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躲不掉的压迫
科尔贝尔一声不吭。
阿方斯，也一声不吭。
他们都知道，小威廉也好，茹娜也好，其实什么错误也没犯。
如果非说有，就只能说，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方。
“你们都是我尊敬的人，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小威廉掉下一滴眼泪，显得非常委屈。
阿方斯看向科尔贝尔，偏偏科尔贝尔也看向他，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
见两个人谁也没开口，小威廉，也沉默了。
只是，他紧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捏起拳头，正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阿方斯转过头来，看着小威廉，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是你们的错。”
“那为什么…为…”小威廉死死的咬住嘴唇，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掉。
“如果你是他，我会说，那是你的能力不足以保护你要的东西。”
科尔贝尔开口，指了指阿方斯，又转过头来，看着小威廉：“但现在，你还只是个学生，我只能说…错的是时间。”
小威廉抽泣了一声，咬紧牙关，握紧拳头的手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强忍着没有发泄出来。
“您不肯承认自己的问题所在，并非您不知道问题所在，而是不肯改变，为什么？”阿方斯看着科尔贝尔，沉声问道。
科尔贝尔会说“错的是时间”，这说明，他也决定放弃这门婚事了。
“我错了吗？”科尔贝尔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阿方斯。
“一年前，我不比威廉强多少，很多事情，都是博个生死、哪管明天？”阿方斯摇摇头：
“但慢慢的，慢慢的，我得到很多，却发现我越来越不自由了；我身上的负担越来越沉重，依赖我的人越来越多；
为了不让他们失望，也为了保护爱我跟我爱的人，我做什么事，都会思前顾后，唯恐出了岔子；
再后来，我发现，即便我再努力，这个世界都会有更强大的压迫，死死的压住我，让我得不到我要的自由；
可此时此刻，我突然发现，并非是这个世界在压迫我；反而是我们，我们这些强大起来的弱者，在压迫这个世界！”
科尔贝尔沉默了。
阿方斯说的话，他感同身受。
他还很弱小的时候，一丝一毫的自由都没有；为了得到自由，尤其是贯彻自己意志的自由，他拼命的强大起来。
现在，他强大了，他获得一部分贯彻自己意志的自由，然后把自己的自由，强加在别人身上！
屠龙勇士终成恶龙！
他获得的每一分自由，都是以压迫其他人、迫使别人顺从自己的意志，来满足自己的“自由”！
就像现在，他当然知道，只要他让步，这件事就有得谈；可他想的是，凭什么我让步？凭什么牺牲我来满足你们？
当然，阿方斯也在压迫小威廉，他作出让步，这件事也有得谈；可是，阿方斯没让步，还试图说服他让步…
“你先出去吧，我们单独谈谈。”科尔贝尔想了想，对着小威廉摆摆手。
“不，他才是受害者，他就在这儿听着，他不在这里，我什么也不谈。”阿方斯摇摇头回道。
科尔贝尔盯着阿方斯，良久，他把面前的纸笔放好，推到一边去。
等做好这一切，他又把双手按在桌子上，死死的盯着阿方斯：“谈吧，你打算怎么谈？”
“戴伦叔叔想得到您的帮助，而您又想得到戴伦叔叔的帮助；偏偏你们两个，都想占对方的便宜。”
阿方斯摇摇头道：“这件事对威廉，对茹娜小姐都不公平；我提议，威廉跟茹娜小姐的事，与您跟戴伦叔叔的事，切割开来谈。”
“怎么个切割法？”科尔贝尔沉声问道。
“很简单，谈什么，都不要跟威廉他们扯上关系，您是如此，戴伦叔叔也是如此。”阿方斯盯着科尔贝尔的眼睛道。
科尔贝尔同样盯着阿方斯的眼睛，良久，他才点点头：“只要那边同意，我没意见。”
“那就够了，我自己会去找戴伦叔叔谈。”阿方斯点点头：
“再说他们两个的事，我们同意付出更高的聘金，但交易就是交易，我们付出溢价，我们就应该得到更多；
但显然，您也想得到回报，而不是仅仅卖掉一个女儿：既然这样，您何不说说您的诉求，我们再对等提出我们的诉求？”
“你先说你们的诉求。”科尔贝尔摇摇头回道。
“我们的诉求非常低，我们决定把威廉的新房子买在费马爵士旁边，比费马爵士的房子要小上一点，”阿方斯回道。
科尔贝尔又沉默了。
费马的府邸也在第三区，阿方斯他们为小威廉选择三区的房子，就说明他要走官僚路线而不是贵族路线；
但他们选择跟费马做邻居，自然也意味着，小威廉的路线是紧跟费马这个老师，而不是自己这个老岳丈；
至于说，房子会比费马略小，那自然比科尔贝尔那小房子要大；这又意味着，费马跟科尔贝尔的意见相悖时，小威廉会站在费马这一边！
这么看起来，阿方斯他们的诉求很简单：离自己远一点…
这不是埋汰人么？！！
自己是老丈人，女婿家的诉求却是远离自己？怎么，自己是洪水猛兽，还是瘟神？
“那我也说说我的诉求吧。”科尔贝尔瞟了阿方斯一眼：“我希望他们结婚后，住在我家附近，方便我跟夫人去看看女儿。”
“可以！”谁知，阿方斯飞快回道。
“…”科尔贝尔一愣：“你的诉求、不是跟我的正相悖吗？”
“相悖吗？”阿方斯耸耸肩：“我说，给威廉的房子，买在费马爵士旁边，对吧？”
“没错。”科尔贝尔回道。
“而您说，希望他们结婚后，住在您府邸附近，没错吧？”阿方斯回道。
“是的。”科尔贝尔回道。
“所以这不相悖。”阿方斯摇摇头：“威廉的房子就买在费马爵士旁边，我，在您府邸附近，也买一个房子。”
“…”
“结婚前，威廉住在他自己的府邸里，结婚后，他可以住我的房子。”阿方斯回道：
“您跟夫人什么时候想看女儿，他们就搬过去住；不想看女儿了，他们再搬回自己家住。”
“…”科尔贝尔更是一声不吭。
“如果您没有更多的问题，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阿方斯飞快回道。
“我们刚到布洛涅的时候，里埃先生说，准备了一份礼物。”科尔贝尔又开口问道。
“没有这回事。”阿方斯笑眯眯回道：“他只是说，等威廉结婚了，一定送上一份礼物。”
“…”科尔贝尔盯着阿方斯，良久，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我已经说服了安妮跟拉罗什富科公爵大人，在改革上，他们不会掣肘你了。”
阿方斯站起身来：“请您，不要辜负朋友的期望。”
“我会的。”科尔贝尔自然明白，阿方斯口中的“朋友”是什么意思；猛的，他表情变得古怪：“安…安妮？”
“有问题吗？”阿方斯眼睛微微一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不！没有。”科尔贝尔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他似乎…该给巴黎写信了？
“那就好，那我们先去见见戴伦叔叔。”阿方斯站起身来：“威廉，你跟我一起去。”
“好…”小威廉连忙起身，跟着阿方斯离开了套间…
“安妮？呵呵…”科尔贝尔望着阿方斯离去的背影，飞快的拿起纸笔，突然又顿住：这封信…真的应该写吗？
…
这一边，伊莎贝尔跟路易在会客厅左等右等，愣是没看见阿方斯的人影。
“不行！咱们不能这么等下去！”伊莎贝尔猛的站起身来。
“再等等吧，没准…阿方斯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路易连忙拉住伊莎贝尔，他们是上门求阿方斯帮忙的，这点耐心，总是要有的。
“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嗯？”伊莎贝尔正要说什么，猛的就看到远处的楼梯口，出现了阿方斯跟小威廉的身影！
“怎么了？”路易奇怪问道。
“阿方斯！是阿方斯！”伊莎贝尔往窗口一指，但阿方斯跟小威廉已经走下楼梯了…
“你看到阿方斯了？”路易站起身来，却什么也没看见！
“快！咱们出去…”伊莎贝尔拉着路易就往门外跑，结果才跑出十来步，就迎面碰上刚刚准备出门的伊薇特！
“呦！都不知道叫人了？”伊薇特冷笑一声：“阿方斯还真没说错，出了这个门，也就不是莫勒家的人了，礼貌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伊莎贝尔本来不想跟她纠缠，却没想到，伊薇特会主动挑衅她！
谁让伊薇特闲着也是闲着呢？故意找她吵架，还能打发一些时间呢！
“再怎么着，我也是伊薇特?德?莫勒夫人，你呢？什么…也不是。”伊薇特冷笑一声，句句扎心！
“你这贱人！”伊莎贝尔顿时咬牙切齿，抬起手来，试图给伊薇特一个巴掌！
“哎呀！杀人啦！”谁知，伊薇特顿时怪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