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贼眉鼠眼

第五百三十四章 敌外有敌

    萧家父子效忠大宋是事实,但这“效忠”俩字究竟有多少含金量,就不好说了。

    赵孝骞当初也不过是用利益来笼络住他们,除了利益,实在没别的东西能给了。

    给感情也是一种办法,但感情是需要长期投资的,如果不是朝夕相处,感情投资很难见效。

    所以萧家父子虽然是棋子,但这棋子不一定忠心,棋子也是有思想,有欲望的,如果执棋的人不能满足棋子的欲望,那么对不起,这颗棋子或许立马就会变成祸患。

    赵孝骞被罢官的事,不仅引发了大宋朝堂的动荡,就连辽国朝堂也被深深影响,同时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这大约是连赵煦和章惇都始料未及的。

    因为一位臣子的罢免,宋辽局势再次风云涌动,边境战云密布,十万兵马因此而调动集结。

    赵孝骞没想到,自己居然活成了前世的战神爽文。

    战神刚刚回归都市,边境便因他而陷入了动荡之中。

    只能说,幸好战神回归都市前,战神他爹没被卖进青楼接客……

    不然岂不是被他爹爽到了。

    相比萧兀纳的冷静和现实,萧光敬的表情就复杂多了。

    他与赵孝骞有过来往,彼此间说是朋友,好像差了点儿意思,但多少是有几分交情的,尤其是,二人还合伙干掉了西夏的小梁太后,萧光敬临时扮演了一下金莲,给小梁太后灌药药……

    一起偷摸干过坏事的人,交情终归比普通朋友强一点。

    所以听说赵孝骞被罢官后,萧光敬倒是没有幸灾乐祸,反倒是有点为他担心。

    “孩儿明日就启程去大宋汴京,面见赵孝骞,”萧光敬道。

    萧兀纳摇头,严肃地道:“事发紧急,你今日下午便走,乔装成西域胡商,老夫再给你一支商队,带上一些西域货品,莫被宋人发现你的身份,入宋境后沿途所过城池,若遇盘问,只管用钱打点,万莫与人争执。”

    “是,孩儿谨记。”

    萧光敬顿了顿,忍不住道:“若是赵孝骞真的不能官复原职,我们难道就不再效忠大宋了吗?”

    萧兀纳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当奸细还当上瘾了?赵孝骞若不在了,我们有何必要继续效忠大宋?”

    说着萧兀纳面露冷笑,道:“陛下没说错,宋国皇帝出了一记昏招儿,宋国能扭转当今局势,全凭赵孝骞一人之力。”

    “若赵孝骞被免,宋国已然扭转的局势,很快会倒退回当年,辽国不惧宋,所惧者唯有赵孝骞,今日宋国此举,无异于自剪羽翼,愚蠢可笑!”

    “既如此,你我有何必要继续效忠宋国?宋国还有何前途可言?”

    萧兀纳一番点拨后,萧光敬顿时恍然,抛开情感不论,冷静下来分析一下,确实如萧兀纳所说,赵孝骞一旦被免,宋国确实没希望了,父子俩就没必要效忠宋国了。

    “孩儿明白了。”

    …………

    大宋汴京。

    赵孝骞从大理寺监牢出来后,回到楚王府,老实本分地闭门谢客,在王府里安安分分陪着赵颢和妻妾们。

    闯了那么大的祸,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劫,赵孝骞感谢大自然的馈赠的同时,也明白自己必须要低调了,至少这段时间内必须低调。

    赵孝骞被放出来了,但朝堂并未风平浪静,反而因为刘贤真等人的案子,掀起了惊涛骇浪。

    赵煦下旨,政事堂颁文,将刘贤真等人的供状和证据公示朝堂,涉案者共计三十余权贵官员,所有的政局都摆在了台面上,坦然地公示于朝堂百官。

    这个举动堵住了许多人的嘴。

    供状和证据都在,这桩案子已是板上钉钉,不可能反转了,朝堂上那些杠精们也是有理智的,他们很清楚什么事可以抬杠,什么事最好闭嘴。

    比如刘贤真这桩案子,就属于必须闭嘴的范围。

    板上钉钉的铁案,你还逼逼个啥?敢为刘贤真他们抱不平,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你是不是他们的同党?

    谁都不想没事惹上一身骚,于是赵煦下旨,三日后处斩刘贤真等三十余官员,纵然朝堂震惊,倒也没人敢站出来质疑反对。

    刘贤真这批官员犯的事,没人敢吱声儿,但赵孝骞犯的事,出声的人就多了。

    严格说来,刘贤真和赵孝骞涉及的案子,看似是同一桩,但它们的性质不一样。

    刘贤真是已被坐实了,赵孝骞擅杀官员的事却争议很大。

    对赵孝骞的所为,赵煦和政事堂都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罢官免职”,就轻松带过了。

    如此轻飘飘的处理结果,引发了不少朝臣的不满。

    不可否认,赵孝骞确实是大宋的功臣,但功与过是两码事,这世上也没有功过相抵的规矩。

    当初赵孝骞立了功,官家已然封赏过了,那么他犯的事难道就不惩罚了吗?

    罢官免职算什么惩罚?挠痒痒的力道,你还不如自罚三杯呢。

    于是在赵孝骞回楚王府后,接下来的两日里,许多朝臣上疏,要求惩处赵孝骞之罪。

    擅杀四十多名官员可不是小事,若是让赵孝骞就这样躲过了制裁,大宋的王法岂不成了摆设?

    更何况,赵煦只是罢免了赵孝骞的官职,对他的河间郡王爵位却一字不提,这其中的深意瞎子都看得出,官家这是打伏笔呢,等一个合适的时机重新启用赵孝骞,大概率会官复原职。

    群臣知道官家特别器重赵孝骞,可你也不能偏袒得如此明目张胆吧?

    无数上谏要求严惩赵孝骞的奏疏飞进延福宫。

    赵煦的案头很快被奏疏淹没,他只随便翻看了几道奏疏,就命人全部送去政事堂,交给章惇解决。

    现在轮到章惇犯难了,他不仅是宰相,也是朝堂新党的领袖。

    那么多上谏的奏疏,其中一大半是新党官员写的,章惇总不能为了赵孝骞而得罪自己的同党吧?

    可章惇又很清楚官家的态度,他摆明了是要保赵孝骞的,皇帝做出的决定,宰相能怎么办?他敢跟官家对着干吗?

    再说赵孝骞能脱罪,章惇在其中出力不小,因为这件事,章惇与赵孝骞的关系大为缓和,可以说如今是章惇和赵孝骞的蜜月期。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章惇不想再次破坏,以赵孝骞的本事,将来他的权力只会越来越大,更要命的是,赵孝骞还很年轻,不出意外的话,章惇将来告老致仕时,赵孝骞正是如日中天。

    如果章惇还想有个善终的结局,不想致仕归乡的路上莫名其妙死于刺客的冷箭下,那么现在最好不要得罪他。

    于是章惇思量许久,索性将所有的奏疏束之高阁,置之不理。

    主打一个冷暴力。

    舆论终归有平息的那一天,等到朝堂上参劾赵孝骞的奏疏越来越少,最后绝迹之时,这件事差不多就算过去了。

    现在群臣正是热血上头之时,不搭理他们,让他们自己慢慢冷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

    福宁殿内。

    赵煦和赵孝骞相对而坐,正在对酌。

    外面风急浪高,舆情漫天,奇怪的是,君臣二人却好像根本没受影响,二人饮酒闲聊很开心。

    “子安戍边大半年,幸得有你,边境方得安宁,如今辽国已不敢轻举妄动,子安正好趁此机会在汴京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待朝中风声平息,朕再将你官复原职,你还是要回真定府的。”赵煦举杯笑道。

    赵孝骞急忙双手捧杯,先干为敬,然后笑道:“官家的安排甚妥,臣其实早就想休息了,一直没机会,这次闯祸反倒是给了我休息的理由。”

    赵煦摇头道:“朕知道你累,但你休息不了多久,莫忘了,燕云十六州还在辽人手里,燕云若不收复,朕寝食难安。将来子安你回到真定府后,便要着手办这件事了。”

    提起燕云十六州,赵煦不由有些兴奋了,搓着手道:“如若一两年内能收复燕云十六州,朕觉得,辽国离亡国就不远了……”

    “辽国若亡,接下来只剩西夏,西夏本已对大宋称臣,将西夏纳入我大宋疆域更是易如反掌,如此一来,天下便可在朕的手中一统。”

    “哈哈!朕岂不是成了大宋的中兴之主?每年祭祀历代先帝时,朕亦可昂首挺胸,在祖先牌位前稍微露一点得瑟之色,想必不过分吧?”

    赵煦越想越高兴,对皇帝来说,金钱权力什么的,对他的诱惑已不大了,他要的是面子,是功绩,是青史留名。

    现在仔细一盘算,他想要的东西,有生之年很有可能实现,人生无憾了。

    见赵煦如此兴奋,啥都没干成呢,脸上的得瑟之色已掩饰不住了,赵孝骞暗暗叹了口气,不得不给他泼一盆凉水。

    “官家,辽国就算灭亡了,大宋还有更棘手的敌人。”赵孝骞提醒道。

    赵煦一怔:“辽国西夏之外,还有敌人?谁还配做大宋的敌人?”

    赵孝骞一字一顿缓缓道:“有,正是如今辽国东北面的女真部落,它正在卧薪尝胆,积蓄力量,若有一位卓越的领袖横空出世,那么女真部落的崛起势不可挡,将来必成我大宋的劲敌。”

    “准确的说,女真部落其实已经崛起了,只是它隐藏得很好,辽人都没察觉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