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白骨焚灵塔

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岭南更是早得了地气,若非此刻被制动弹不得,他也无法这样安静的感知节气。

如能下些淅沥小雨,滴答着芭蕉叶,那番悦耳动听,方才是春的妙处。

黄芪正想时,忽林一恶从外走了进来,顺手便拿起了桌上的尖刀。

黄芪一惊,道:“你又有什么手段?”

林一恶也不说话,“唰唰唰”拿刀在他身上扎了几下,黄芪这几日受尽折磨,见怪不怪,倒也硬气,一声不吭。

“你走吧。”林一恶道。

黄芪愕然,发现自己的穴道已经解了,他站起身来茫然不解。

林一恶道:“你这几日受了很多伤,吃了很多药,经脉中有不少的淤血、毒血,我刚才替你放血,拿捏得准,只是清毒而已,不是害你,而是救你。”

“救我?你为什么突发慈悲要救我?”黄芪果觉精神得多,春风拂来,却也清爽,只是这师叔性子邪的很,不敢轻信。

林一恶又拿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瓷瓶,道:“这里有两颗仙芝漱灵丹,能解百毒,恢复法力,你吃一颗,给公子吃一颗,吃了之后,你这几日受的内伤、损耗的精神,便都能复原如初。”

黄芪听得有此等效用,自然老实不客气服下,把瓶子放进怀中,道:“原来你是要我去救叶欢,才放的我。”

林一恶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南侯把我盯得紧,我分身乏术,救公子不得,只能托付你了。”

黄芪道疑道:“为什么是我?”

林一恶道:“你与公子有旧,应该不会见死不救,这几日你被我与陈一念试药,居然不死,也足见有些根底,最要紧的是,白云宫守卫森严,若没有公子同行,你一个人也根本出不去。”

黄芪想了想,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林一恶微微一笑:“这个关头你还担心我的处境,不错,你只管去吧,我自有应对之策,留在这里,还可以为你们拖延些时辰。”

黄芪看看他,迟疑的迈出了脚步,忽林一恶又道:“等一等。”

把桌上的衣服扔过来,道:“换上这个。”

黄芪一看,认得是内监的服饰。

从太医院出来,黄芪找寻林一恶指引的路径前行,光天化日,时有天狼军、内监、宫女闲杂人等过往,他半点不敢松懈。

“南侯寿辰将至,各地进贡的童男童女可都到了?”月洞门下又走出一群人来,黄芪抬头去看,吓了一跳,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黑麂,要避已经来不及了,暗叫糟糕,只能低着头迎上去。

这时就听有妖怪道:“各地都到了,只有雷州还没有消息。”

黑麂脸色一沉,道:“早就听说蟾王有不臣之心,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前次命他进取玉林,也是无功而返。”

黄芪看去,不意正与他四目相接,心下一怔,忙又垂下了头。

一妖道:“右护法慧眼如炬,早看穿了那癞蛤蟆,我还听说这蛤蟆和东妖侯走得近,说什么他也是水里游的,归到水族也未为不可,你看他这不是反了不成。”

另一妖道:“蟾王眼小肚大,野心不小,我听说他想跨海去做海南岛主,右护法,你看是不是当禀知南侯?”

黑麂打量了黄芪几眼,微微一笑,摸着短须,道:“等寿宴过了再说吧,南侯为了世子的病,心力交瘁,难得有了兴致,还是别搅扰了的好。”

群妖都点头称是。

错身而过,黄芪见黑麂没认出自己来,舒了口气,不觉加快了脚步。

越往西走,地势越是不平,宫殿不似东边那般华丽紧促,守卫也稀松得多,林一恶指引的路径只有大概,这里曲径幽折,掩映在山石之中,倒也不好找,正在这时,迎面又过来两个宫女,彩衣斑斓,有些蝴蝶的模样,许是两个蝶精,黄芪走上前问道:“两位姑娘,你们知不知道焚灵塔怎么走?”

一蝶精见他眉清目秀,俊朗不凡,先自红了脸面,指了指西北边角,道:“你去那地方做什么?我听说那里凶险得很,你可要当心着些。”

黄芪之前听林一恶说起焚灵塔,只当是个寻常监牢,只是名字取得吓人些,不曾想竟名副其实,果真凶险,忙问缘故。

蝶精道:“那焚灵塔是南侯以人骨堆成,施用法术,禁锢了不知多少魂灵,这些魂灵不得解脱,怨气越积越深,莫管是牛鬼蛇神,逢着便要吃的,不吐骨头。”

黄芪暗想这可棘手了,辞别蝶精,在假山乱石中拐了七八道,终于远远的望见平地伫立着一座皑皑白骨堆成的塔,约么有三层楼高,周围空旷,四方各有两个狼怪守卫着。

黄芪观察了一阵,见守卫毫不松懈,接近不得,藏在山石中,左张右望,忽见不远处的水塘边种着几株桃树,绚烂的花丛中点缀着不少青果,桃树旁又开着一大片嫣红的花,却是夹竹桃,他记得《毒经》上说夹竹桃叶、皮、根、花、种皆有剧毒,遂伏身过去,摘了七八枚桃子、几把夹竹桃花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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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夹竹桃花叶裹在布片之中,细细蹂捏出汁水来,滴在青桃上,准备妥当正要起身,又想到:“狼是吃肉的,这桃子又青又涩,怕引诱不来。”

想了想,把残剑拿出来在手指划了一道,把青桃淋成了血桃。

这血腥气发散出去,虽隔得远,那天狼卫士便躁动起来,四下张望,黄芪唯恐被发现,忙把桃子顺地滚了出去。

“好香的果子。”群狼嗅动着鼻子,围了过来,见着血果,便红了眼睛,露出狰狞獠牙。

一狼左环右顾,道:“有蹊跷,怎地平白多了这许多果子。”

另一狼道:“多半是别处进贡南侯的寿桃血果,路过掉下的,该是咱们兄弟有口福。”

言罢囫囵便抢食了一个,余狼自然不能落后,也各食了一个,吃罢还夸赞道:“这血果鲜得很,鲜得……。”

最后一字没说完,便都四肢发软,倒地抽搐,即刻七窍出血气绝了。

黄芪先把狼尸藏起来,而后才来到焚灵塔前。

阴风骤起,黄芪看去,只见这塔通体都是人骨砌成,不知是用了什么法术,竟能堆得这么高,白嶙嶙的骨头在阳光下泛着森森的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各种骨头中又参杂着无数的骷髅,有张着口的,有半张着的……每一个看起来都有不同表情,像是嘶叫却喊不出声的无尽苦楚与无奈。

那根根伸出的手指骨,似乎还在挣扎,随时都有可能从枯骨丛堆中爬出来。

他转了一圈,忽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这塔既没有门,也没有窗。

黄芪犯难了,叫了几声叶欢的名字,塔里也没有丝毫回应,暗想:“多半是有暗门机关。”

伸手去摸索,谁知手指刚触碰上白骨,倏然那骷髅口咬了上来,亏得他机敏,猛地缩回,再看时,只见手指上多了一道血印,并无大碍。

他大惊失色,原以为这些骷髅都是死物,谁知竟能动起来,似有所悟:“那南妖侯既然施了妖术,我只有拿宝物来试一试。”

说着把犀照打开,蓝光所照之处,破了妖术的障眼法,群骷陡然变了面目,狰狞凶恶,满面黑气,扭动挣扎。

黄芪吸了口气,把镇远残剑递过去,果然群骷如蒿草临风往四边退去,露出一个三尺大小的黑洞来,黄芪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他无可奈何,纵身一跳,往黑漆漆的洞中钻了进去,群骷瞬时又恢复如初。

“噗”火折子亮起来,塔里景象与塔外无二,都是白森森的人骨,只见叶欢盘腿坐在一面石台上,还带着那一具铁面,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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