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锦瑟华年
一月前，她还以雪妶的名字，以最卑微的方式默默的存活在这个世界。
在那个雨夜，这个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如神般的少年将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自那日醒来，她便住在了这个叫‘明’的地方，他从未问过她名字，经历，乃至身世！
因甘山长了许多白艾，他便以这药材，重新为她取了一个名“艾”!他也没有问过她是否喜欢，他只是这样叫了，她便也应了！
或许房屋主人喜静，丫鬟婢女不多，除开厨房和打扫院落的徐大娘和李大娘，便只有伺候艾的一个小丫头！那个丫头似乎也不善言语，从来都是做完自己的事情便退下。
艾本不喜欢人伺候，所以通常也很难见到那个小丫头！房屋主人身份是什么，她也不知，只听过那个打扫院落的大娘叫他爷！
其实艾从来没有单纯的认为，自己会好运到被这样一个人所救，毕竟她的身份，毕竟这个世界的乞丐真的不少，毕竟她真的也不笨！
站在甘山，可以把任城里所有的繁华美景尽收眼底，甚至能望见几百里外的帝丘。白衣少年闲来没事总是喜欢站在那里，艾却也喜欢站在那里，不同是少年看的是远处的风景，而她永远看的却不过只于他！
盛秋十月，爷第一次带她下山！
山下的集市很热闹繁华。她有些痴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长达一年的乞讨生活，她从来没有白天出没在这繁华的街市，即使有也从未敢出现在人群之中。仇家的追杀，生人的鄙视，强者的欺凌等等一切，都让她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景象。兴奋之余她却是有些胆怯的向那人身后躲了躲！
见她有些害怕，爷给他买了一个面具，面具很漂亮，是一朵五彩斑斓的花的形状！
爷蹲下身轻轻的为她戴上面具！温柔的问道：“这样可以吗？”
她透过面具的眼睛看向爷，爷的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
爷的脸上是极难见到笑容的，更别说这般如同寒冬腊月偶然出现的阳光，温暖着人心的笑。她有些迷失在这个笑容里了！
“怎么了？”见她有些发呆，爷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关怀的问道，“还是害怕吗？”
她觉得自己的脸此刻肯定很红，因为她整个脸都像火烧了起来，她突然觉得真庆幸有这个面具！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慌张，她赶快的点了点自己的头，可是又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她赶紧的摇了摇头！
爷见她摇头摇的跟个拨浪鼓的似的，不由的笑道！
“来，把手给我吧！”
她有些不明所以，却见爷将自己的手牵起。爷的手很大，手指却修长分明，好看极了。
爷的手也很温暖，似乎自己的手放到那人的手里，那份莫名的安全感便席卷而来！
爷见她还在呆愣着，“走吧，艾！”
爷便那般大手牵小手，带着她穿梭在人群之中！他们便这样的走走停停，仿佛他要带她一起看尽世间繁华。
甘山之巅有一泉水，甘甜而香醇。爷说那是甘水，它自扈国的甘山而发，经山川随甘渊而去。
爷很是喜欢将百花放入那甘水之中，然后置于罐中，偶尔也会放点杂草，白艾什么的。过些时日，那水混入百花杂草之后味道各异，有些更香甜可口了，而有些更苦不堪言了。
爷给那色味各异的水取了个名字叫‘忘忧’。
爷说那水有让人喝了能忘记忧愁之功效，是个好东西。爷说那句话时，艾正用手撑着红扑扑的小脸，呆笑地望着他。
爷酿的忘忧其实很难喝，他自己自是知道，可那小丫头，自己让她喝她便开开心心的喝了去，一碗接一碗。看着她那早已迷糊的小眼神，他不由的低头浅笑，然后掸了掸身上的残花落叶，起身将她抱起便离了去。惊了那身后的繁花落叶，随风而去。
十来入秋，甘山变成了一片金灿之色，林寒涧肃，秋风落叶。无端景色添寂寥，艾望着甘山的尽头，愁绪满满。
爷站在身后问她，是否想家了？
她摇了摇头，她早已没有了家。
他又问她，是否想离去了？
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转身紧紧的抱着他，看着怀里才到自己胸口的小丫头，他抚了抚她的头，才发现小丫头颤抖着身子竟是哭了。
她哭着说自己有一个非报不可的仇，看着那哭花脸的小丫头，他温柔的替她拭去眼角的小泪花，蹲下身捧着她的小脸道：“艾，不哭了。爷教你最厉害的武功，你便可以报仇了。”
从那后爷便教艾习武，从基本功，到防守，再到攻击。艾本就聪慧，外加很是勤奋，起初进步神速，小有成就。奈何她终究只是一柔弱的小丫头，力道不足，杀伤力总是很薄弱。
渐渐地艾自己也明白了自身的弱点，她变得更勤奋，更努力，可事与愿违，欲速则不达，艾开始受的伤更多了，吐血的次数也更多了，爷看着很是心疼。
爷握着艾那原本白嫩的小手，现如今新旧刀茧日益增多，很是心疼道：“艾，我们不练了好吗？”
她只是轻轻的抽出了自己的手，那般难看的手他该是嫌弃了吧！艾有些委屈，可是仇终究是要报的不是吗？
艾悄悄的把手藏了起来，抬起头有些害羞的问爷：“如果哪天刀不小心划到了脸，留下了疤，爷可会不要我？”
许是经历坎坷，她本是一个不善言语的小丫头，就算对爷也是如此。大部分时间都是爷说她听，时间久了，有时候甚至不用爷说，爷一个眼神艾便明白爷要做什么。
艾今日这句话很长，仿佛积累了一年的话都在今日说了。
见她很是认真爷便问道：“若我说会！艾，你还会继续练吗？”
艾眼神一下便慌乱了，可是她姓姒，有些事情她必须做。可是她也更不想他嫌弃她，更甚离开他，光想着就已经很难受了。
她低头沉默了许久才小声道，“那我躲着，爷看不见，望着爷，可好？”说完她再次抬起头，她怕急了那人会拒绝她。
“傻丫头！”爷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仇恨可真是个魔鬼！
“可好？”见他没有答应，她很是执着的继续问道。
看着那稚气的小脸，因得不到答案，小脸在月光下，变地煞白煞白的，或许是一个人孤立无援怕了吧！他又摸了摸她的头道：“艾变成什么样，爷都不会不要你！”
那煞白的小脸终于染上血色，满脸笑意的伸出自己的小手，他明其所意，也伸出手跟她击了掌才算完。见她也不愿放弃练剑，他便哄骗着她练那花式好看的舞剑，那些都是女子跳给帝王看的一些舞艺，只是稍稍为她改了几个动作，力道适中倒也像那么回事！
腊月寒冬，甘山上覆盖了一片的雪。放眼望去，万里雪飘，那般风景美极了。
或许因艾本就出生在腊月，所以她尤其的钟爱于白雪。望着那雪中恣意舞剑的女子，像极了雪中仙子。过了一会，她难得的主动放下了那手中之剑，像个兔子蹦跶在雪中。
见她甚是喜欢，爷弯身抓起一团雪，轻轻扔了过去，那小兔子摸了摸被砸的头，待看清人，便喜笑颜开了去，随即自己也抓起了一个雪球就回扔了回来。两人瞬间像回到孩童时般，嬉笑打闹，无忧无虑。
那院中的其他三人，看着难得的情景，不由惊呆了般望着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