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世界树上的生物们（29）
离开矮人圣殿后，安格、达纳和琳雅径直返回了他们的石屋。
火焰跳动着，烛光映在岩壁上，驱散了些许沉闷的气息。
“安格，你觉得……矮人们会真的选择离开吗？”达纳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安格耸了耸肩，靠着石墙，轻声道：“这谁说得准？我又不是矮人，哪能猜得到。”
“那你猜一个嘛。”达纳笑了笑，似是想轻松点气氛。
“猜？真不好猜。”安格摇头，“这可不是简单猜测就能猜出的事。”
“我们要不要去找巴恩问问？”达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可是黑锁巴恩矮人的继任者，总得做个决定吧。”
安格挑了下眉，反问道：“你是希望他们离开，还是留下？”
“当然是离开啊。”达纳毫不犹豫，“这地方虽然安全，但空间实在太小了，矮人们根本没法正常繁衍。再说……这里也不是真正的‘安全’，你看他们族人数量年年减少。”
“你倒是挺清醒。”安格看着达纳，目光中略带赞许。
“我觉得他们大概率是不会走的。”琳雅在一旁淡淡开口。
达纳看向她：“为啥？”
琳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蜥人的实力如何？”
达纳皱起眉头想了想：“很强……不然我们部落也不会死守在莱克格雷斯火山带，不敢往外扩展。”
“那你怕他们吗？”琳雅继续追问。
“怕？”达纳一拍胸膛，“当然不怕！我又不是没跟蜥人打过。”
“那你觉得矮人们怕吗？”琳雅声音不高，却句句入骨。
达纳沉默了片刻，迟疑道：“……他们应该不怕吧？”
“如果真的不怕，”琳雅平静道，“那他们早就离开世界树，去夺回自己的故土了，不会困在这里近千年。”
达纳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没说出话。
“他们怕的不是战斗，是灭族。”琳雅语气坚定，“一旦出了世界树，他们面对的就是整个位面已经被蜥人占据的现实。这是族群延续的问题，不是勇气的问题。”
安格轻轻点头：“也不排除有一部分人选择离开，一部分人留下。”
琳雅沉吟片刻：“巴恩可能会带着他们全部离开。”
“我也觉得他会。”达纳接话。
“等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去找巴恩聊聊。”安格下了决定。
第二天，三人如约前往黑锁巴恩矮人聚居的区域，很顺利地见到了巴恩。
此刻的巴恩神情凝重，显然他这些天压力很大。
“都林带回来的消息，你们黑锁巴恩矮人已经知道了吧？”安格率先开口，语气不急不缓。
“长老已将情况告知我。”巴恩微微颔首，声音有些沙哑。
“那你怎么想？”安格看着他。
“我还在和族人们商议……”巴恩的回答没有太多情绪波动，显然是早有准备的说辞。
“还商议什么？”达纳有些按捺不住，“你们若是继续待在这石洞里，不出几十年就会彻底衰败！可若是离开，至少还能赌一把未来！更别说，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安格的领地，安全绝对有保障。”
安格也补了一句：“你们长老怎么说？”
“他说，这个决定交给我。”巴恩回得简洁，但语气中能听出一丝沉重。
眼看再问也得不到实质性回答，三人只得失望离开。
“也不知道矮人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达纳走在回去的路上，低声嘀咕。
“这事牵涉太大，他们肯定要慎之又慎。”安格淡然回应。
“都怪蜥人。”达纳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抹怒火。
三天时间悄然流逝，整个矮人之城，议论声不绝于耳。
安格也留心观察，发现大多数矮人族人对离开的事始终持怀疑态度。
他们眼中，有忧虑、有困惑，也有抗拒。显然，脱离这片熟悉却封闭的地域，并非易事。
直到第四天的清晨，几名身披盔甲的矮人勇士出现在安格的石屋门前。
“长老们请你们前往圣殿。”一名勇士低声说道。
三人互视一眼，迅速收拾，随之而行。
再次踏入矮人圣殿，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此刻，圣殿中已聚集了三位矮人长老——唯独都林长须和宽梁铁拳的长老没有出现。
“外来者。”焰灵火须矮人的长老开口，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疏远，“经过我们的商议，焰灵火须一脉将选出一百名族人，随你离开，前往你的领地。”
“我们布曼石足一脉，也会派出一百名族人。”布曼石足矮人的长老紧随其后，语气庄重。
接着，黑锁巴恩的长老缓缓走出，声音有些颤抖：“黑锁巴恩一脉，将全部离开。”
话音一落，圣殿里安静了片刻。
安格一愣，目光中掠过惊讶。
他本以为黑锁巴恩矮人会犹豫，但没想到竟做出如此决断——也许，是那天达纳那番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巴恩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望向站在人群后的巴恩，年轻的矮人微微颔首，眼神坚定，那是一种真正走出阴影的目光。
“我们算是加入你的领地了，你需要保证我们族人的安全。”焰灵火须一脉的矮人长老率先开口，目光炯炯地看向安格。
“这当然没问题。”安格点点头，态度坚定，“为了让你们安心，我们可以签订魔法契约。就算将来在群岛位面无法立足，我也会带你们返回帝国主位面，绝不让你们沦落。”
三位长老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皆缓缓点了点头。
安格随即从腰包中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空白魔法契约卷轴，用羽笔在上面快速地写下了双方应遵守的条款。
他每写一句，都会顿一下，征询三位长老的意见，确保内容公正、清晰。
最终，在一缕银光中，四人的签名逐一浮现，契约生效。
契约刚完成，安格便启动了魔法传送阵。
一道淡绿色的光晕从阵心荡漾而起，他在符文板上写下讯息，发送至阿姆纳地。
不久后，传送阵泛起涟漪，昆蒂娜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光芒之中。
“这是你要的东西。”她面无表情地递过一个鼓鼓囊囊的魔法腰包，说完便转身消失。
安格对着三位矮人长老说道：“我会安排昆蒂娜在阿姆纳地城中划出一片专属区域作为你们的生活领地。那片区域将归你们三族共同管辖，如何分配、治理，由你们自己决定。”
三位长老闻言，立刻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他们声音虽低，却时而夹杂着争执，时而又传出爽朗的笑声，显然各自都有主张。
安格则轻轻将巴恩拉到一边。
“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安格低声问道。
“嗯，已经想清楚了。”巴恩点点头，眼神中不再有犹豫，“如果不是达纳说的那些话，我恐怕还困在自己的纠结里，始终下不了决心。”
“你以后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感到骄傲。”安格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巴恩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泛起一丝光亮。
不久，三位长老的讨论结束，他们迅速作出安排：焰灵火须和布曼石足两脉各自派出三十名战士，组成联防队；三个族群则成立一个小型议会，用于协调未来的共同事务。
各族族人也开始有序地准备物资、收拾家当。
用了整整两天时间，安格通过传送阵，一批批将将近六百名矮人送抵阿姆纳地城。
昆蒂娜那边早已做好接应，生活区域已规划妥当：黑锁巴恩矮人将编入城防军，作为守卫力量的一部分；焰灵火须和布曼石足两脉则加入安格的附魔武装工坊，发挥他们在锻造与矿物探测和宝石加工方面的专长。
整个过程中，有条不紊。
虽然矮人们离开了世界树之下的家园，但脸上却写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而此时，矮人之城只剩下都林长须、宽梁铁拳，以及焰灵火须和布曼石足留下的部分族人。
黑锁巴恩矮人虽然全族离去，但由于其地位原本便在矮人社会最底层，他们的离开对整个矮人社会的格局几乎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就在最后一批矮人传送完毕，安格准备关闭传送阵时，矮人大长老出现在圣殿之中。
他望着安格，面容肃然。
“接下来，我们谈谈物资交换的事吧。”矮人大长老开门见山道。
安格微怔，但旋即反应过来：都林必然察觉到了阿姆纳地城的繁荣，也意识到矮人族群当下的困境，因此主动寻求贸易合作。
很快，一份清单出现在安格面前。
矮人们所需以粮食为主，另加黑麦酒。
而他们愿意拿出来交换的，则是千年来积累的战利品与两根以世界树枝干制成的古老木矛。
安格在都林和三位矮人勇士的引领下，进入战利品仓库。
那是一处幽深的石厅，内部堆积着无数尘封的物品。
宝剑、盔甲、卷轴、魔晶、破旧的旗帜、未知族群的遗物……仿佛是另一段历史的沉积。
他大致估算后说道：“这些物品，加上两根世界树长矛，大概能换六千魔晶的粮食。”
都林点点头，面上毫无异议。
很显然，他早已对阿姆纳地的物资价值有了评估，知道这个交换条件甚至略有偏向矮人方。
三天后，物资通过魔法传送阵送至矮人之城。
数量庞大的粮食堆满了城中广场，足以供他们自由使用二十年之久。
而黑麦酒和朗姆酒更是让所有矮人振奋不已，酒桶如小山般堆起，不少年轻矮人当场举杯高歌。
此外，安格还将北风领库存的黑麦也一并作为交换交付，正好借机清空了那边的旧粮库。
交易圆满结束，安格关闭并拆卸了魔法传送阵，将其收回腰包之中。
双方都十分满意，这场合作为矮人之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至此在矮人之城的时间也接近尾声。
三人离开之前，矮人大长老将一幅古旧地图交给了安格，指明了精灵族所在的位置。
随后三人收拾好行装，在矮人们的欢送下，缓缓步入世界树的枝干之中。
他们站在树洞前，回望身后熟悉的矮人面孔。
达纳轻轻挥手，琳雅轻声一叹，而安格则神情凝重。
没有告别语，只是目光中的情绪，已经说尽一切。
三人转身，朝下一个目的地启程。
他们的第一站，是巴恩当初捡到石眼的位置——虽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但安格并未失望。
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