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叶天河

晚风微凉，竹林的烟雾逐渐散去，潮音寺的轮廓在暗淡的月光下若隐若现。

　　叶天河终于发现湖畔形似大船的建筑物，他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女儿跪坐在陌生男子身旁。　　“你、你们在干嘛！”叶天河的话语卡在喉咙，目光定格在两人身上。　　微风穿过潮音寺的大殿，带来略带腥湿的寒气，空气在此刻凝结。　　见到父亲，叶柔连忙站起身，她的脸色刷白，一时间手足无措。　　“胡闹！简直胡闹！”叶天河的神情隐含愤怒与不解，盯着叶柔质问道：“柔儿！你偷跑到古迹里到底想干嘛？”　　叶天河那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穿透黑暗，他一脚迈出，令寺庙震动不止，四周的石像纷纷倾倒而下。　　青凰羽毛消失的瞬间，陆尘顿感头疼欲裂，他微微睁眼，看见叶天河，脑海浮现回归前的记忆，由于容貌改变不大，他几乎是瞬间就认出对方。　　叶天河？　　第九基地的最高长官……　　作为北方的最后的守护者，叶天河是夏国唯三的十星武者，他的性格严谨，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从不拖泥带水，是一位极富权威感的超级强者。　　“父亲，我……”叶柔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解释，这时她想起与陆尘的约定，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父亲，是我带他进来的……”　　“不是周源带你进来的吗？”叶天河冷厉的目光扫向陆尘，语气中透出几分压抑的怒意，问道：“这小子又是谁？”　　叶柔垂下头，她没想到父亲已经知道真相，连忙辩解道：“周源师兄只是好心想帮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听说芸姐已经能打败魔猿，我就是想证明给你们看，我也可以！所以您别怪周源师兄……”　　“柔儿你平时任性就算了，但擅闯古迹是犯罪，你不知道吗？”停顿半秒，叶天河看向陆尘，严肃道：“甚至还带武馆以外的人进来，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说出能让我袒护你们的理由。”　　作为父亲，他庆幸叶柔平安无事，但作为馆长，他无法接受外人擅闯古迹。　　叶柔肩膀微微一颤，略显愧疚地看向陆尘，同时也思考该如何说服父亲。　　“……”叶柔的眼睛时不时就瞟向陆尘，这行为触发叶天河作为父亲的雷达。　　在叶柔充满歉意的目光中，陆尘缓缓站起身，抖落衣服上的尘土，他不闪也不躲，平静地回视叶天河的目光。　　“叶馆长，在下陆尘。”陆尘微微低下头，不卑不亢地说道：“是我无意间得知青凤湖古镇的几个秘密，叶柔为了叶氏武馆，她才冒险带我进来探探虚实。”　　虽然对叶天河来说，是与陆尘的第一次见面，但对陆尘而言，他早就习惯面对叶天河，他知道对方是个讲理的人。　　“哦？”叶天河冷笑一声，似乎是觉得这话很有趣，他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饶有兴致地应道：“你继续说。”　　闻言，叶柔瞪大双眼，她不知道陆尘想说啥，但她清楚，欺骗父亲下场……　　她咬着下唇，双手微微握紧，目光飘忽地在叶天河与陆尘之间流转。　　然而，陆尘笃定的眼神稍稍安抚叶柔的紧张，她也清楚，现在是打破父亲质疑的唯一机会。　　“根据情报，我开启潮音寺的溯源之隙，”陆尘指着石台的铜铃，续道：“甚至找到古器，这点应该足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　　“你还知道多少？”瞟了眼铜铃，叶天河眉头微舒，冷硬的表情稍有松动。　　“三处。”陆尘的语气平稳，隐隐带着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此刻，叶天河依旧紧盯陆尘，似乎是想从他的眼底找到一丝心虚，但陆尘的目光始终澄澈，不避不让，冷静稳重。　　寺庙内，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看出父亲似乎相信陆尘的话，叶柔连忙补充道：“对对对，他只是想验证情报的真伪，如果发现古器，都是我的！”　　话音刚落，叶柔便察觉到叶天河微微皱眉，凌厉的目光让她心头一紧，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慌乱地改口道：“我是说都是叶氏武馆的……”　　各处古迹都已存在千百年，代代相传的古籍、石碑……等，都有可能记载相关线索，因此叶天河并不质疑情报来源，但擅闯古迹，不可能几句话就算了。　　“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话，但你可以有更好的做法，不该擅闯古迹。”　　“我可以将其中一个溯源之隙的开启方式告诉您，以功抵过。”　　陆尘深知，叶天河是个将武馆利益放在首位且凡事追求公平的人。　　正是因为了解这份“公平”，他才敢以“情报”来换取对方的宽恕。　　眼下，既然叶天河留下两人谈话的空间，那陆尘可以确定，他只要丢出溯源之隙的情报，自己就有机会摆脱险境。　　果然，叶天河的神情微微变化，寺庙里的气氛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压迫。　　权衡利弊后，叶天河答道：“好，我答应你，用你的情报来换取我的袒护，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陆尘的冷静，触动了叶天河，在这一刻给他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闻言，叶柔顿时松了口气，她看向陆尘，暗暗佩服对方的胆识与机智。　　“柔儿，你得记住这次的教训。”叶天河的语气中少了凌厉，多了几分厚重的沉稳，续道：“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万万不可逾矩，任何行动，都要担起应有的责任，所以你也一样，下不为例。”　　“是……”叶柔垂首，反省道：“我知道错了。”　　“走吧，先出去再说。”说完，叶天河走向石台，直接拿起铜铃。　　下一秒，空间扭曲成漩涡，四周的景象飞速变化，画面犹如镜子般破碎。　　强盛的绿光瞬间吞没三人。　　回到潮音寺，两名随行武者早已等候多时，他们看见陆尘，立即拔剑戒备。　　“退下。”叶天河命令道：“你们都先出去，先去外面守着。”　　闻言，随行武者收起长剑，他们走出潮音寺，双手抱胸站在寺庙门口。　　陆尘静静地看着叶天河，语气平稳地说道：“青凤湖古镇的溯源之隙，其中一处是在青凤湖底，只要依照红、绿、黄的顺序打碎巢穴里的蛋，最后再杀死完全狂暴化的青凤就会开启。”　　叶天河仔细聆听陆尘的情报，神情中多了几分严肃之外的深思，目光从锐利转变为少许的欣赏。　　不单只是情报，他能感觉到陆尘似乎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与稳重。　　“好，你可以离开了。”　　“您不先验证吗？”　　“不用。”叶天河沉着道：“但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如果你想进古迹，随时欢迎你加入叶氏武馆。”　　“多谢叶馆长。”陆尘微微点头，他将手中的长枪靠在寺庙的柱子上，转身朝寺外走去。　　此刻，叶天河的神情稍稍缓和，但眉头始终未曾完全舒展，他望着陆尘的背影心中暗暗盘算，若对方所言为真，那代表青凤湖古镇至少还有两处溯源之隙。　　正当陆尘将跨出门槛时，叶柔追了上来，两人四目相对，看似欲言又止。　　见状，陆尘笑道：“以后，别再自己闯进古迹了。”　　“你！你还不是一样！”叶柔不禁气恼，本想说的话瞬间被抛之脑后。　　“是是是，我现在就离开。”陆尘轻笑，径自跨出寺门。　　这时，叶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迟疑片刻，终未开口。　　夜风轻拂，陆尘的身影渐渐融入竹林的阴影中，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叶柔低声呢喃道：“谢谢……”　　望着陆尘离去的方向，她的心中一阵失落，但很快，又将这份复杂的情绪藏在心底，跟随叶天河离开潮音寺。　　湖畔夜色静谧，潮音寺依旧肃穆矗立在山坡上，仿佛从未发生任何事。　　……　　回到家，已是半夜。　　陆尘踏进门的瞬间，一只纤细的手迎面袭来，他本能闪躲，耳边传来陆瑶的质问声：“你这么晚回来不会发个消息？”　　“姐，你还没睡？”看见陆瑶板着的脸，陆尘面露歉意，解释道：“我今天去武馆，没注意时间，下次一定记得。”　　“算了，平安回家就好。”陆瑶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往厨房，问道：“你晚餐吃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煮碗面？”　　陆尘站在客厅，肚子符合时宜地开始打鼓，他跟着走进厨房，说道：“姐，你快去睡，我自己来就好。”　　陆瑶一脸嫌弃地说道：“你整个人臭烘烘的，快去洗澡，我煮完面就去睡。”　　洗完澡出来，餐桌已经摆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葱花点缀在面上，香气扑鼻。　　陆尘看向厨房门口，发现陆瑶早已回房，关上了门。　　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一室的宁静，他缓缓坐下，夹起一筷子面条，脑海不由地再次浮现巨龙降临的瞬间……　　那年，天幕压得低沉，大地在地震中裂开，混乱蔓延到小区的每一个角落。　　陆瑶工作的药局，位于光芒小区，灾难来得毫无征兆，倾刻摧毁了一切。　　当陆尘冲到药局时，只见满地残破的瓦砾交杂着血迹，他用双手不停地掘开瓦砾，找寻姐姐的身影，直到指甲磨破，手掌满是血痕，他仍然不肯放弃，甚至固执地拒绝所有人劝他离开的声音。　　最终，没有找到陆瑶，哪怕是一块碎布也没有，他不愿相信姐姐死亡，也不愿听到任何“可能的遇难”之类的猜测。　　十余年，陆尘始终相信，姐姐依旧活在世界上，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