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她叫乔知渺
张玉珂端坐于圆桌旁,卸下了夸张妆容的她,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清秀温婉,只是这样的脸此时正呆滞地看着——
连青和小家伙两人互相给对方夹菜,像是认识了数年光景一般熟稔。
“尝尝这个,这家的包子超绝的,我一次能吃八个!”
“哇!!”小家伙眼神亮晶晶的,似乎是觉得一次能吃八个包子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那,那连青哥哥也尝尝澄澄最喜欢吃的蛋烘糕!”
连青捧碗:“哇——”
“咳。”
张玉珂终于再也看不下去连青那傻兮兮的样子,出声打断道:“小公主殿下怎么会这么早就出现在草民家中?”
“小公主”三个字,还被她特意加重了读音,生怕连青那个傻子听不懂她的暗示。
然而,对面两人的反应都与她的预想背道而驰——
连青似是早就知道了小家伙的真实身份,脸上没有半分意外的神色。
小家伙却是倏而睁大了双眼,带着一丝被人关切而产生的羞赧:“因、因为伯伯们昨日都没有休息好,上朝时都看起来很是困倦,父皇就早早结束了朝会啦!”
张玉珂:“???”
小家伙总结重点的能力到底是跟谁学的?!
她问的是“为什么这么早”吗?
她问的明明就是“为什么这么早就出现在她的家中”!
而且,这么小的团子,居然就可以一起上朝了吗?!
就在她沉默的这片刻工夫里,小家伙又红着小脸,往她的碟子里夹了一小块糕点。
那是小家伙才说过的,最喜欢吃的蛋烘糕。
张玉珂:“……”
算了。
张玉珂心下一软。
虽然还不知小家伙是为什么找到这里来,但总归不像是来找茬的。
她拾起木箸,夹起小点心送入了口中。
蛋奶的清香夹着一丝甜味,被她一道卷入了腹中。
确实还算美味。
……
两个话痨凑到一起的杀伤力简直就是成倍增长的。
张玉珂这一顿早点的时间里,时刻都在提防着连青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题,又要小心留意四周的动静,生怕有谁的仇家追到这里。
等到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场折磨,她感觉自己仿佛都瞬间苍老了十岁。
张玉珂将连青支去收拾餐桌,随后牵着小家伙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回可以说了吗?”一进门,她便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她每次回这里时,都会特意多转上数圈,就怕有人背后跟踪,查到他们的老巢。
小家伙能在这种情况下找到这里,定然是朝廷注意到了他们的异动。
“昂~”江映澄仰起小脸看了她玉珂姨姨一眼,随后低下头在袖口中掏了掏,抽出一叠皱巴巴的纸来,“这个送给姨姨。”
张玉珂低下头。
那叠纸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迹,看起来很像是小家伙平时在课堂上的习作。
给她这个做什么?
张玉珂一脸狐疑,但还是下意识接了过来:“谢谢你的礼物,但你——”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话还未等说完,她就在随意的一瞥过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数息之后,她猛地开始翻阅那叠宣纸。
越往后看,身上便抖得越是厉害。
小家伙的声音像是与她隔了很长一段距离,朦朦胧胧地传到她的耳中——
“……这些只是对方的一小部分罪证,但也足以将他们先行定罪了。”
巨大的轰鸣声中,张玉珂只听清了这最关键的一句。
却已足够让她泣不成声。
她倏地攥紧了拳,又怕弄坏了证据而连忙松开,脸上的表情分外茫然:“没……没听清。”
她其实听清了两句的。
但她的大脑此刻实在混乱,根本就无法让她处理太过复杂的消息。
辗转半生所求的东西就这样被轻易送到了手中,让她有种沉浸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头重脚轻,眼前还冒出点点白星。
江映澄也不嫌烦,又规规矩矩地重复了一遍。
“陆遥伯伯说啦,时间匆忙,他现在手里也只查到了这些消息,但只要将人送到了诏狱,他就一定能将他所有的罪证都翻个底朝天,定然不会让百姓含冤的!”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的脸上一点都没有说谎时的心虚。
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根本就不知道,京城里还有这样一个组织,殷切期盼着有人能替他们伸张正义。
甚至连这一小叠宣纸上面的字,都是她趁着早朝的时候匆忙写下的。
但……
反正陆伯伯也不在这里,就算都推到他的身上,他也不知道!
——江映澄心里美滋滋地想。
“当年事件的物证和人证的位置澄澄也都交给连青哥哥啦,哥哥已经派人去寻啦~”
张玉珂满脸恍然。
怪不得。
连青虽性格纯良,但面对朝廷中人时,总是会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此次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接纳了小家伙,原来是因为这个。
也怪不得,本该有数人留守的小院里,今日只剩下了连青一人的身影。
她相信连青,顺带也相信了小家伙的诚意。
只是,世上不会有平白无故的示好。
张玉珂颤抖开口:“殿下想要什么?”
江映澄摇了摇头。
她其实想要直接开口,叫玉珂姨姨加入她美人父皇的阵营,但拿这种灭门惨案的证据当作要挟,又总觉得太过分了些。
“姨姨院子里这些人需要的证据,澄、陆伯伯都有在准备了,以后会越来越好哒!”
奶呼呼的童声很是清脆,却让张玉珂瞬间就湿了眼眶。
“扑通”一声,张玉珂直直跪到了地上。
“罪臣之女乔知渺,”她声音哽咽,“替乔家上下百十余口,替院中所有苦命的兄弟姐妹,谢过小公主恩典!”
昔日矜贵的高门嫡女,在经历了半生跌宕起伏后,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光。
江映澄力气小,扶不动瘫软在地的玉珂姨姨,索性也就蹲了下去。
她用袖口小心在玉珂姨姨的脸上擦拭了一番,泪水却干了再流,怎么也擦不干净。
手有些酸了,她才干脆放了下来。
江映澄双手撑住下巴,自下而上看向对方的双眼,献宝似的道:“澄澄已经和登闻鼓院的伯伯们打好招呼啦,那二十大板,他们一定会轻轻哒~所以——”
“姨姨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