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暴走族和逃跑的人
低沉的机车马达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响起,从远到近,蔸娘闻身回过头,逆着车灯射过来的光线往后看,眯了眯眼睛,挡住一点刺眼的光,看到坐在车上的人,似乎就是刚刚那群暴走族。
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观察灯光后面的人身上,忘记了看前面,甚至都没有人发现,一个人身上血糊糊地向她扑来。
晃硕先一步反应过来,一把将蔸娘拉开,圈住她把人连拖带拽到了自己的另一边,把蔸娘和那个扑过来的陌生人隔开来。
蔸娘被祂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都没有站稳,惊叫了一声差点摔倒,但是好在晃硕的力气足够大,动作又足够稳,把她紧紧圈在怀里,连摔倒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身上血乎乎的人,扑了个空,趴在地上。那是个男人,头发乱糟糟的,刘海已经长到遮住了眼睛,被一些水渍或者其他污渍弄得,头发丝都黏在一起,一簇一簇的。他的衣服穿的与季节不符合,一件看上去不太薄的外套,像是秋季穿的,上面也粘了一些脏脏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经脱了线,也有被划破或者勾破的痕迹。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十分落魄的流浪汉,并且还遭到了追赶。
男人没有碰到蔸娘,但似乎没有因此放弃,很快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直接抓向了晃硕的腿。他的手上有血,直接在晃硕光滑的小腿上抓出了一行血的痕迹。但是他的双眼,越过了晃硕直直地盯着蔸娘。
蔸娘看见他的眼睛里装满了惊恐,但又充满了求生欲,看她的眼神就像在沙漠中失去方向迷路了多天的人终于找到了一方水源,终于找到了一点裂缝中的光的困兽。
“让我见见林生!”那个男人所说的语言是粤语,声音嘶哑,说得很急,“求您!让我见见林生!”
蔸娘看着他的眼睛,虽然对视着,但有点发懵,被圈在晃硕的身前眨着眼睛没有说出话来。
“话事人这么容易见的?”千鸟在边上,看见那个男人的手一直没有从晃硕的腿上拿开,竟然有点生气,上脚往他的胳膊上踹了一下。
但是那个男人似乎没有这么轻易放过这根救命稻草,被踹开了也马上忍着疼痛再抓上晃硕的腿,眼睛没有从蔸娘的脸上离开过:“我见过您!您是蔸老板!您也看见过我的,我是陆伯的人,我们在香岛见过!”
蔸娘听他的话皱起眉头,真的开始思考,在陆伯的茶馆里有没有见过这号人。但她不敢确认,她会记得陆伯和陆伯儿子阿耀的脸,但其他人她连名字都不认得,而且没见过几次就因为陆伯的身亡而在没有瓜葛,也没有见到了,而且她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香岛。
那些暴走族骑着车,带着轰鸣的马达声在蔸娘耳边呼啸而过,灯光把眼前这个求她带去见林嘉文的男人的脸照得清晰了一点。蔸娘还是没认出她到底见没见过这个人。
暴走族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大喊起来,说着:“我找到那家伙了!”
蔸娘被那声叫喊弄得吓一跳,抬头一看,他们都闻声回头,掉头过来。那群暴走族接到消息然后飞驰出去,可能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人。
那个男人更激动紧张了,往前迅速爬了两步,越过晃硕的腿,还是一把扯住了蔸娘的裤腿:“蔸老板!我有康贺东那些货的消息,康贺东能劫到林生的货,全是因为陆伯,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蔸娘沉下眼睛,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眼睛不再无辜地瞪得大大的,而是下意识眯了眯。
暴走族越来越近,把机车绕着他们停成了一个差不多半圆的形状,从各个方向挡住他们的去路。
蔸娘感到晃硕揽着自己的手用劲了一点,如果不是很熟,可能怀疑晃硕在紧张,但是认识一段时间之后就知道了,祂这是有点躁动,被这种看上去随时可能有口角之争的情况惹得亢奋开心了。
那几个暴走族没有和蔸娘他们一行人说话,似乎没有把他们当做是和自己相关的帮派人士,而是只是对着跪趴在地上的男人喊话:“喂!抓着女人当挡箭牌算什么,站出来!”
那个男人似乎正在等待一个审判似的,惊恐又渴望地看着蔸娘,但没有再说什么求情的话出来。
“姐姐们让开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其中一个声音极其年轻带有稚气的蓝色头发年轻暴走族从车上下来,走到他们面前,一只手指着地上那个男人,“他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要被他骗了,他可是香岛来的帮派杀手,最好离他远一点!我可不想看见这么可爱的姐姐们被他伤害了。”
“等一下。”蔸娘轻轻开口,但是很快意识到自己和这个男生语言可能不太通,于是连忙转头求助晃硕,“帮我和他们说我想带走这个男的。好不好?”
晃硕看了看她,明白了她已经做下自己的决定,并且心里对事情有了自己的打算,于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手稍微松了松,让她站好,并且用日语和那些年轻人说了蔸娘想说的话:“这个男的我们带走。”
“姐姐,我们是帮派人噢。”蓝头发的暴走族少年脸上挂着微笑,和颜悦色地盯着蔸娘和晃硕看。
“我们也是。”晃硕没等蔸娘说什么,就开始帮她与这个年轻人谈判。蔸娘已经提出了自己的目的,需要把这个男的一起带走,于是晃硕只要做到这点就可以了,中间过程晃硕不在乎蔸娘还想做出什么要求。
而蔸娘明白自己语言上无法有效和本地人沟通,对他们的对话也只是大概能听出大概意思,也放心晃硕可以做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于是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个男生的反应。
“但是我们是橘氏的帮派人哦,你们不是本地人吧?”蓝头发年轻人看上去还是在意能不能给自己的上级交差的,不会轻易放过地上那个男人。
晃硕和蔸娘都侧头看了看千砂,几乎明示着在询问千砂能不能帮他们把事情变得简单一点。但是千砂摇了摇头,用粤语和他们说:“是蔸要,那就是林先生的事情,我可不能代替父亲去帮这个忙。”
蔸娘点点头,再问晃硕:“能不能帮我和他说我的名号和属于文叔的帮派。”
“契女还是头马?”
“哪个听上去比较有效就哪个。”
晃硕想了想:“香岛林嘉文组长的人,若头蔸小姐,能不能用这个面子从你这里截走这个男人?”
蔸娘看着那个蓝头发的年轻人露出一副动摇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迟疑地在蔸娘和晃硕身上看了两眼,转头回去看自己这个团体里的大哥。
那个大哥的表情并不是很友善,但更多的是一种疲态,他的头发梳成背头,发尾就到耳垂以下,看上去他白天还在上班的模样,晚上帮派里来活儿了于是才骑着机车出来做事。他问:“你们两个都是香岛林先生的人?”
晃硕把蔸娘往前轻轻送了送,也只是让她比自己往前站了一个鞋尖的距离而已:“她是。”
“你的老板和橘组长交好,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事情需要交差,我们要是空着手回去很难办的。”那位大哥几乎是一边叹气一边说出拒绝的话。
“我想问他们,这个男人是香岛来的,他们找他做什么用。”蔸娘和晃硕说道。
晃硕很默契地想了两秒就帮她继续这场善谈:“你们找这个人是给你们的上级干部做事,还是给橘成冶做事?橘君和林嘉文交好,但是和这个香岛男人没有关系的吧?”
“我们也只是按照指令办事,不会多问上头这些事情,别为难我啦,小姐们。”那位大哥语毕抬起手很随意地挥了挥。接着身边那些机车上的年轻人都从机车侧边抽出了撬棍或者棒球棒。
“哎呀。”晃硕歪了歪脑袋,笑起来,“看来是谈崩啦!”
蔸娘往后退了退,挪到晃硕身后去,站在那个男人的前面。
千鸟和千砂则直接退到了一边,示意自己不参与这场帮派械斗,整件事情和她们两个无关。千鸟又叹了一口气,小声抱怨道:“唉,要是她给弄伤了我还要给林先生交代。”
那个蓝色头发的年轻人,依然会先别人一步冲上前,似乎是刚刚加入的新人,喜欢斗狠,迫切地想要展示自己,得到自己的头目的刮目相看,好在短时间内获得赏识,最好平步青云。他的急切给了晃硕一个方便,一个铁质棒球棍刚刚挥过来,晃硕就闪身几乎贴到他面前,在他的肘关节外面往里狠狠一打,把他打得发出一声惨叫,棒球棍也从手中脱了手。
晃硕麻利得抢过了他棒球棒,欣喜地在手里掂了掂,看上去祂觉得这个重量和抓握方式都算得上趁手。紧接着,祂抬腿,带着点尖头设计的亮漆皮鞋踹在那个男生的下巴上,把他整个人都踢得向后倒。蔸娘看着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往后缩了一下,想着这样一定很痛,脑子都被踢得发晕。
那个男生往后连退了几步,撞到自己停靠在马路牙子边上的机车,人带着机车一起翻了过去,看上去横竖要头晕好一会儿。
晃硕有兴趣的时候就会变得很主动,和早上面对千鸟的竹刀只是一味地保持着困倦的状态躲闪,现在则变得像一只正在和猎物游戏的猫科动物,眼睛都因为血脉加快而微微缩紧瞳孔,本来就颜色明晃晃的金色眼睛现在变得更亮了一些。
祂好像在演绎一个非常专业的棒球运动员,双手一挥,稳稳打在从左边冲过来的一个人脑门上,接着马上顺手就往另一边挥去。右边的人大概是看见了同伴被打得流鼻血,仰躺在地上,出于本能的求生欲,在晃硕挥着棒球棒打过来之前就举起撬棍,把头部挡住以免受伤。
但是那个人护住了头部,却又因此没注意腹部的保护,晃硕的腿一蹬,往前跳了半步,另一边鞋底狠狠踩在他的上腹。一个看上去一米八几高个的男性,被祂生生踹飞出去五六米,还撞到了一辆机车。
晃硕得到了可以玩乐的机会,就像一只脱缰野马,不知道轻重也不管自己下手会不会让人重伤甚至死,祂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就是让蔸娘顺利把这个自称曾经是陆伯帮派里的男人带回去。
有几个暴走族换了思路,没有和晃硕正面冲突,本来他们也不是为了和晃硕打这一架才把他们四个以及都团团围住的,他们接到的工作就只是找到这个流浪汉一样的男人,并且把他带给自己的上级好交差。
他们从侧边悄悄地靠近蔸娘。这个外乡小姑娘戴着眼镜,两条麻花辫从肩膀顺着胸前往下垂着,有点胖并且看上去没有什么体能训练过的痕迹,看上去就是那种在学校都不敢惹事逃课的乖乖学生。他们没有在意晃硕刚刚帮她报名号的事情,能成为若头的原因多种多样,但这个少女看上去显然不是因为足够会打架斗狠。
蔸娘也发现了他们的靠近。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确实没有什么能够抵御他们三个男人的办法,包的夹层里还塞着阿戎送她的那一对指虎,夏天的衣服实在是没有什么余地让她藏武器,更别说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档子事,她今天只是纯粹出来玩的。
他们也不是想为难她,只是想带走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其中一个人上前双手握住了她两边胳膊,把她往边上拉。蔸娘努力地和他力量抗衡,但是被推得鞋底和水泥地发出嘶嘶摩擦声,几乎是被半抱着搬开。她一被搬开,跟在身后的两个人马上就拖着那个男人的胳膊把他拉起来,粗暴地制止他的反抗,准备把他带走。
蔸娘想要叫,让晃硕注意到祂的身后,但是刚刚张开嘴就被捂住了,压着她的人把她抵在墙上,声音小声但是听上去在威胁:“小姐,我是真的不想弄伤你,但是你也不要搅合我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