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狭路
“当年,北城区还有大量未改造的棚户区,那里鱼龙混杂,住的都是来自各地的务工者,我曾经在那边办过案子。”
四分之三侦探社,茶几上电锅里的浓汤,咕嘟嘟冒着气泡,几片煮熟的肉片和菜叶在汤中翻滚着。
夏姗、田馨、陈淑敏三女,早就忘记了继续吃喝,都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沐阳。
叶静心却眉头微蹙,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像是也在随着李沐阳的讲述,追忆往昔。
李沐阳不记得已经是第几根烟,总之又掏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吐着烟雾说道:“当年老吴查到,张洋住在城北棚户区的水井胡同,那是是城北最偏僻的地方,清一色都是上个世纪修建的低矮平房,一家挨着一家,一户挨着一户。大多数的房主们,都已经搬走了,把房子租给了外来的务工人员。那里的环境非常的差,遍地垃圾,污水横流……”
“老李,你就少些环境描述吧!直奔主题!”叶静心忽然说道。
李沐阳耸耸肩:“小叶,你知道的,当年第一次和张洋遭遇,正是因为那里复杂的环境,才使他逃走的,我只是想要大家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叶静心哼了一声,默然不语。
田馨砸吧嘴说道:“这么说,你在水井胡同,见到了张洋?”
李沐阳嘴角抽搐了一下:“没错,老吴当时说,他查到的地址,是一年前张洋住过的,不敢保证过去了那么久,他还在那里,可能是我的运气不错……”
田馨呵呵笑说:“大叔的运气肯定差不了。”
夏姗拍了下田馨的肩头:“小田,让老李继续讲下去,我们不要打断他好不好。”
田馨抿了抿嘴,拿起筷子夹了片菜叶,掩饰尴尬。
…………
出租车停在了水井胡同入口,司机师傅就再也不可能往里面去了。
李沐阳便支付了车费,推门下车。
城北棚户区,大大小小的胡同多如牛毛,彼此之间交错纵横。
他曾经在这里办过案子,对于这里的环境还算是有些了解。
站在胡同口,遥望深邃的胡同。
逼仄的胡同里,地面坑坑洼洼,随处可见都是生活垃圾。
初春季节,天气回暖,一些冰冻了一个冬天的垃圾堆,已经渐渐融化,散发着难闻刺鼻的味道,令人呼吸都不禁为之一窒。
李沐阳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缓缓的朝胡同里面走去,尽可能避免踩到那些令人恶心的垃圾。
吴大宇提供的地址,是水井胡同七十九号——实际上,这里都是老旧的平房,根本就没有门牌号一说。
想要找到七十九号,只能一家家的数过去。
因为是早晨的缘故,正是许多人吃过早饭,出门工作的时间。胡同里不时就能碰到来往的行人,他们各个都神色木然,行色匆匆。
对于李沐阳这个陌生人的到来,根本就无人关注。
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李沐阳默数到第六十四家的时候,胡同深处,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对着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左摇右晃而来。瓠瓜形状的脑袋,随着自行车的颠簸,晃来晃去。
李沐阳眼睛顿时一眯,心中一阵狂喜。
这个人的身形,和光明大药房窗前那个人如出一辙!
难道,他就是张洋吗?
李沐阳表面上不动声色,故意放慢了脚步,用眼睛的余光飞快的扫视周围的情况。
如果对方就是张洋,那么接下来极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可避免的打斗。
对方身形高大,十分健壮,想要制伏他,怕是要费些工夫才行。
心思电转之际,对方已经骑车过来了。
恰好前方有个土坑,自行车压过去的瞬间,顿时就颠了起来。
李沐阳猛然大声喊道:“张洋!”
车上的人身形一震,自行车一歪。他忙不迭用一只脚撑地,以免摔到。
同时看向李沐阳,细长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来。
李沐阳心中暗忖:“果然是正主。”
张洋不但长了一颗瓠瓜形状的脑袋,五官也很有特点。
蒜头鼻子细长眼,一双招风耳,嘴唇上薄下厚,人中深邃。
而且因为较胖,五官都被挤在了一起,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可笑。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打量。
片刻之后,张洋哼了一声,就要准备骑车离开。
李沐阳早有防范,一个窜了过去,伸手按住了车把,淡淡的说道:“张洋,别急着走,我有几句话想要找你聊聊。”
张洋用力抖了一下手把,想把李沐阳甩开,却没有得逞。
顿时恼怒的说道:“你是谁?你要干啥?”
他的声音,跟体型一样粗壮。恼怒之下,就像是猛兽在低吼。
李沐阳心神一震,他从张洋细长的眼睛深处,看到了一抹杀机。心中凛然,暗忖这厮是个狠角色。
不过也没什么稀奇,此人四进四出大牢,恐怕心性早就磨炼的冷厉无比了。
“我是谁不重要,我是来提醒你,你做过一些事情,有人想要干掉你。”李沐阳故弄玄虚。
张洋眉头一拧,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我听不懂你说的啥!把手松开,我急着出去干活儿呢。”
李沐阳嘿了一声:“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张洋脸色一沉,不再挣扎,反而从自行车上下来,啪的一声,把后轮的支架踢了下来,稳住车子。
李沐阳这才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
张洋比李沐阳足足高出了一头还多,此刻浑身怒气爆发,李沐阳只觉得像是面对一座黑漆漆的大山。
他微微仰头,盯着张洋的脸,戏谑的说道:“如果你想要动手的话,最好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他虽然这么说,可暗地里却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张洋冷冷的看着,嘴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脸颊上的肌肉,微微的颤动着。
很显然,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李沐阳却毫不畏惧,继续说道:“现在,你想起来自己做过的事情了吗?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无视我的提醒,等人来杀你;二是跟我合作,等那人出现,把她交给我来处理。”
张洋眉头挑了挑:“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明知故问。”李沐阳冷笑。
张洋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突然冒出来,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又不说那个人是谁,我咋跟你合作?”
李沐阳心中暗忖:“好家伙,这厮还挺狡诈!”
当下就说道:“张洋,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给你一分钟考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张洋脸上的肌肉跳得更加厉害,原本就细长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过了半晌,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嘿嘿笑了起来。
李沐阳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猜不出他心里头在想什么。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张洋忽然转身,拔腿就跑。
李沐阳大吃一惊,立刻追了上去。
不想张洋在飞奔之中,一脚将一只垃圾袋踢的飞了过来。
垃圾袋在半空中就散开了,里面的垃圾劈头盖脸向李沐阳砸了过来。
李沐阳不及细想,立刻跳开躲避。
结果张洋趁机加速,和他拉开了距离。
两人一逃一追,快如闪电。
怎奈地面坑洼不平,垃圾无数,李沐阳追得踉踉跄跄。
反而是张洋,对胡同里的环境了如指掌,轻车熟路,时不时还给李沐阳制造一些障碍。
渐渐的,两人已经拉开了相当长的距离,也马上到了水井胡同另外一端的出口。
李沐阳心中大急,张洋一旦逃出了胡同,融入人海之中,想要再抓到他就难如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