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爱国者的下场
天一亮，皮特就已经踏上加莱的码头。
他昨天在阿姆斯特丹的艾湾码头想了很久，最终明白过来，他的前途，其实在阿方斯身上！
没错，自己在voc是他的敌人，那离开voc以后呢？可能是敌人、也可能不是；那…如果自己干脆为阿方斯工作呢？
这就是皮特想出来的办法，打不过就加入！
与其自己像垃圾一样，被所有人赶出voc，他决定在阿方斯这儿谋份新工作；到那时，所有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人，自己会让他们高攀不起！
但在此之前，他还得做另一件事。
他不紧不慢的在码头徘徊着，很快，一个码头搬运工打扮的男人匆匆向他走来，擦肩而过时，往他口袋里塞进一张纸条！
收到纸条的皮特也没有叫住对方，而是继续向前走去，等来到一处偏僻角落，他才趁着无人关注的空隙，掏出口袋里的纸条。
果不其然，这是范斯滕联系自己了！
他又看了看纸条，确定没有错漏，这才循着大街，沿着一个方向走去…
很快，皮特就来到一个脏乱差的小巷子里，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各种骨头、小石头块，路人看起来不是酒鬼就是妓女，又或者小偷！
他这么一个衣冠楚楚的绅士走进巷子，自然引来无数人的眼光，然而，这些人却是伸手乞讨、或试图把他拉为恩客，对他的身份并不感兴趣。
很快，皮特走到巷子的尽头，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房子前，房子门口的柱子被涂成三色柱，看来没找错地方。
他伸手敲了敲门，很快，门就打开了，露出范斯滕那副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模样。
“请进。”范斯滕看到皮特，避到一边去，把皮特让进了小房子。
“改行当理发师？”皮特走进门来，范斯滕随手把门一关，小屋子顿时从白天变成晚上。
“牙医。”范斯滕叹了一口气：“总得过日子。”
“经费不够了么？”皮特跟着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在面前的小柜子上。
“您这是？”范斯滕一愣：“这是您自己的钱吧？”
“这恐怕也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了。”皮特摇摇头：“我很快就要引咎辞职了。”
“什么？！！”范斯滕一愣：“您？辞职？”
“嗯，我们本以为能很轻松的赢得这场官司，可怎么也没想到，那么多法官、律师收了钱，他们不但把官司越拖越久，甚至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17绅士认为，正是我的坚持，让状况变得越来越糟糕，我只能引咎辞职，让他们安排新的人，按他们觉得对的方式去做。”
皮特摇摇头：“算了，事已至此，我离开voc已成定局；好就好在，约翰内斯回去了，他会继续为你们提供帮助的。”
“可是…”范斯滕看着皮特，良久，万千话语，只能化作一句抱歉：“抱歉，皮特先生，如果不是我们行事鲁莽，也不会害了您。”
“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皮特摇摇头：“扬的尸体…”
“那时候我被俘了，没能见到他的最后一面，等我想办法打听到下落时，他已经被烧成飞灰，撒入大海了。”范斯滕叹了一口气道。
“那…你们现在，算上你也才三个人了？”范斯滕回道。
“不止，约翰内斯回去后，又帮我们找了三个小伙子。”范斯滕摇摇头：“不过，我们现在才刚刚融入这里，并不能得到太多情报。”
“混不进上层么？”皮特想了想：“所以你才当牙医，想要从医学方面入手？”
“嗯，我打算在这里积累一些名气，然后去加莱医院应聘，一步一步逼近那位威尔先生。”范斯滕回道。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皮特点点头：“那其他人呢？他们没有人成为水手？”
“有两个小伙子加入了阿方斯?德?莫勒的水手院，以后水手院再想抓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范斯滕嘿嘿一笑：“还有个小伙子加入奥通家的搬运工帮派，就是给您送信的那个。”
“帮派？那这里？”皮特眉头一挑：“也是奥通家的地盘？”
“对，这里就是很多帮派成员聚居的地方，不只是搬运工，小偷、妓女还有那些卖烟的小鬼，都住在这儿。”范斯滕回道。
“不错，看来你们找到融入这里的路子了。”皮特点点头：“雅各布松他们呢？”
“一个在酒馆打杂，一个在商盟当文员。”范斯滕回道。
“嗯，很不错。”皮特满意的点点头：“坚持下去，也许一两年后，你们就能成功。”
“希望吧，那您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范斯滕又问道。
“大议长先生建议我，去西印度公司，说也能为国家作出贡献。”皮特淡淡回道。
“确实如此，皮特先生，国家依旧需要您！”范斯滕回道。
“国家需要我的时候，我挺身而出；我需要国家时，国家却视而不见…”皮特淡淡摇头，一副无心讨论此事的模样。
“这…”范斯滕尬笑一下，连忙又岔开话题：“那您此行回加莱？”
“安德里斯先生，不，确切的说，杰拉德少爷说了，每个人都需要体面。”
皮特摇摇头：“他认为我退下来还不够，要想让阿方斯先生解气，我还得来道歉，给voc求一条生路。”
“太过分了！这太欺负人了！”范斯滕脸色一变：“皮特先生，您大可不必如此！”
“他们依旧对阿方斯先生心存幻想，自以为摇尾乞怜，就可以得到一块骨头。”皮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不来，他们不会死心。”
“您的付出太大了！”范斯滕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道。
“呵呵…大议长先生说得好，没有人是不可以被牺牲的…”皮特苍凉一笑：“就这样吧，看到你们有所成就，我也就放心了。”
“您…”范斯滕看着皮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得去见阿方斯先生了，希望能让我留些面子吧。”皮特摇摇头：“你们以后就不用管我了，受约翰内斯的指示就行。”
“皮特先生！”范斯滕喊了一句，可皮特却径直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望着皮特远去的背影，范斯滕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此热爱国家的皮特先生，却落到这样的光景，怎能不叫人寒心？
…
湖畔庄园。
这是皮特第一次来这里，也是他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有钱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在荷兰，有钱人都喜欢贴着运河盖房子；如果你再有钱一些，你可以贴着运河再修一条小河道，连接到自家宅院里；如果你更有钱，你甚至可以买在运河两边，修一座桥跨过运河。
但…运河只是运河，河水还是大家的；可阿方斯就不一样了，他不是庄园贴着湖畔，是庄园里有个湖泊…
皮特就是在湖畔旁边的凉亭里见到阿方斯的，他正跟安妮玛丽坐在凉亭里，聊着天、吃着橙子。
“上午好，阿方斯先生，还有…大郡主殿下。”皮特瞟了安妮玛丽一眼，他猛然发现，安妮玛丽跟安一样，没有束腰！
很多人都知道，受阿方斯的喜好影响，克里斯汀娜跟安都没有束腰；而这位大郡主殿下，现在竟然也不束腰了，自然是有故事了…
“请坐，皮特先生，这是庄园里收的橙子，还挺不错的，试试？”阿方斯拿起小刀，刨了一瓣橙子，放在皮特面前。
橙子？奥兰治？皮特眼珠子转了转，阿方斯这也太强人所难了，自己是多想好呢？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荷兰的橙子好吃，海尔德兰产的。”安妮玛丽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果汁，用手里的叉子叉起一片阿方斯为她切好的果肉。
“您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给您送些最好的橙子过来，温室果园种植的，特别鲜甜。”皮特立刻抢着回道。
“温室果园？是了！阿方斯，这儿还差一个温室果园！我们应该自己搭一个！”谁知，安妮玛丽的思路就是如此清奇…
“回头我再让人寻块地，搭一个。”阿方斯微微一笑回道，这才又看向皮特：“还不知道，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实不相瞒，我已经从voc退出来了，如今无业在家，就随处逛逛。”皮特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他相信，阿方斯听得懂他的意思。
“哦？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我害了您吧？”阿方斯笑眯眯问道：“是配方的事？”
“不不不，与您无关，实在是…”皮特连忙摆摆手道：“看透了人心，世态炎凉。”
“这个世界，就是少有好人。”安妮玛丽自顾自吐槽起来：“我们总是被伤害。”
“以您的满腹才华，现在退下来，实在是太可惜了。”阿方斯想了想，才又笑道：“既然如今，荷兰没有您的容身之地，那来法兰西如何？”
“来法兰西？”皮特露出一副迟疑的神色：“这…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