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步步紧逼（求月票）
海牙，市政厅。
尼尔背着手，跟着弗朗西斯科，悠哉悠哉的走进约翰德维特的办公室。
“欢迎二位…”约翰德维特客气的上前迎接，表情却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大摇大摆的来到海牙、来到自己面前，甚至不需要掩饰他们的关系？
尼尔是凭他身后的阿方斯，弗朗西斯科又是凭什么？凭他是阿姆斯特丹银行的总经理、凭他也想当阿方斯的狗？
“您好，大议长先生。”尼尔伸出手来，跟他握了握手：“没打扰您吧？”
“当然不会！”约翰德维特勉强一笑：“您来荷兰好些日子了吧？怎么现在才来海牙？”
“前些日子过来，那还是以法国人的名义、到处瞎逛的。”尼尔露齿一笑：“今天不一样，我是以荷兰荣誉公民的身份，特意来拜访您的！”
“您真是客气！”约翰德维特的表情越发勉强，却还是把两人招呼到沙发处坐下，并亲自给他们倒上酒水。
“弗朗西斯科先生什么都跟我说了。”尼尔刚坐下来，便开始给约翰德维特施加压力：
“阿姆斯特丹银行现在根本拿不出钱，您却要逼着他们、继续到处借钱？
如果有一天，银行来找您借钱，您是会把钱借给银行，还是觉得…银行即将出问题？
您让他们去找人借钱，有没有可能、这个人不但不肯借钱、反而会跟银行要债？”
“…”约翰德维特一时无语。
尼尔的话有毛病吗？没毛病；换成他、他也会这么想，如果银行有钱、也不用借钱了…
问题是，尼尔劝自己、不要逼着阿姆斯特丹银行去借钱，这居心何在？就让他们关门大吉？
“您根本不知道，这对我们的影响有多大！”尼尔继续吐槽起来：
“我现在出门买东西，拿出阿姆斯特丹银行的汇票，商人会委婉的告诉我、他们不收；
甚至…还有商人建议我，把钱存到安德普先生的银行去，用他的银行汇单来付款；
我跟弗朗西斯科先生不是朋友？我不能把钱存在阿姆斯特丹银行？这都是您的错！”
“…”
“没错！这都是您的错！”弗朗西斯科也借机讨伐起来：“我们的很多大客户，都来找我们提取账户里的钱，就因为、商人们不收我们的汇票！”
“咳咳…”约翰德维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无从反驳对方，只能开始投机取巧：
“您说的这一些…兴许存在，但…国家对阿姆斯特丹银行非常有信心，会保护你们的…”
“您这是、以国家的名义…为银行做担保吗？那您愿意发表公开言论、呼吁民众支持阿姆斯特丹银行么？”弗朗西斯科趁热打铁问道。
“我反对！我坚决反对！”谁知，约翰德维特还没拒绝，尼尔就抢着开口了：
“国家凭什么为阿姆斯特丹银行担保？凭什么要用我们纳税人的钱、给商业银行做担保？
他们会不会亏钱？他们还有多少钱？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缺钱？他们什么时候才有钱？
国家知不知道这些情况？如果国家知道，那风险可控吗？如果国家不知道，就更不能为他们做担保！”
约翰德维特张大嘴巴、震惊得…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是听出来了，这两个人就是一边唱双簧、一边给他下套！
先是尼尔出面，要求他不能逼着弗朗西斯科自救，弗朗西斯科再借机要求国家救银行；可尼尔又坚决反对、不许他用纳税人的钱去救？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他要拿什么去救阿姆斯特丹银行？拿阿方斯的钱？
弗朗西斯科会把尼尔带到这里，就已经是向他摊牌：他已经铁了心、要跟着阿方斯混了，让约翰德维特自己看着办；
而尼尔理直气壮的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荷兰荣誉公民”的身份出现，分明就是在打霍根霍科这张牌；
约翰德维特只要回答得不漂亮，尼尔一封信送过去，霍根霍科马上就会发起游行、谴责无能的政府糟蹋纳税人的钱…
“您可不能什么都不说！”偏偏，约翰德维特不开口，尼尔却不肯放过他：
“荷兰可是一个贸易国家，我们全靠对外国的贸易来赚钱、来维持本不富裕的生活；
现在、作为荷兰甚至是世界最大的结汇银行，如果阿姆斯特丹银行无法正常运转，您想像一下，那是怎样的灾难？
商人从外国赚到的钱、没办法及时的汇回本土；本土的商人、也没办法对国外的生意追加投资，就连渔民、也没办法给家人汇生活费！
就算是不差钱的大商人，他们赚到一百英镑的金子，因为荷盾少了，以前可以换1200荷盾，现在只能换1150荷盾甚至更少！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平白的亏掉50荷盾！就算是上帝、也不能让我们亏钱！没有人能让我们荷兰人亏钱！”
看着唾沫纷飞的尼尔，那一刻，约翰德维特差点以为，自己才是法国人，而尼尔，才是真正的荷兰人！
听听他的话，就算上帝、也不能让他们亏钱？这是多么为荷兰人考虑？可惜的是…他嘴上说的、跟他心里想的，完全是南辕北辙！
然而，不论尼尔是惺惺作态、还是真的有那么一秒钟、这么为荷兰人心痛过，他说的话，也确实是荷兰人面临的惨状。
阿姆斯特丹银行的运转不利，对严重依赖对外贸易的荷兰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他们赚了外国人的钱，拿到本土用不了，甚至阿姆斯特丹银行也没有荷盾兑换给他们；
那他们该怎么办？要么…收取承兑券，拿着承兑券去找加莱的银行换荷盾；要么…就只能换成可以在荷兰通用的弗罗林金币…
但这不可避免的、既打击了阿姆斯特丹银行的信誉，又严重打击了荷盾的汇率；由于银根严重短缺，荷盾的汇率正在加速走高；
这又意味着两件事：一是荷兰的商品出口成本上升，他们的利润率更低了；一是大量囤积了荷盾的阿方斯、会因此血赚！
“您难道只会沉默吗？您就不应该为人民想想办法吗？”尼尔再度追击：
“我真是为荷兰人民感到担忧，大家存在银行里的钱、不知道哪一天…就凭空蒸发了！”
“人民的钱当然在！”这一次，约翰德维特毫不犹豫：“国家会确保、人民的钱一直在！”
“是的，一直在。”尼尔冷笑起来：“它写在银行的账本上，放在别人的口袋里；
如果扫一扫仓库，把所剩不多的金银搬出来，人民会发现，它甚至不够全国人民吃一顿。”
“…”这一次，不止约翰德维特，连弗朗西斯科都面红耳赤起来…
“如果您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建议您、最好考虑考虑阿方斯先生的提议。”
尼尔图穷匕见：“以国家的名义，设计一个属于我们荷兰人民的国家银行；
以国家、以税金为担保，确保人民的每一分钱都在，确保人民的钱不会跑到国外；
而阿姆斯特丹银行，则让它赶紧接受阿方斯先生的投资，把人民的钱找回来、赚回来！”
“咳咳…”约翰德维特打肿脸充胖子：“我们…我们正在想办法，更好的办法…”
“比如呢？思路呢？”尼尔乘胜追击，一点敷衍了事的机会都不给。
约翰德维特上哪找思路？
他说为荷兰人好，尼尔转头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阿方斯；他说为阿姆斯特丹银行好，尼尔又打着荷兰人的旗号、要他保护人民的利益…
“大议长先生，您连思路都没有，却要我们解决问题？我们把办法拿出来，您又不接受？”
弗朗西斯科也跟着步步紧逼：“您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答复，必须！要不然，我们坚持到最后一刻，就只能坐以待毙！”
这可把约翰德维特气的！
弗朗西斯科也变鬼精了，他不说什么时候就关银行，而是说、坚持到最后一刻；
那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是最后一刻？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这取决于自己的态度；
但…他都说要坚持到最后一刻了，自己还想拿他怎么样？这还能算叛国吗？
“我们会…尽快拿出好办法，尽快！”约翰德维特只得继续敷衍：“我们下午就会召开一个会议，讨论相关的事宜。”
“既然是下午就召开，我想，您至少已经做好准备，有自己的看法了吧？”
尼尔冷笑起来：“那么…您打算接受阿方斯先生的提议呢，还是拒绝它？
又或者…等着某个议员灵光一闪，提出一个奇怪的想法，然后迫不及待的说、这是好办法？”
“我们会讨论，由人民来决定。”约翰德维特倒没有跳进尼尔的坑里：“我们会民主的讨论每一个建议，再选择那个所有人都支持的建议。”
“那么…我希望，今晚可以请您共进晚餐，无论多晚，我都等。”
尼尔笑眯眯的看着约翰德维特：“我迫切想知道，国家讨论出多少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