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杀局（下）
对于郭金水的评价，李沐阳不置可否。
抓捕郭金水父子，其中运气的成分非常大。
当时李沐阳在仓促之下制定的计划，他心里也没多大的把握。
可情况紧迫，容不得他仔细去分析揣测，只能赌郭金水父子会选择那条路。
假如郭金水临时决定改变线路，或者中途弃车，那么他的计划就等于告吹。
所幸最后郭金水父子仓皇逃跑，还真就走上了那条路。
郭金水陈述完毕，便不再出声。
李沐阳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闻展就在李沐阳耳边小声说：“看来，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审问郭大勇了。”
李沐阳却皱了皱眉头。
其实他心里头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只是不知道是否应该提出来。
见李沐阳默不作声，闻展不禁微微一怔：“老李，难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李沐阳深吸了一口气：“闻展，你不觉得，在郭金水整个布局之中，还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吗？”
闻展不解的看着他，露出疑惑的眼神。
李沐阳说道：“郭金水参加了咱们的会议，他应该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就是关于神国古卷的处理方案。既然他知道等你收编了那些武林人士之后，便会将神国古卷复印，人手一份。那么，身为武林人的他，自然也会获得一份。如果他的计划，是为了神国古卷的话，就已经没有必要冒险了。”
闻展愣了半天，点点头说：“没错，难道郭金水布这么大的局，另外有其他的目的？”
李沐阳皱眉不语，显然他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没想到，就在这时，郭金水忽然淡淡的说道：“不用猜了，我来回答你们的疑问吧？”
两人顿时吃惊了看向郭金水。
他们的对话，都是低如蚊语，甚至连旁边的吴大宇和那个女记录员都未必听得见。可郭金水却听的一清二楚，且还主动提出愿意解惑。
难道，郭金水也擅长唇语？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产生了这个想法。
就听郭金水慢悠悠的说：“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远非常人可比。”
李沐阳定了定神：“老郭，既然你都听见了，那就请解开我心中最后这个疑惑吧！明明可以不必冒险就能得到神国古卷的内容，你为什么还要将计划执行下去呢？这对于你们父子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会令你们身陷囹圄。”
郭金水看着李沐阳，嘴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原本平静坦然的眼中，竟然泛起了一层怒气来。
就在李沐阳几人期待的注视下，郭金水开口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居然还有些微微的发颤：“复仇，为了复仇……”
李沐阳几人，面面相觑。
复仇？意思就是说，郭金水父子，是打算杀掉某个人？难道是展厅里死掉的那四个人中的一个？
“复仇的对象是谁？”李沐阳沉声问道。
虽然他知道，即便自己不发问，郭金水也一定会说的。
但是不知为何，他觉得必须要亲自问出来。
郭金水又习惯性的嘿嘿笑了起来，一字一顿的说：“十年前，我们一家三口，在乡下过着平静的生活，衣食无忧，妻贤子孝。可是有天傍晚，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自称姓牛，单字一个芒！”
“牛芒？”李沐阳和闻展目瞪口呆，郭金水要复仇的人是牛芒？
郭金水直勾勾的看着李沐阳：“老李，我的身份来历，并没有对你说谎。我和大勇，的确是生活在乡下，的确是农民，的确是传武之家。”
李沐阳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家祖上，在清朝中叶，无意中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习得一身高超的本事，在武林中扬名立万。在这个过程中，自然避免不了出过不少人命，结下了许多的仇怨。没想到，这些恩怨延续了五六代人，最后只剩下我们这一脉。”
“到了祖上第六代的时候，我家这一脉的先祖为了避免殃及后代，便隐姓埋名，不问武林事。但是家传武学，一直传承了下来。但是先祖立了家规，后世子孙习武，只为自保，不得参与武林纷争，也不得凭借所学争名夺利，为非作歹。”
“就这样，一代代传承了下来，直到我这一代。我郭家一直都隐居在山村之中，男耕女织，与世无争。”
“直到那天傍晚牛芒忽然到来，彻底打破了这份平静。牛芒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我郭家武学精妙，非要与我切磋比试。我不敢违背祖训，便婉言拒绝了。”
“没想到，牛芒就不肯罢休。几日之后，我去田里干活儿，他却闯进我家，杀了我老婆，打伤了大勇。还留了一封书信，如果我不肯与他切磋，下一个杀的就是大勇。悲愤之下，我动了杀心，决定赴约，杀了牛芒，为老婆报仇。”
“谁料，牛芒阴险狡诈，竟然在比试的地点布置了陷阱，我中了他的诡计，受了重伤。不但如此，他还以大勇的性命要挟我，交出家传武学秘籍……这才是他找我比武的真正原因。”
“迫于无奈，我只得妥协，把传承了几十代人的秘籍交了出去。从一刻起，我便发下了毒誓，有生之年，誓报此仇。”
“接下来的数年，我一直在打听牛芒的踪迹。直到半个月前，我才得知他获得了一本神国古卷，打算在这次的古文物展览会上展出。于是，我就制定了这个计划，即可以得到神国古卷，又能替老婆报仇。”
郭金水摇摇头，叹口气，遗憾的说道：“只可惜，到最后，我也没能亲手杀了牛芒，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得任由事态继续发展。”
李沐阳和闻展，都沉默不语，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郭金水精心布置的局，背后竟然还隐藏了这么一段恩怨，不禁感觉到一阵的唏嘘。
一时间，审讯室里变得鸦雀无声。
每个人的心情都说出来的沉重。
过了许久，李沐阳才吐了口气：“老郭，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你知道衍空为什么杀牛芒吗？”
郭金水摇摇头，随即冷笑说：“武林中是非恩怨多如牛毛，牛芒既然对算计我家的武功秘籍，自然也会去算计其他传武世家。说不定，他和衍空也有宿怨吧。”
李沐阳耸耸肩：“好吧，那这个问题，我恐怕得去向衍空请教了。老郭，你我相识一场，有句话我想跟你说道说道。”
“什么话？”郭金水问。
“有时候，仇恨会蒙蔽人的双眼，使人失去理智。你可想过，你的仇恨，毁了你儿子郭大勇的一生？如果但你老婆遇害，你选择报警的话，也许就可以避免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了。”李沐阳意味深长的说道。
郭金水愣愣的看着李沐阳，眼圈忽然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