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十年探花大人

第324章 西太后的车驾,来了

席上之人,无不是栗栗危惧,胆丧魂惊。

一个个全都匍匐在地,惊叫之后,再不敢声张。

再无人敢说什么“魏国完啦”,也再无人敢叫什么“大王”。朝中为官久了,若非不能克制自己的本能,就连适才那一声惊叫也决计是不敢有的。

若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必定要把适才惊叫的自己,连连狂扇上几个嘴巴。

大明台是君王寝宫,那九丈高阶砌得当真是高而阔大啊。

坚硬的白玉砖上雕龙刻凤,那四尺小儿就在那高而抖的高阶上“砰砰咚咚”地往下滚着,滚着,连连翻滚,不能停下。

来时大摇大摆地奔上高阶,似一只张臂的鹏鸟,想去争权抢主座。

不到小半日的工夫,就丢了冠冕,碎了毓珠,连大袍服都被人踩满了尘土,以最不体面的方式滚了下去。

初时还能惨叫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后来就只听得见那砰砰咚咚的声音,那惨叫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听着呼噜呼噜的,似是口中溢满了血。

宫人不是吓得昏死过去,就是惊得抖如筛糠,“大........大.........大王.........”

百官不敢起身奔去查看,也不敢挪动一步,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道理无人不知,也无人不懂。

因此,他们跪伏在地,在他们从前的大王滚下高阶之后,朝着晋君跪拜。

“王父……万岁.........”

“王父……万岁!”

“王父万岁!万岁!”

初时声腔颤抖,徘徊观望,很快就顺理成章地山呼起了“万岁”来。

很快有人奔上高阶,禀道,“主君,摔得厉害,倒还有气儿。”

晋君微微颔首,整个人沐在这故宫的日光之下,脊背如雪里挺拔的青松,没有一丝晃动。

轻描淡写地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归宿,他说,“既伤了,带去北宫,小心侍奉。”

北宫是晋王宫最偏僻简陋的地方,听说那里从前只住阉人与被冷弃的姬妾,后来日渐荒芜破败,便开始成了专门关押犯罪宫人之处了。

伏昼坦然失色,大声斥道,“谢玄,我便看着,看看太后娘娘来了,你该怎么办!”

晋君嗤笑一声,他何必在乎。

他蜚英腾茂,已经站在了万仞之巅。(蜚英腾茂,即人的名声与事业日益昌盛)

何惧一两个人的言之凿凿。

何况师出有名,名正言顺,亦不惧史官口诛笔伐。

何况这后世的历史,不都得由着最后的胜利者书就吗?

谢玄没有回头,他身后剑戟森森,金鼓在风里争鸣,他的宽袍大袖在丹墀之缘翻动,翻出一副盛大绚烂的模样。

他只是俯睨着阶下那浑身是血不省人事的四尺小儿,声腔冷峭,似是自言自语,“孤等她来,也许久了。”

在此时此刻,那癫狂昏死的惠王也好,这些位高权重然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百官也好,都在他的脚下,也全在他的脚下。

是啊,还在上党的时候,他说过去的人与事,都该一一清算了。

先清算了惠王,接下来就要清算那个被称为“太后”的人了。

他会如何清算,阿磐不清楚。

可一早就知道太后与他是旧时曾谈婚论嫁的情分,有这样的情分在,他又能如何清算了结呢?

也许太后一哭,一闹,也就放他们走了。

封一个国中之国,抑或城中之城,圈着,养着,抑或直接赶去长城之外,与赵叙一样,魏赵二氏都在塞外牧马放羊。

全都由了他。

伏昼的脸一回回地骇白了颜色,仍旧要硬着头皮为自己的党派求一线生机,“等她来,知道魏国的君主,知道自己的儿子被你弄成........弄成这幅模样,你又该如何交代?”

谢玄临风一笑,“孤何须向谁交代。”

周褚人冷笑一声,“先想想你自己吧,想想你们伏氏九族,可能安然脱身啊。”

伏昼惊愕变色,“与我伏氏何干?谢玄!周褚人!好一个神奸巨蠹,好一个奸贼佞臣!莫要凭着你们手里的兵马,便弑君杀臣,便.........”

有人劝诫着,“唉,丞相快快闭嘴吧!”

有人拉扯着,阻拦着,“丞相慎言,慎言啊!”

登时就有人反斥,“伏昼,你休要血口喷人!是魏氏指天立誓,自己把魏国输给了王父!王父得国堂堂正正,老天爷都看着呢!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满嘴喷粪!”

紧接着便有更多的人应声附和,“正是,正是啊!是魏氏打赌输了,恼羞成怒又要弑杀君父,我等也全都看着呢!”

至此时,百官已然倒戈。

伏昼朝着众臣呸了一声,大声骂道,“鼠辈,尔等鼠辈,不配为人!”

越说越气,越说越极力地朝着百官吐口水,“呸!呸!呸!”

百官抬袖仓皇躲着,闪避着,“唉!”

晋君道,“吵得孤头疼,伏氏失心疯了,押得远远的,医病,灌药。”

底下的将军们连忙领命,这就赶紧把伏昼的嘴巴堵住,也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破布,把那张到处吐口水的丞相堵得严严实实。

继而又五花大绑,似捆住猪狗一般。

任他怎么挣也挣脱不开,怎么喊也喊不出一丝的声响来。

免得再吵到晋君,惊扰到大殿里的人。

两三人押着,摁着,连拖带拽的,很快就把那疯狂挣扎扭动的人给带走了。

吵嚷闹腾了小半日的大明台,总算安静了下来。

谢允道,“时候不早了,主君为诸位大人备好了留宿的殿宇,供大人们小憩。”

百官早就生出了一头的冷汗,恨不得夹着尾巴赶紧逃离这兵甲森严之地,也不管是安置在什么地方,是如何安置,总之当下要离开此地最好,免得似伏昼一样祸及自身,再祸及家人与九族。

因此一个个连忙起身,不敢抬头面君,一个个拱袖俯身,小心翼翼地说上一句,“拜别王父.........”

说完几乎屁滚尿流地就跟着引路的将军往外走去,敛气屏声,不敢多说一句话。

在这诡异的岑寂中,忽听得有脚步声岌岌奔来。

来人踏着魏罂的血拾级而上,禀道,“西太后的车驾已经到宫门了,急着要立刻就面见主君。”

是,西太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