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下竟有如此精妙的评书!
离同福客栈不远的简陋小酒馆里,客人虽多,但最引人注意的是靠窗的两个男人。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谈笑,还不时朝同福客栈的方向望去。
“大哥,这同福客栈真是大手笔啊!那些拉木头的木牛流马,我连听都没听过。”其中,一个腰悬长剑的少年感叹道。
“不在于同福客栈,而在于那位江先生深不可测。”另一名中年男子淡然饮了一口酒,眼中透着一丝忧郁。
“何以见得?”少年好奇地问。
“我打听过,客栈早些年是尚儒客栈,一直普普通通的,直到这位江先生来了之后,才突然扩大成如今的规模。”
“这么说,江先生不只是普通的说书人?”少年若有所思地问道。
“绝非普通人,光是这规模的扩建,不是一般说书人能促成的。”
若有人能认出中年人的身份,定会大吃一惊。他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小李飞刀——李寻欢,而少年,正是他的结义兄弟飞剑客——阿飞。
“店家,上酒!”李寻欢招呼店小二倒酒。自从江明的书火遍江湖,“小二上酒”成了江湖人的口头禅,连李寻欢也不例外。
就在小二上酒之际,酒馆门口又走进来四个相貌奇异的江湖汉子。其中一位独眼壮汉高声吩咐道:“小二,把你们店里的好菜都端上来!”
虽是独眼,但他却是最后一个坐下。最先坐下的是拄着铁拐的独腿男人,接着是穿黄衣的白发老者,第三个是面色青蓝的壮汉,最后才是独眼壮汉落座。他们入座后,就朝着不远处的同福客栈破口大骂,似乎满腔怨气,句句针对江明。
“大哥,这几个人是谁?”阿飞不解地问道。
“那拄拐的叫金刚铁拐诸葛刚,独眼的是飞枪燕双飞,青脸的叫螳螂刀唐独,还有那白发老者是判官笔高行空。”
“全是兵器谱上的高手?他们为何来这?”阿飞追问道。
“自然是来寻仇。”李寻欢淡笑道。
“跟谁?”阿飞还是有些迷惑。
“江明。”李寻欢悠悠答道。
阿飞不再发问,已经明白了其中缘由。对于这些江湖人来说,兵器谱上的排名就是他们的名声,而江明贬低兵器谱就是对他们名声的侮辱,甚至比要了他们的命还严重,所以他们定然要报仇。
“可他们为何不直接去找江明?”阿飞有些疑惑。
“因为不在众人面前击败江明,报仇就毫无意义。”李寻欢点出关键。
阿飞恍然大悟:只有在众目睽睽下彻底摧毁江明的威望,他们的名声才能得到救赎。所以,他们会等,等到两天后江明再说书之时,当众挑战,彻底摧毁江明的权威,从身体到名声。
“大哥,你觉得这个江明究竟是什么来头?”
李寻欢轻轻摇头,“他的来历我猜不透,不过可以肯定两件事。”
“哪两件?”
“他既不属于金钱帮,也不可能来自日月神教。”
阿飞不解,李寻欢指了指酒馆最里头的某张桌子,“看到那对流星锤了吗?”
阿飞点头。那锤子巨大,难得一见。他立刻猜出对方的身份,“兵器谱第十九,风雨双流星向松?”
李寻欢微微颔首,“他是上官金鸿的手下,若江明是金钱帮的人,向松绝不会出现在这。”
说着,他又指向窗外。
窗外一处茶棚中,一个蜡黄面色的男子正默默喝茶,但目光始终注视着同福客栈的工地。
“那是日月神教青龙堂堂主贾布,人称黄面尊者。既然他在这里,我也可以肯定江明不属于日月神教。这些人来此,都是为探探江明的虚实。”
“但他们也是为了那些传说中的绝世兵器吧?”阿飞略显兴奋地说。
“没错,但他们还不至于拼命去抢。”李寻欢语气笃定,“若真到了非得不可的地步,必然是上官金鸿和东方不败亲自出面。”
阿飞点头,心中对大哥的机智和洞察更加敬佩。
正聊着,一个身穿青绿衣服的高瘦汉子走进酒馆,入座时露出腰间的一条长鞭,阿飞立刻认出。
“蛇鞭西门柔也来了?”他忍不住低声问
道。
李寻欢点头,目光未离开窗外。
西门柔显然注意到了酒馆另一边的诸葛刚,虽然隔着距离,但两人对视的眼神如火花般激烈。西门柔将右手缓缓挪向腰间长鞭,诸葛刚也悄悄靠近桌边的铁拐,但两人终究未握武器,只是默契地避开目光,各自饮酒。
“大哥,不是传言西门柔和诸葛刚是天生对头吗?怎见面也能这么忍气吞声?”
“因为他们知道,此时有比斗气更重要的事。”李寻欢话语一顿,随即继续道:“他们也多了个不敢轻易动手的理由。”
“是什么?”阿飞愈发疑惑。
“忌惮。”
“忌惮?他们在忌惮谁?”
“前些日子,青魔手伊哭的弟子丘独死了。”
“就在这镇上?”阿飞惊讶。
“就在同福客栈,”李寻欢继续道,“杀死丘独的必不是寻常人。他们不敢妄动,是因为忌惮江明。”
,!
阿飞若有所思地低头。“那丘独来找江明,是为了替师傅出头吗?”
李寻欢沉默片刻。“我怕你会伤心。”
阿飞猛然醒悟,“你认为,他是为林仙儿而来?”
“江湖人人皆知,除掉梅花盗者能赢得林仙儿的青睐,人人也知金丝甲能挡梅花镖。”李寻欢的声音低沉而冷静,“若得了江明说的那些利器,梅花盗的破绽也就不复存在。”
李寻欢没有再说下去,阿飞却已然懂得。
李寻欢心里有种猜测,他认为林仙儿很可能就是梅花盗,或至少和梅花盗有关。
“大哥,你会不会错了,或许梅花盗是丘独呢!”
这是阿飞第一次对李寻欢的话提出质疑。
李寻欢没有回应。
他清楚阿飞对林仙儿的感情深厚,甚至到了不容置疑的地步。
阿飞见他沉默,于是换了话题。
“那你认为,江明就是杀掉丘独的人吗?”
李寻欢摇了摇头,“不能确定。”
这时,酒馆门口走进一个相貌俊美的白衣人。
李寻欢看了一眼,眼皮微微跳动。
“没想到,就连银戟温侯吕凤先也来了。”
阿飞有些吃惊地问道,“他就是吕凤先?可他身边没带银戟啊?”
李寻欢笑着说,“吕凤先性情高傲,百晓生评价他的银戟不如嵩阳铁剑,他便弃戟另练其他兵器,或许如今的兵器比银戟更强。”
阿飞心中一动,暗自盘算人数。
“这么说,兵器谱上前十的人已来了近一半?”
李寻欢点点头,“确切地说,正好一半,东海玉箫也肯定来了。”
“哦?可我没见到他。”
李寻欢笑道,“东海玉箫是个讲究之人,七侠镇这几家简陋的客栈,他不会下榻。要么住在附近的大客栈,要么干脆待在马车里。”
“不过等江明开书那天,他定会现身。”
“因为,他也是来寻仇的。”
两天后,重建的同福客栈里人声鼎沸,宾客络绎不绝。
新建成的同福客栈高达七层,气势如虹,江明为其命名为“同福楼”。
整座楼红砖绿瓦,富丽堂皇,里面雕梁画栋,宽敞雅致。
底下三层为饭店,容纳上千人,二、三层则是雅座与雅间。
雅间之间的地板打通,所有人都能望见一楼中央的高台,那是江明说书的地方。
四层为伙计宿舍和掌柜厢房,还有莫小贝的房间。
虽然房间充裕,但秀才和大嘴依然同住,说是习惯了。
小贝则非吵着要跟小郭同住,因为她怕黑不敢独睡。
老白有自己的房间,不过多半还是待在一楼大厅,有时则待在佟湘玉房里。
至于祝无双,独住一间,现在专为江明开小灶。
祝无双的厨艺绝妙,远胜大嘴,比不少京城名厨还要高明。
有次江明的菜不小心被经过的女帝闻见,她尝了一口,气得当场拍碎了上好的金丝檀木桌。
为免客栈座椅再遭池鱼之殃,女帝从此也开始吃上了
无双的小灶。
五、六层为客房,装潢极尽奢华,比京城最豪华的客栈还要讲究。
鲁班神斧门的工匠曾说,这些房间比后宫妃嫔的居所还要舒适。
至于最顶层第七层,只住了江明一人。
除了朱停与几位鲁班神斧门的工匠,只有江明知道同福楼实际上有八层,第八层为密室,通道在第七层的江明房内。
江明台上说书,正讲到紧张处。
“书接上回,北凉世子入青楼遭刺杀,西楚花魁暗藏利刃,寻机出手。”
“只一瞬间,那闪烁寒芒的剑尖已逼近徐凤年喉前三寸!”
“西楚剑舞,似舞实剑,精妙无双。”
“若不信,有诗为证。”
“‘西楚有女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神气夺,天地为之久低昂。’”
“好!”客栈大厅响起喝彩声,一众豪客纷纷叫好。
一楼大厅人头攒动,二楼、三楼的雅间几乎满座,佟湘玉心疼不已。
“额滴个神呀,这么多人,要是收门票不就发财啦!”
重建客栈时,佟湘玉曾建议收门票,被江明断然拒绝。
不仅如此,江明还要求茶水价格不得上涨,甚至茶水价都要和外面一致。
佟湘玉心想,江明不过是财大气粗,毫不在意这些小钱罢了。
她心里已将江明当作体验生活的贵族公子。
不然何以解释一个来时身无分文之人,却如此挥金如土?
然而,江明深知自己最需要的并非钱,而是人气值。
只有人气值上涨,系统才会解锁更多功能,带来更多机遇。
“利剑疾刺,北凉世子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血溅青楼!”
江明折扇一挥,仿佛挥刀在手。
“刀名绣春,三尺二寸,重十斤九两,钝锋质朴,如世间道。”
“刀光一闪,剑齐柄断。”
“鱼幼薇只觉脖颈一寒,另一把短刀已贴上喉头。”
“短刀冬雷,二尺四寸,一斤三两,锐利无双,如人心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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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无常,一转眼,形势尽变,世子安然无恙,鱼幼薇命悬一线。”
“出手者,正是白狐脸南宫映雪。”
“好!”听客拍案叫绝,掌声不断。
“果然是北凉世子,后手高明!”
“之前还以为他贪图美色,原来早有准备。”
“北凉世子深不可测,料事如神!”
江明示意众人安静,抖开折扇,继续讲道。
“此时,鱼幼薇生死皆系北凉世子一念之间。”
“只需徐凤年一点头,这位花魁便命丧当场。”
“但徐凤年并未下杀手,命南宫映雪制住她,将其带回府中。”
“行刺之事,世子只字未提。”
“除了徐凤年与鱼幼薇,知道此事的,唯有南宫映雪一人。”
“鱼幼薇被带走后,北凉震动。”
“北凉世子荒淫无度的传闻不胫而走,竟然将青楼花魁掳回府中。”
“连花魁的宠物橘猫武媚娘也一并带回!”
“徐凤年有何意图?”
“为何遭刺杀却不声张?”
“鱼幼薇被带回府中,又将何去何从?”
“诸位,且接着往下听。”
“世子将鱼幼薇带回王府,莫非就是看上了她的美貌?”几个好色之徒起哄,脸上的猥琐神情将他们内心的龌龊心思暴露无遗。
“对啊!不然怎么会传遍天下,说他强掳了青楼花魁!”
“传言不足为信,我看世子绝非贪图美色之人,他定有深意。”一个时常来听书的长须老人不满地反驳。
“依我看,世子只是想带鱼幼薇回去审问幕后之人。”
“若是如此,何必隐瞒刺杀之事?”
“可能他故意让人以为他是个酒色之徒,来扩散自己纨绔的名声。”
“自污其名以谋平安,这位世子倒是有大智
慧啊。”长须老人抚须点头,赞叹不已。
“不一定,也许世子不过是心善,同情鱼幼薇的遭遇,故而未多做解释。”
客栈内众人议论纷纷,气氛热烈,好不热闹。
“二位客官,酒菜齐了,请慢用。”
二楼雅座上,白展堂将酒菜摆上桌,转身离去。
“大哥,如今我信了,这同福客栈果然藏龙卧虎。”
阿飞望着消失在楼梯口的白展堂,对身旁的李寻欢低声道。
“表面看似寻常的店小二,我刚才留意到他双指布满老茧,食指和中指尤为有力,显然是点穴高手。”
“更难得的是,他端着满盘菜肴走来却毫无声响。”
“不仅如此,菜汤滴水不洒,轻功修为不亚于一流高手。”
“他岂止是高手。”李寻欢笑道,“他的轻功,恐怕不逊于楚留香或陆小凤。”
“再看看那杂役。”李寻欢指了指另一边正在收拾餐具的郭芙蓉。
“别看她内力一般,身负上乘武功。”
“若我没猜错,她定与京城六扇门的郭家颇有渊源。”
“还有住在这里的小女孩,这人天赋卓绝,将来定会成为一流高手。”
“她将来的成就,恐怕不输神刀无敌白天羽。”
阿飞愈发惊讶。
“不过这些都不算最令我意外的。”
“那是什么?”
李寻欢举杯遥敬,向着台上说书的江明干了一杯。
“最令人惊讶的,是江明先生的书,居然这么精彩。”
李寻欢的赞叹并非虚言,坐在二楼另一雅座上的陆小凤也是同感。
“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天下竟有如此精妙的评书!”
“‘观者如山神气夺,天地为之久低昂。’”
陆小凤细细品味这句诗,觉得意境深远,文采斐然。
“确实好诗。”花满楼也忍不住称赞。
“花兄,你还好不是聋子,否则错过这等好书,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陆小凤不禁抚着四条眉毛,感慨不已。
花满楼微笑着答道,“就算我真是聋子,听到这般精彩的评书,怕是也能再长出一双耳朵。”
“早知他书讲得这么好,我该更早过来。”
“早知如此,我该早些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我只是瞎子,而非聋子。”
“二位客官,这是您点的宋嫂鱼羹。”
白展堂端着鱼羹轻轻走来,鱼羹稳稳放在桌上,毫无声响。
“二位客官,慢用。”
话毕,他便转身招呼其他客人。
“花兄,这跑堂的真让我震撼。”
花满楼笑道,“只怕他的轻功不在你和司空摘星之下。”
“不过我惊讶的远不止轻功。”
“你是说他的偷技?在江湖上必然可排前五。”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放下鱼羹时,我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有这样身手,不当贼真是可惜了。”
花满楼叹息道,话里仍带笑意。
“达到此等程度的,恐怕只有司空摘星,连你也不及。”
“不过,你真正意外的,不会只是这跑堂的吧。”
“那你猜是何人?”
“住在客栈的那小女孩。”
陆小凤惊讶地差点洒了酒。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那姓莫的小姑娘欺负另一个孩子时,用了三招。”
“飞石点穴,小擒拿手,最后一招竟带有衡山派剑法的影子。”
“你怎么看她的潜力?”
花满楼想了想,郑重道:“她若走入魔道,必成江湖绝顶魔头。”
陆小凤叹道,“有时真怀疑,你这眼睛是否真的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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