了不少负担。
但他对此并不后悔。
路是自己选的，对于他们这种不管什么都无法类拔萃的平凡人来说，如果不借助一点外力，怎么可能超过那些天才？
被偶像事务所刷下来的时候，他就想过去整容改头换面，让那些只看脸的混蛋刮目相看，但又担心医生水平不过关将自己变成更丑的丑八怪。
犹豫来犹豫去，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去医院躺一躺，就等来了组织的招揽。
如果这最后的机会还无法抓住的话，那他这辈子都只是个“npC”了！
“轰呜～！”
“滴——！”
汽车的全力冲刺声，以及计时器的嗡鸣声在同一时间响起。
在冲线的瞬间瞥到了上面的数字，二条太一咧开嘴笑了。
5分19秒33…
最后这个赛段，自己比那个白毛快了9秒！
“嘶…”就在这时，心脏骤然传来了刺痛感，让二条太一差点眼前一黑。
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强压下了这股不适感，摇下车窗大喊道：“我做到了！”
“京都站的冠军，现在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