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三句话神医

黄独活摇着脑袋:“我不走,小子,你爹是神医,妖魔不会害我,你也干脆留下来,继承我的衣钵。”

黄芪道:“爹,你们若不走,明日进宫只怕是九死一生。”

黄独活虽然有些志得意满,但也不是全无自知之明的人,想起这事,不禁也皱起了眉头,道:“这个若连我也治不了,那旁人更没法子,南侯总不至于把一条街的大夫都杀了。”

山神道:“南侯的性子不好捉摸,那世子是他的心头肉,天知道他发起怒来会干出什么。”

黄独活捻着胡须,自语着:“蝙蝠,又不是蝙蝠,杂种是最头疼的。”

回过神来,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其他人都散了吧,黄芪留下来。”

他既未说要留灵芝、山神过夜,也未说赶他们走,绿竹心里明白,引着二人去了后院。

黄独活待他们走得远,把门紧闭,小心翼翼,黄芪见他如此谨慎,十分好奇,道:“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黄独活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入宫的事,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黄芪喜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赶紧逃离此处,就算千难万险,我也不会把你丢下的。”

“总算你有点孝心。”黄独活把灯掐了又掐,只留着依稀能辨人的光影,道,“走是走不得,留下来最多死我一个,走的话大家一块完蛋,城外那么多妖怪你当是闹着玩的。”

黄芪也很心急,当初来的时候,只不过是想打探乡亲们的消息,至于来了之后怎么救人,反倒没想那么多,现在说起,也的确十分棘手。

黄独活又道:“我死不要紧,但黄家神医捷径不能失传,我得先传给你。”

黄芪点点头,以为他要去拿出秘籍、古本之类,谁知黄独活只是伸出三根手指头,黄芪道:“爹的意思,是要成为神医当需三年苦功?”

黄独活摇摇头,郑重其事的道:“要成神医,只需三句话。”

三句话?黄芪真想听听父亲是如何超类拔萃、神智非凡,把神医之道用寥寥数语总概的。

黄独活道:“孩儿,你记着了,第一句是:畜类之病,多半是能自愈的,你看它成妖之前常吃什么,便开什么方子。所以鸡来了我就开些石粉,狗来了便开些粪末,猫狗之类饿其几顿,猿猴之属采摘葵叶,凡此种种,多半灵验,这些东西无毒无害,吃不死它,若治好了,是我的手段,治不好则是它的命数。”

黄芪暗暗惊诧,这些话听起来也有些道理,那飞禽走兽、鳞毛羽昆不似人类这般有医者大夫,所生疾病,多半是凭着天生本能去寻些能治愈之物,而且医书上也说过,即便是人,多数的病症也能不医自愈,无需时时入医馆,次次饮药浆。只是要弄清飞禽走兽自医用何物也是极难之事,爹之前说“杂种的最头疼”,想必那南侯世子不是纯种的蝙蝠,不知它的本性,自然找不到药来医治。

黄独活道:“这第二句是:薄利多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给妖看病,诊费少则一文,多不过五六文,抓药也几近于成本之价,如此一来,治得好,小本而得大利,自然欢天喜地,对我感恩戴德,四处宣扬,算治不好,没多耗钱财,那些妖也就不好意思找我扯皮,坏我名声。”

黄芪又不能辩驳,常言有说:医者,父母之心。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夫这一行当同样是鱼龙混杂,据他所知,有些大夫医术了了,给人看病,不管轻重缓急,以为但凡稀有的、贵重的药材必有奇效,因此药方中恨不能把灵芝、人参、雪莲一股脑包圆了,熟不知药需对症,那些达官贵人进补虽多,也不见有几个比常人活得长,况且倘若求医者花了重金又保不了命,难免会心存怨气,轻则出口谤毁,重则使横拼命,落得个两败俱伤。

黄独活见他在沉思,以为自己之言触动了他,更起兴来,道:“小子,如今知道你爹的厉害了吧,以后有的是你学的。”

黄芪问道:“还有一句呢?”

黄独活道:“放心,都教交给你,老子教儿子不用留一手,要做神医,就需特立独行,故作高深,不要与旁人同流。外人越捉摸不透你,就越觉得你有本事。”

黄芪叹了声气,道:“欲善其事必利其器,爹,你的这些经验之谈,至多不过做个平常大夫,如何称得上是神医。”

黄独活一瞪眼,道:“嘿,小子,别扯这些没用的,这‘神医’是妖怪叫的,又不是我自封的,这半年我不知医好了多少妖怪。”

黄芪道:“是啊,总比治死人要强得多,爹,你成神医全靠那三句话,你当可叫做三句话神医,只是明日入宫不是儿戏,不如让我代你去吧,你和绿竹随灵芝逃出妖都去。”

“啪”黄独活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又踢了黄芪一脚,骂道:“兔崽子,你敢瞧不起爹么?什么病能难倒我,哼,要走你们走,我好不容易挣下的家业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该说的都说了,睡觉去。”也不等黄芪说话,“呼”地就把油灯吹灭,径自“啪嗒啪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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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芪无奈,心绪难平,来到住处,昏暗中见山神坐在床上,疑道:“你还没睡?”

山神道:“恩人,我在等你。”

黄芪道:“你困了自己先睡,等我做什么?”

山神道:“今夜你我抵足而眠,算得上有同榻之谊,难道在睡之前不该谈谈心吗?”

黄芪打个哈欠,道:“睡吧,有些话明日再说不迟。”在枕头上闭起了眼睛。

“灵姑娘漂亮,绿竹姑娘也美,一个超凡脱俗,一个聪敏贤惠,真是难以取舍,恩人,你喜欢哪一个?”山神似乎并没察觉他的疲惫。

黄芪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的屋顶,想了想,淡淡道:“我当然都喜欢,但是这种喜欢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们是好朋友,或者也可以说是家人。”

山神摸着下巴,好似那里有象征智慧的须子一般,道:“这么说来,她们都不够让你动心,恩人,你的眼界未免也太高了些,真不知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你有心跳的感觉。”

黄芪脑中浮现出陈家庄艳鬼、迤湖楼的凤凰,他回了回神,暗自羞惭,自责明知这些是妖邪恶魔,自己怎么会为其美色所迷,问道:“山神,你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山神笑道:“我是个石头,没那事,只有对我死缠烂打的,没有我对别人动心的,可惜了这一副好面容,不过恩人,绿竹还好说,那灵姑娘对你似乎不止是朋友这么简单。”

黄芪自然都知道,他实不知该如何是好,灵芝就像是童年最好的玩伴,两小无猜,无忧无虑,有最纯真的快乐,相处不会有任何顾忌任何负担,对她从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但灵芝显然并不和他心思一样,她不知人间的礼数规矩,率性而为,尤其是在目睹了迤湖楼中的情景后,有时也会心猿意马,把持不住。

“明天之后,或许我都活不下来,想这些做什么?”黄芪既是说给山神听,也是自我安慰,“山神,你答应我一件事,明天一早,你把我爹打昏,我替他入宫去。”

山神惊道:“这个……这个我做不来,我做了岂不是送你去死?”

黄芪道:“子代父死,这有什么奇怪的,况且我会随机应变,也未必一定会死,只是我不能让爹他冒这个险,明日倘若有变,你和灵芝便带我爹和绿竹离开这里。”

山神还待要说,黄芪道:“要我求你你才答应吗?”

山神无计奈何,只得应允,道:“恩人,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黄芪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入宫的事、灵芝的事,一刻也不得平息,迷迷糊糊,这一晚终究是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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