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贼眉鼠眼

第五百六十七章 火烧辽营

    真定城不是空城,事实上它还有邵靖冯晟麾下的一万余厢军守城。

    但厢军的战力终究……

    而且厢军并未装备火器,辽军若攻城,厢军只能以原始手段守城,甚至辽军完全可以用计骗开城门。

    毕竟辽军的组成部分里是有汉军的,地地道道的汉人,穿上普通百姓的衣裳进城,基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果耶律斡特剌真打算拿下真定城,不必太费事,几个时辰内可以拿下,甚至都不用架着梯子爬城墙与宋军浴血厮杀,几百个百姓模样的辽军分批混进城,找准时机抢下一扇城门,真定城就破了。

    不得不说,狄谘的猜测很准确,也很及时,免了赵孝骞和戍边宋军的一场大麻烦。

    狄谘自己都没想到,他无意中甚至救了赵孝骞仨婆娘的命。

    辽军若真破了城,首先要找的肯定是赵孝骞的府邸,袅袅三女的命运可以想象是何等的凄惨。

    现在赵孝骞无比庆幸当初将狄谘带入戍边军中,更庆幸自己的正妻狄莹当初小心翼翼请求官人帮这个忙时,赵孝骞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如果当初自己拒绝,今日真定城这场浩劫怕是躲不过去。

    赵孝骞曾记得萧光敬透露过的情报,辽军破真定城后,耶律洪基发誓要屠尽全城。

    一啄一饮,皆有因果。

    赵孝骞当初随口答应下来的一件事,没想到不仅救了自己,也救了全城官员百姓。

    “宗泽所部已改道向西,守在通往真定城的路上,准备截击耶律斡特剌所部辽军?”许将问道。

    赵孝骞点头:“宗泽放弃了大名府,他认为凭大名府的驻军,三万辽军不大可能会攻打它,这个决定很正确,换了是我,我也会果断改道。”

    “宗泽这么干,是违了我的军令,而且辽军若真攻打大名府,宗泽是要担下大罪的,做这个决定想必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许将捋须叹道:“子安不仅本事不凡,就连麾下的将军们也是有勇有谋,宗泽此人,老夫以前曾听说过,好像是元祐年的赐同进士出身,后来被派了治河的差事……”

    “没想到一个治河的官员,被你慧眼识珠拉入军中,竟有这般本事,此人是天生的将才,以前被埋没了。”

    赵孝骞笑了笑,名垂青史的宗爷爷,可不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吗。自己不是慧眼识珠,而是开了挂,提前把他拉进军中发光发热。

    赵孝骞扬声喝道:“陈守!”

    正堂外,陈守闪现。

    “八百里快马告诉宗泽所部,我对他的决定无异议,让他务必截下耶律斡特剌所部辽军,并且我可授他临机决断之权,兵马临时调动不必请示我,可依情势自己决定行止攻守,出了事我来担责。”

    陈守抱拳,匆匆离去。

    许将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子安对麾下的将军们待以赤诚之心,难怪龙卫营将士对你死心塌地。”

    赵孝骞无所谓地笑了笑,道:“领导嘛,不就是用来背锅担责的吗,整天没事瞎逼逼,出了屁大的事让下属出来担,那样的领导连人都不配做,我有后台有背景,背几个锅弄不死我……”

    说着赵孝骞突然没大没小地勾住了许将的肩膀,朝他挤挤眼。

    “再说,冲元先生是副使,你我祸福共之,我就算背锅,冲元先生也会帮我分担一些的,不然就太不是人了,对吧?”

    许将一愣,指着他失笑:“子安你这人……”

    赵孝骞笑吟吟地接道:“我这人义薄云天,能认识我简直是三生有幸。”

    看了看宗泽送来的军报,赵孝骞蹙眉沉思良久,突然道:“如今大营里还有两千守军,冲元先生,我必须带兵去一趟真定城,不然心里不踏实。”

    许将愕然道:“留守的两千将士若带走,这座大营岂不成了空营?拒马河对岸可是辽国疆域,他们若派兵夺回大营……”

    赵孝骞摇头:“此地一片平原,又是背临拒马河,无险可守,无路可退,辽军不会干这种蠢事,就算他们夺回了这座大营,我军忙完后只要几轮齐射,大营就夺回来了,没必要死守这么一块破地方。”

    这里是曾经的飞狐兵马司,但从军事价值来看,这座大营的选址其实并不理想,站在进攻方的角度,这座大营是进攻辽国的桥头堡,只要北渡拒马河便可长驱直入辽国境内。

    但站在防守者的角度,这座大营根本不堪一击,甚至都不用一枪一弹,只要把它围住,敌人都得跳河北渡逃命。

    所以赵孝骞很放心地把它暂时放弃了,反正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夺回来。

    对岸的辽军将领但凡脑子没进水,就不会干夺回大营的蠢事,传到上京会掉脑袋的。

    “事不宜迟,现在就集结兵马出发!”赵孝骞果断地道。

    许将也点头:“军国大事,不可耽误,老夫的行李也不必收拾了,现在就随你同往。”

    “陈守,召集营中所有将士,带齐火器弹药干粮,半个时辰后整装出发!”

    …………

    西路大同府,燕云十六州与大宋的边境线上。

    一场惨烈的单方面屠杀已进行了大半天。

    辰时一刻开始,宋军大营擂响了战鼓,折可适麾下两万兵马朝辽军方向徐徐推进。

    而萧兀纳麾下本有三万兵马,为了保存最后的实力,临时撤掉了一万辽军躲到后方,萧兀纳则领着两万辽军固守大营,做好了一切对抗宋军火器的准备。

    两万对两万,但宋军却开了挂,手执火器,这场仗的胜负其实早就注定了。

    辽军两万将士还没开战,军心士气便已降到了冰点,宋军开拔距离辽军大营还有十里地,辽营里不少将士已扔了兵器掉头跑出了大营,奔北逃窜而去。

    宋军一路长驱直入,赶到辽军大营时,发现大营内的辽军已做出了充足的防守姿态。

    他们垒起了高高的沙袋,竟然临时造出了一线战壕,人就躲在战壕后,根本不派一兵一卒出营,宋军离近了辽军就放箭,宋军撤离了辽军也不追击。

    总之就是打死也不出营,绝不把自己的身躯暴露在宋军的火器枪口下。

    这个战法颇为新颖,就连折可适也大开眼界。

    萧兀纳这人,虽说是消极抵抗,但不得不说,他的消极抵抗居然还是颇为有效的,如果赵孝骞在场,必须跟萧兀纳拜个把子,因为在一千年后的热武器时代,对付热武器的有效办法仍然是沙袋和战壕。

    没想到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萧兀纳居然能想到这个法子,人只要不冒头,火器根本无法对辽军造成杀伤。

    当然,这么干的弊端也有,那就是只能缩在战壕里被动挨打,尤其是己方根本没有火器,露头就秒。

    折可适饶有兴致地亲临前线,对辽军的战壕观察了许久,方才满意而归。

    辽军还是有些天真了,这样的防守固然有效,但是根本无法做出反击。

    而宋军,虽说火器是强项,但宋军会的不止是火器。

    只是以前火器杀敌方便迅捷,就不必考虑用别的办法。

    现在火器既然不管用,折可适当然要让别的法子派上用场。

    于是折可适一声令下,宋军搜集了许多火油,又从附近百姓农家征来了无数陶罐,将火油装在陶罐里。

    随军的工匠临时拼凑打造出了几架小型的投石机,将领手中的小旗一挥,铺天盖地的火油陶罐投入辽军大营,落在地上,营帐上,还有将士们身上。

    陶罐碎裂,火油四散而溅,辽军将士闻到火油的味道时,便惊觉不妙,绝望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在营中蔓延,随即宋军箭矢上涂油点火,射进了辽营。

    辽营火起,眨眼间陷入一片火海,无数将士浑身着火,凄厉地蹦跳打滚,渐渐没了声息。

    更多的辽军将士不得不冲出大营,被远处以逸待劳的宋军射杀。

    看着冲天而起的大火,折可适面露冷笑。

    “办法是有效,但不多,这两万人我吃定了,留你一万回去交差升官吧。”折可适喃喃自语。

    辽营帅帐外,萧兀纳脸色灰败看着四周的大火,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失败他并不意外,早有心理准备,但败得如此惨烈,麾下将士死得如此凄惨,萧兀纳的心情可想而知。

    辽国的勋贵,又是辽国的叛徒,两种身份集于一身,此刻在心中反复冲突激战,萧兀纳的精神都快崩溃了。

    今日此时,他不得不再次确定,宋国的崛起,辽国的没落,已是大势所趋,无法阻挡了。

    从现实意义来说,他成为辽国的叛徒无可厚非,毕竟若无坚定的视死如归的意志,谁也不想留在一艘快沉的大船上淹死,弃船求生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从感情的角度来说,此刻看着浑身着火,满地打滚挣扎哭嚎的辽军将士,萧兀纳心如刀绞,仿若凌迟。

    辽营陷入了混乱,沙袋战壕已失去了意义,辽军将士为了活命四处奔逃,基本的建制完全被打乱,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而宋军则已开始集结列阵,朝辽军大营缓缓推进。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勾魂的无常,将活着的辽军勾入地狱,再入轮回。

    帅帐外的萧兀纳仰天长叹口气。

    这场仗就算他不与宋军暗中配合,辽军也断然赢不了。

    能想的办法他都试过了,无效。

    痛苦过后,萧兀纳的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

    人终究要为现实而活,现实是什么?

    现实是“活”。

    “传令,所有将士弃营北撤,”萧兀纳闭上眼,痛苦地道:“各自逃命,退回大同府再集结。”

    说完萧兀纳在亲卫们的护侍下,转身骑上马,率先逃离了辽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