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贼眉鼠眼

第582章 相依为命

第582章 相依为命

赵孝骞是个讲究人,抢了人家的老婆,对老公还是要客气一点的。

他知道西夏国自从向大宋称臣以后,其实一直是不服气的。

早两年李乾顺忙着肃清西夏朝堂的太后党,清除朝中的权臣,再加上大宋的火器确实给了李乾顺足够的震撼,于是西夏这两年老实了。

现在李乾顺理顺了朝堂,彻底掌握了皇帝权力,自然也就冒出别的心思了。

一个称帝的人,怎么甘心年年向别人称臣纳贡

看看大宋的历代官家,每年给辽国送岁币的时候,谁不是一脸憋屈

休养生息两年,西夏国力渐渐恢复,李乾顺自然也就不甘伏首了。

倒不是因为他失忆忘了宋军火器的厉害,而是宋辽夏三国的帝王都很清楚,如果不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什么,下场迟早会被其他两国吞并。

两年前西夏挑起边境战争,一年前辽国挑起战争,赵孝骞同样也率龙卫营主动与辽国挑起战争。

这些动作都是为了扩大自己国家的空间环境,挤压他国的空间环境,如果机会合适,抓到机会就一定要吞下对方。

这与武器的优劣并无关系,而是来自帝王的意志。

帝王是永远不会甘心于称臣的,哪怕武器不如别人,为了挣扎求生,他们也不会选择蛰伏。

所以赵孝骞对辽夏联姻结盟的意图表示非常理解,仿佛看到东汉末年三国的互相征伐或联手,一幕幕在大宋时期又开始重演。难怪史学家常说,历史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

理解归理解,该破坏的还是要破坏,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辽夏联盟真成了气候吧

李金真被赵孝骞灌了不少酒,席中身躯已开始摇晃,看起来好像喝醉了,嘴里也念叨个不停。

赵孝骞很清楚,这帮人心眼儿多着呢,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尤其是李金真这种干外交工作的,若说这点酒真能把他灌醉,有点虚伪了。

假借着醉意,李金真凑在赵孝骞耳边,一边聊着闲话,一边小心地探赵孝骞的口风。

尤其是关于大宋对西夏的态度,更是李金真特别关心的问题。

辽夏和亲联盟,李金真很清楚大宋可能对西夏感到不满了,而偏偏大宋的火器越来越厉害,这种情况下,李金真担心宋廷会改变战略,转道西进,先把西夏灭了,再回过头专心对付辽国。

“李乾顺算是个有为的君主。”赵孝骞笑吟吟地对西夏国主下了定论。

李金真不安地笑了笑。

别人夸自家君主有为,当然是好话,应该高兴或是自谦一下。

但这话从赵孝骞嘴里说出来,味道怎么听怎么怪异。

别国的君主越有为,越说明他是个祸患,应该早点除掉。

所以,赵孝骞是这意思吗

赵孝骞夸李乾顺的话,其实真是发自肺腑。

一个十六七岁的君主,仓促登基即位,回到国都要面对国内的权臣擅专,权贵和地主阶级与帝王的矛盾,清除太后党系的党羽,还要抓紧兵权,制衡朝堂的各方势力等等。

两年时间里,李乾顺居然都做到了,神不神奇

见李金真笑得勉强,赵孝骞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莫多想,我的话纯粹是字面意思,没有任何隐喻和暗示。”

李金真松了口气,急忙笑道:“郡王殿下仁义纯朴,外臣佩服。”

赵孝骞脸颊抽了抽,道:“你嘴里若没好词儿夸我,不妨唱一段难听的祝酒词,反正就别夸我‘仁义纯朴’,让人听得心虚,总感觉你在悄摸摸地骂我……”

李金真急忙道:“外臣的话也是字面意思,绝无半点隐喻。”

见李金真欲言又止,赵孝骞当然明白他想试探什么,于是笑了笑,道:“今日我截下了辽国公主,辽夏这桩和亲自然做不得数了。”

“待李乾顺得知消息后,再看他的态度。”

“如果他仍然坚持要娶辽国公主,非要跟辽国眉来眼去……”赵孝骞含笑看着他:“自己作死,你说我该不该收呢”

“调整战略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相比辽国,大宋灭西夏太简单了,半年内就能将西夏纳入我大宋版图,回过头再打辽国,大宋少了后顾之忧,打起来更顺手……”

赵孝骞越说越慢,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下巴,露出深思之色。

李金真心中咯噔一下,人都快疯了。

你特么是真来灵感了吗这一脸如梦初醒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使不得啊我的王!

“殿下,殿下!喝酒,快!喝酒!”李金真急忙敬酒,试图打断赵孝骞这伤天害理的思路。

赵孝骞心不在焉地啜了一口酒,李金真道:“外臣回西夏后,定会劝谏陛下,放弃夏辽联盟,从此臣服于大宋,岁岁纳贡,永无二心。”

赵孝骞似乎有点遗憾地咂咂嘴,道:“你的话,姑且听之,我还是很期待李乾顺的反应……”

“毫无反应!”李金真指天发誓。

“婆娘被抢了都没反应不能够吧”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更何况这件衣服我们陛下见都没见过,也没办过大婚之仪,算不得他的婆娘,殿下尽管抢去,不足惜也。”

赵孝骞噗嗤一笑,用力拍了拍他:“为了你家国主的小命,你也是操碎了心,够招人可怜的。”

李金真挤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挨揍挨出经验了,拳头揍到脸上之前,最好学会双手抱头蹲下……”

“老李,你是个有故事的人,来,满饮此杯。”

…………

入夜,李金真等官员早已被他麾下的将领们放倒。

两名禁军搀扶着赵孝骞回了官署后院。

赵孝骞有点醉,但不算太醉,意识很清醒。

回到后院,禁军轻车熟路地搀着他朝北厢房走去,路过东厢房时,赵孝骞不经意地一瞥,发现厢房里仍点着灯。

于是赵孝骞脚步一顿,挥手令两名禁军退下,他则独自走到房门前,先侧耳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随即站在房门前停了一会儿,转身走开。

房门内,耶律南仙和不配拥有姓名的宫女躺在同一张床榻上,此刻二女却毫无睡意,宫女一脸紧张地瞪着房门,耶律南仙则一脸无谓地翻书。

赵孝骞回后院,以及站在她们房门外的动静,二女不可能听不到。

宫女怕得想哭,蜷缩在被褥里,手里紧紧握着一支宫簪。

耶律南仙则慢吞吞地翻阅一本《道德经》,她显然是会说汉话,认得汉字的,而且从小到大读了不少中原圣贤典籍。

听到赵孝骞在房门外站了一会儿,最后安静地离去。

宫女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抹流下脸颊的泪水。

白天被宋军挟持到这里,宫女小小的年纪哪里经历过如此吓人的阵仗,想到如今已身陷敌营,或许此生永无归期,宫女就想哭,想家,想举高高……

耶律南仙看书看得入迷,头也不抬地道:“莫担心了,他真要想对咱们做点什么,你手里这把簪子能顶甚用这里可是宋军大营所在,全军五六万将士,咱们两个弱女子能逃得过吗”

宫女抽噎道:“公主殿下您不怕吗”

耶律南仙翻了个白眼,道:“有何可怕的不过一具皮囊而已,主宰不了自己命运的人,就不要妄想主宰自己的身体。”

“可奴婢还是很怕……”宫女哭唧唧。

耶律南仙黛眉微微一蹙,道:“若论容貌,我自然比你美,他若想要糟蹋咱们,肯定会先对我动手,如果他在我身上满意了,多半不会对你再动心思了。”

“……男人的口味只会越来越刁钻,不会刚糟蹋了美的,转头还有心思再糟蹋丑的。就算他还有余勇,也只会糟蹋我两次,而对你,则秋毫无犯。”

宫女怔愕,以她浅薄的脑容量,一时竟分辨不出公主殿下是在安慰她还是在伤害她。

敌营,厢房,二女身份相差甚远,但此时却有一种相依为命的凄凉感,让这两位阶级不同的女子不知不觉拉近了感情,忽视了身份差距。

“公主殿下,您自从被挟到宋军大营后,一直很淡定,您真的不怕死,不怕被凌辱吗”宫女好奇地问道。

耶律南仙淡然道:“人生艰难唯一死,宋军再厉害,也只能要我一条命,这样一想,有何可怕”

宫女似懂非懂地点头,接着又有想哭的冲动。

“殿下,您说,咱们是不是永远回不了辽国了陛下若知殿下被宋军挟持,会派兵来救我们吗”

耶律南仙断然道:“不可能,陛下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发起大战,尤其是敌人还是怎么打都打不过的宋军。”

宫女抽泣道:“如此说来,咱们真的回不去了会老死在宋国吧”

耶律南仙淡淡地道:“死在哪里重要吗你在辽国难道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了宫里尚监的鞭子被抽得还少吗”

目光终于从书本上挪开,耶律南仙注视着屋里唯一的一盏烛台,幽幽叹息。

“我倒是希望宋军能马上杀了我,这辈子处处被支配被指使,一生好像为别人而活,太没意思了,不如舍了这一世,换下一世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