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我知道了．．．

这么多年，他追求的不一直都是这个吗？只是当这天真正来到时，他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些漫长岁月里的孤独、愤怒与仇恨，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

他忽然想起在愚人众的那些年，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不自觉的抚摸胸口的空洞，仿佛那里本该有一颗跳动的心，一颗属于“国崩”的心。

“稻妻一直都是你的家，”雷电影站起身，将心脏轻轻按在散兵胸前的空洞。雷光顺着她的指缝，缓缓渗入散兵的皮肤。好像有一种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流淌。

“而你也是拥有心脏的，真正的人。”

胸腔里传来的跳动让散兵猛然怔住。那不是博士植入的冰冷而无情的机械律动，而是带着体温的、充满了生机与温暖的，鲜活的搏动，像极了丹羽曾在锻刀时哼唱的小调，充满了生命的韵律。

他忽然想起在踏鞴砂的最后一天，丹羽将热酒递给他时，掌心的老茧擦过他手腕的触感——原来人类的心脏，真的会在说谎时加速，在真诚时沉稳；原来真正的温暖，是如此的令人心动，令人泪流满面。

“这是......丹羽的心脏？”他看不见，却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那带着温度的跳动，“博士说这是从无辜随从身上偷来的......”他的声音有些愤懑，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欺骗、被利用的岁月，此刻都在这颗心脏的跳动中，渐渐消散。

那时，博士将丹羽的心脏放入装置交给他，并让他进入炉心去吸收所有冶炼导致的污秽。

负荷远超预期，炽热的火焰、污浊的气息，几乎要将他吞噬。可他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最终，他疲惫不堪的离开炉心，问工匠：「这个装置似乎保护了我，里面是什么？」

工匠回答说：「丹羽大人畏罪潜逃，不过他给你留了份礼物，据说是你一直渴望的东西。是从无辜随从身上弄来的。」

说着，工匠取出了装置中枯萎的心脏。

他从未想过自己渴求之物会以如此形式呈现在他面。杀死他人取来的心脏本就是不祥之物，居然能从污秽之中保护他。

当时的他认为自己被丹羽背叛了，这种背叛却让他活了下来，他当时把心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毅然离开了踏鞴砂，从此踏上了充满仇恨的道路。

..........

“这心脏...是怎么找到的。”心脏的跳动让雷电国崩有些不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与困惑。

“是歌洛丽娅留给你的礼物，她说如果看完全部的真相后，如果没有发疯，就把这心脏还给你。”雷电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也带着对歌洛丽娅的感激。

“呵呵......”他惨笑了一声，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歌洛丽娅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不过在脑海浮现时倒没以前那么讨人厌了。“倒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所以，原本枯萎的心脏变得这么强健有力也是她的手笔？”散兵望着胸口逐渐充盈的雷光，那是丹羽的心跳与他的雷元素在共鸣，两股力量在他的身体里交织。

“不...”雷电真忽然开口，从屏风后走出，手中捧着新烤的三彩团子，香气四溢。

“她交给我们的是依旧枯萎的心脏，心脏再次跳动是你的功劳。”她将团子放在案几上，紫电般的目光扫过散兵震惊的脸，“当你选择接受真相的那一刻，心脏便重新获得了跳动的理由。”

“你自由了，”雷电影握住他的手，将那枚金饰箭羽重新交到他手上，“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但稻妻永远都是你的家，我和真也都是你的家人。”

“我知道了......母亲。”

几个字出口的瞬间，天守阁的雷楔纹章突然亮起，光芒四射。神樱树的根系在地下发出共鸣，整座天守阁仿佛都在震颤，神樱花瓣顺着窗缝飘入，落在散兵肩头。雷电影猛地将他拥入怀中，振袖上的雷纹与他胸前的心脏光芒交叠，像时隔五百年的母子终于完成契约。

散兵听见她剧烈的心跳，与自己胸膛中的丹羽之心，正合奏着从未听过的、属于家的旋律。那心跳声，如同温暖的港湾，让他漂泊已久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宿。

雷电真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有些话是自己教给影说的，她知道影嘴笨笨的，怕她不能准确的表达出内心的情感，也怕国崩这孩子会错意。

但此刻，看着相拥的两人，她心中满是感慨。真好啊，自己刚复活便见到了这样的事，见证了一场跨越时空的和解与团聚，见证了爱与温暖的力量，如何化解仇恨，重塑新生。

散兵闭上眼睛，感受着雷电影怀中的温度，忽然想起在世界树中看见的场景：雷电影在天守阁的锻刀房，对着他的人偶残骸刻下“国崩”二字，轻声说着“对不起”。现在，这些未说出口的歉意，都化作了怀中的温暖，化作了胸前心脏的跳动。

神樱树在夜色中轻轻摇曳，将花瓣洒在天守阁的飞檐上。散兵知道，属于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他可以选择留在稻妻，为这国度贡献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回到愚人众，质问博士当年的真相；或者独自踏上旅途，寻找属于“国崩”的意义。但无论选择哪条路，他都不再是那个被谎言驱使的散兵，而是拥有了一颗跳动的心，拥有了一个家，拥有了母亲的拥抱。

不过......多托雷的仇自己一定会报，他给自己带来的苦痛，自己一定一定会千百倍奉还给他。

在雷电影的振袖里，散兵偷偷抹掉眼角的泪水，却听见她轻声说：“明天带你去鸣神大社，神子说要给你补一个成年礼，虽然迟了五百年，但樱花酿的味道，应该还和当年一样。”

他笑了，笑得很轻，却很真实，就像神樱花瓣落在雪地上，虽会融化，却留下了永恒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