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被忘记的阿尘
张肃林此话一出,仁杞神色越发冰冷,他手中冰刃直直指向张肃林:
“吾看你是失心疯了!当年从玉龙山消失,就是为了一具尸体,如今倒还冤枉上吾了?!”
“怎么回事?!”
我被仁杞的愤怒给吓到了,子花幽是半桃槐树千年一结果的产物,那么它为什么会为了一具尸体消失于玉龙山,这尸体只能是在玉龙山就认识的,那么很有可能,仁杞也认识!
我错愕的望向仁杞,试图从他愤怒的双眸中看出一丝他掩饰事实的痕迹,但是很遗憾,我还在寻找,仁杞已经一闭眸将冰刃收回。
仁杞隐忍着命令张肃林:“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明白。”
张肃林也没想到仁杞会收了冰刃,他似人的双眸盯着仁杞,就像一个孩子盯着大人看一样的眼眸,它眼神中向仁杞透露着悲伤,委屈,还有久违的归宿感。
原来我们刚进村时,他看仁杞的眼神,不是因为仁杞非同一般,而是他终于等来了他。
“半桃槐树千年一结果,百年一成熟。我看似在玉龙山只待了百年之久,其实在那一千年里我就已经有了意识,我见过地狱边境的恶鬼,见过人间春季的繁花,我不甘被困在西山,所以我蛊惑阳家偏房将我带去玉龙山。
玉龙山有位山主,能战四方,无人能敌,我想随他去看四海八荒。果然,在玉龙山那几百年,是我最快活的几百年。山主带着我与百姓织布耕种,与阿尘游山玩水,我想快点成熟,这样我就能幻形,我就能自由。
可是,玉龙山那场大战毁掉了一切,毁掉了阿尘,我想救她,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阿尘没了,我连她的尸首都毁了……”
张肃林提起阿尘,抱头痛哭,近乎崩溃。
按他的描述,玉龙山有过一场大战,那位叫阿尘的女子在这场战争中去世了,而且不仅是仁杞认识的人,还是与仁杞关系十分要好的人,可仁杞为何没有一点认识她的痕迹?
“仁杞大人……”我欲言又止:“你当真不认识阿尘?还是你忘了?”
仁杞神情微微迟疑,就像是在回忆,但最终也摇了摇头:“吾不记得。”
“那你为何记得皎皎,我记得你说,在与恶罗鬼的那场大战中,皎皎选择了恶罗鬼,夺走了你的一半玉册,那场大战是否就是玉龙山的那场大战?”
我大概问得有些语气生冷,仁杞察觉到了,他抬眸静静的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想说,最终也只叹了口气:“是那场大战。”
“那就对了。”我退后了几步,借着妖藤之光仔细的盯着他,生怕再错过他哪一个可能隐瞒我的微表情。
“对什么?你怀疑吾?”他有些似有似无的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
“那场大战里,你唯一记得的玉龙山女子——皎皎,阿尘与皎皎……”
我猜想到自己都后怕,是如何将她们联系到一起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一种直觉,一种不得不信的直觉。
看着仁杞无奈的神情,我只觉得我比皎皎的哭声还要悲伤,毕竟皎皎还知道哭,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掉入不同的圈套,走什么路,遇见什么人,都像是精心安排,我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我有多信任仁杞,未来可能还会更信任,可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皎皎是,阿尘也是……
“别听。”
他捂住我的耳朵,宽厚的臂弯挡住皎皎所在的视线。
“她勾起了你的思绪,放大了你的悲伤,仅此而已。”
“吾没有任何关于阿尘的记忆,如果子花幽说的是事实,那吾不会欺瞒于你,等恢复记忆,吾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全盘托出,阳禾,你觉得如何?”
他双手捂在我耳朵上,双眸近近的瞧着我,这一刻,我在他眼神里看到了诚恳又坚定的询问。
我虽然还是难受,但还是看着他,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是受皎皎的影响,所以才会爆发情绪。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仁杞真的是失忆了,他才应该是最难受的那个人,失去的记忆,魔化的子花幽,于他来说,都是需要去消化的事。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吾,忘记了?大战之时,难道不是皎皎选择了恶罗鬼么?”
仁杞立在我身前,居高临下的问张肃林,张肃林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藤蔓不安的游动着,他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看着仁杞:
“山主你,你不记得阿尘了?你当真不记得阿尘了?”
他崩溃得就像一个孩子,浑身藤蔓剧烈颤抖着,似人的双眸瞬时猩红,他猛的朝仁杞扑过去,浑身藤蔓化作尖刺!
他嘶吼着:“你为什么忘了阿尘!!!”
仁杞侧身而过,躲过张肃林的尖刺攻击,站稳了的仁杞眼眸瞬时凌厉,手中冰刃瞬闪,一刀斩断了张肃林的藤蔓触手。
张肃林一阵哀嚎,跪倒在地,身上藤蔓断裂处瞬间淌出源源不断的绿色血液。
他哭鸣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若入魔,别说吾就是半桃槐树也救不了你。”
“阿尘?”仁杞眼神悠远,像是陷入沉思:“你一直在说她,那你就细说说看?兴许吾就能记起了。”
张肃林垂眸,受伤的藤蔓不停的翻卷。
“我不知,我只知道我去玉龙山就认识她了,她跟在你身边,总是给你带她们村里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莲蓬,有时候风车。
她很善良,很漂亮,她总是缠着你带她在山林间翱翔,即使你对她冷言冷语,可她总是日复一日的陪着你,陪着我。
玉册里连你们的名字都刻了进去,你为什么会忘记?玉龙山那场大战,她为了百姓,为了你,也为了整个山林,她死了,她死了……”
“所以你说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清楚。”
仁杞都无语了,抬头,望天,扶额,不过片刻,他像会意到什么,猛然回头:“你说什么?玉册刻了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