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史上最伟大的……
伊耿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它原本非常确定、肯定以及笃定，只要存在十道以上、通往不同混沌世界的深渊裂隙，它就一定可以利用神殿的召唤术与深渊里的勾指之神达成联络，将其意志“请”出来的机率非常高，即便不是完整的意志，即便只有一部分的意志回归，那也算成功。
但是现在它感到了莫名的茫然，就好像自己精心策划的步骤里有某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却又根本没法找到这个问题，这让它一度陷入了自我怀疑。
不应该是这样的。
…
而造成这一切迷茫的，是来自深渊深处的反馈。
那不是勾指之神，绝对不是。
即便对方已经伪装得及其高明，几乎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甚至可能连自己身后的这些勾指神官都无法分辨真伪，可伊耿能辨别，因为它是神殿信仰之力的聚合体，这部分力量是属于勾指之神的，本质上可以说它就是勾指之神的一部分。
可问题是，它使用的是召唤勾指之神的方法，为什么得到的是另一个存在的回应。
那甚至都不是腐化、异变了的勾指之神，祂与勾指之神根本就没有半分关系！
…
伊耿从最开始的迷茫与困惑逐渐转变为恐慌。
因为它发现深渊里某个错误的召唤物件开始缠上了自己。
自己就像是一根垂下悬崖的绳子，但攥住绳子的是一个陌生、强大且可怕的存在，它没有被深渊压榨得孱弱，而是在发现绳子之后，开始顺着绳子往上爬。
而这整个过程里，伊耿都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勾指之神。
…
它不理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深渊底部的某个东西正在以自己为媒介往外挤，但伊耿根本无力抵抗。
它感觉到了极致的恶意。
它嗅到了虚空的气息。
它看到的，是一团深蓝色的薄雾，以及薄雾背后的眼眸。
…
那不是勾指之神。
勾指之神不会对自己的信仰载体释放出如此可怕的恶意。
那深渊之中一步一步往外爬着的，仿佛是一座实体的宇宙，是虚空、死亡与终结的象征，祂将生命视为宇宙中的错误存在。
随着深渊中那意志的不断逼近，越来越多的异像遁入伊耿的脑海。
那是超出它认知的东西，自己所拥有的信仰意志的记忆中不存在这个东西，，异维度的召唤物名录中也没有这个东西，甚至勾指神殿关于群星战争的外在神祇记录中也没有这个东西。
那是足以令伊耿战栗的存在，它从未感受过如此陌生、强大的敌意。
甚至它隐约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即便全盛时期的勾指之神在此，也无法在这尊意志面前保下自己。
……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恍惚之间，伊耿猛地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其实并不是十几道深渊裂隙。
而是只有一道。
是的，它只感应到来自一座深渊世界的波动。
如果有十二道深渊裂隙，那么应该有混沌秩序演化的十二座世界才对。
可……
怎么可能有十二道裂隙都通往一个世界的？
…
除非，这本就是一个陷阱。
一个为了自己的到来而精心设计的陷阱。
…
伊耿猛地转头看向身后远方那莫名其妙+1的星云巨人。
它先前是为了尽快开始召唤仪式，所以暂时把星云巨人的事情放到一边不去细想，但现在它幡然醒悟。
多出来的星云巨人并不是它的召唤术所致，也不是巨人本身自带什么复制的法则。
而是另一股外力实现的。
那股外力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诚心帮助勾指神殿，而是以突如其来的星云巨人对撞的力量把黯影从这片战场上支开，好让伊耿能够正式进入召唤仪式。
对方的目的，是让深渊里的那个东西爬出来……
至于深渊裂隙，既然它能让星云巨人+1，那么让深渊裂隙+12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
伊耿心绪大震，甚至开始崩溃。
它被算计得死死的。
这一趟，最大的敌人根本不是黯影。
现在，伊耿甚至有些希望离去的那位红发女人能够折返回来，暴力打断自己的召唤仪式。
因为除此之外，伊耿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方法能切断那根探入深渊的绳子了，那东西正在往外爬，而绳子的这一端却死死系结着自己的意志，凭它自己的力量根本切不断。
现在主导召唤仪式的是深渊中那个可怕的存在，伊耿显然已经完全失控。
……
…
其实如果伊耿稍微耐心一点，稍微不那么心急，就不难察觉到。这里明明有十几道深渊裂隙，但肆虐在凯姆王国内的混沌秩序却仅有一种，那就是影响国民的觉醒意志。
如果十几道裂隙都是真实独立的，那么凯姆王国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正常”。
但这个问题只有迈洛意识到了，勾指神殿以及一众深渊学者猫猫都没有意识到。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深渊裂隙有且仅有一条。
那星云巨人也只有一尊。
而有能力把这些东西进行+12和+1的，这世间也就只有那一种规则了。
分形规则。
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
勾指神殿被骗了。
乌撒猫猫被骗了。
虽然有点不太想承认，但确实所有人都被骗了，包括迈洛在内。
…
……
此时此刻，那一手提着面包一手提着锤头的男人站在某处房屋的楼顶，他的脚下是那原本属于自己的修道院，眼前，则是城镇中心街道的一片废墟。
醒悟、恍然、释然等各种神色在他的浑浊眼眸中不断变换，最终，那双眼眸定格在一个清澈的状态。
渐渐地，两只眼眸开始融合。
那张脸也终于再一次扭曲为伊姆纳尔原有的面容，那是一张频繁演化着分形现象的脸，那上面有无数的线条与絮状物，不断叠加、不断复制、形成旋涡与分叉生长着的植物枝叶线条。
他回归了。
欺诈者。
史上最伟大的欺诈者。
为了这一次的回归，他又一次愚弄了所有人。
甚至于，他把自己的都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