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夫妻
哪怕已经立春,北疆的夜仍是寒风呼啸。本文搜:61看书网 免费阅读
都护府,一座院落中。
黑暗里响起了细碎轻微的窸窣声,徐氏摸索着向床边放着的烛灯和火石而去。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是要喝水?”
“孩他爹,我把你吵醒了?”
“说什么吵不吵的,喝水是吧,你别起了,我去给你倒。”
徐氏有些惶恐:“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孩他爹,哪能让你来。”
庄锐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行了,这一路回京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让我给你倒一回水吧。”
“那…谢谢孩他爹。”
黑暗中,庄锐将烛台点亮,扶着往桌边而去。
看他在桌前倒水,徐氏眼里闪过一丝讽刺,很快又消弭于无形。
曾几何时他们也相许一生,奈何最后分崩离析。
“好了。”
看男人端着茶杯过来,徐氏坐起了身子,顺从地接地水杯。
她把水杯递到唇边,正要一饮而尽,却不料,这时外头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正紧紧盯着她动作的庄锐眉头轻拧,转头看向门口。
徐氏极为受惊:“孩他爹,你快去看看是怎么个事。”
这声音明显不像是他们这间房间传来的,而像是住在隔壁的三郎屋门传出来的。
庄锐有些迟疑,转而看向妻子手中的杯子。
“你先把水喝了睡下,我刚好帮你把杯子拿过去。”
“孩他爹你这说的什么话,三郎那什么事情还不清楚,我哪就能睡下了?你还是先去看看三郎。”
“再说了,就这一杯水,还不够我喝呢,你快先去看看三郎。”
外头敲门声更急促了,庄锐也担心儿子,连忙往外走。
趁这个当口,徐氏飞快起身走到桌边,抬手又倒了杯水,将两个茶杯位置对调过后,她把面前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随即,她手指往桌下摸了摸,摸到一层滑腻的东西,指腹刮下些,就涂到了嘴唇上。
做完这些,她朝着外头担心地喊了几声。
“孩他爹,孩他爹?三郎没事吧?”
庄锐拧着眉从外头进来,“也是奇怪,刚刚还能听见敲门声,但我出去看了,院子里没人。”
徐氏吓了一跳:“没人?怎么会?刚刚我们不是还听见敲门声了?你去看过三郎了没有?”
“这时候看要吵醒三郎了,外头有人看守呢,肯定没事。”
庄锐扭头问妻子,“给你倒的水喝了吗?”
“喝了,喝了好几杯呢,喏,给你也倒了一杯。”
扫了眼桌上两个杯子,一个杯子已经空了,另一个杯子里却还满着,庄锐心下一咯噔。
这有两杯水,她喝的是哪一杯?是自己倒的那杯吗?
当下,他有些犹豫。
“孩他爹,你磨蹭什么呢,快喝呀,喝完咱们得歇了,明天还不知道要受多大苦头呢。”
庄锐刚想拒绝,抬头却看见了妻子隐隐发紫的唇瓣,心下就是一惊。
“孩他爹,你快喝吧,还记得我们刚成亲那会吗?那时候我半夜醒来喝水,你总要让我倒上一杯给你的。”
像是想起了过往的甜蜜时光,庄锐的神色也缓和了些许。
也是,她唇色都发生变化了,显然是已经中招,那另一杯水自是正常的。
“好,我喝。”
看他一口喝了那杯水,徐氏脸上露出微笑。
“要再来一杯吗?”
“不用了,天晚了,早些歇下吧。”
“是了,得早些歇…哎哟……”
“怎么了?”
“孩他爹,我这头也不知道怎么了,有点晕乎乎的。”
温软的身体靠到自己身上,庄锐没拒绝,扶着她往床边走。
只是越往前走,他越觉得不对,脑中一阵涟漪荡开,他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下一刻,他腿一软,直接扑倒在床上,五脏六腑处也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意。
“怎,怎么回事?”
倏地,徐氏轻笑出声,弯腰凑到了庄锐面前,吐气如兰:“怎么回事,相公不是最清楚吗?”
她语气旖旎,喊的也是二人刚成亲时的昵称,却让庄锐不寒而栗。
看着她脸上诡异的笑容,再联想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庄锐很快反应过来一件事——他中圈套了。
确切地说,他中毒了。
刚刚他给徐氏倒的那杯水中,加入了毒药,而现眼前的场景又告诉他,中毒的是他不是她。
这是怎么回事?
她没喝吗?
还是说,察觉到水里有毒后,她借着那杯子给自己也倒了水?
脑子里一团混沌,他反应有些迟钝。
“媳妇,你这是什么话?”
“都这时候了还演什么情深?不都给我下毒了吗?”
反应过来,他目眦欲裂:“你,你怎么敢!”
“我怎么敢?枕边人都想杀我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这是弑夫!”
“弑夫又如何?你们庄家人都敢弑妻弑子,我不过是走你们的路罢了。”
“我是为了救孩子。”
“呸,救孩子还是杀孩子,你以为我不懂?你巴不得弄死我跟孩子们,好在京城续娶美娇娘。”
徐氏狠狠啐了他一口:“早在你和你爹娘凑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选择他们,还好我早有准备。”
听着这些,庄锐心里恨极了,只看着徐氏那翕动的发紫嘴唇,脸上却又露出笑来。
“那又怎么样?徐氏,你,你也要死了,你也,中毒……”
他盯着她唇上的紫色,恨不得她立刻尝到自己现在的痛苦。
“哦,你说这个啊!”
徐氏抬手毫不在意地抹了抹嘴唇,只见她唇上的紫色很快被擦去,露出原本的唇色来。
“你……”
没中毒,她竟然没中毒!
耳边,传来她的呢喃:“放心去吧,你们老庄家用肮脏手段得来的荣华富贵,我会让你们一一失去的。”
毒妇!这个毒妇!
这是庄锐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
可惜,他再也没力气说出任何话语了。
屋内只剩下徐氏一个人的呼吸声,她盯着死不瞑目的丈夫,半晌泪流满面。
而后,她毫不留情地把他从床上扯了下来,自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北疆的夜这么冷,她可不会冻坏了自己。
至于罪恶滔天的庄家人,自有人收了他们。
翌日清晨,小院里爆发出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