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曲终分赃

晨雾中的警察署弥漫着墨水与煤烟的气味。

夏华将鎏金钢笔搁在证词书上,墨迹在《保险欺诈法》第12条下方晕开一朵黑色的花。探长理查德用放大镜检查她提交的光谱分析报告,黄铜镜框后的眼睛突然睁大。

“这组吸收峰...”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和三个月前利物浦码头案完全吻合。”

“巧合的是,“夏华从手包里取出一块蜂蜡,“这批货都投保了詹金森银行的高额保单。“蜡块在她掌心转动,显露出内里嵌着的钢印编号——这正是程易设计的防伪标记。

与此同时,维珀尔工厂的锅炉房正喷出蔷薇色蒸汽。

张子兴蹲在改装后的冷凝器旁,盯着压力表指针的细微颤动。程易的白大褂下摆沾满茜草粉末,他正用移液管调整荧光素钠的浓度。

“0.3%的误差会导致显色延迟。“程易突然出声,吓得学徒差点打翻试管。他人却已转身走向显微镜,对着一片油渍样本调整目镜,“告诉夏小姐,松香样本的折光率是1.545。“

工厂外,伊芙特指挥工人将最后一批“特殊货箱“装上马车。红丝绒衬里的箱子里,乳木果油样品旁静静躺着一份《每日邮报》。头版照片上,玛丽安在皇宫宴会厅转身的瞬间,裙摆扫过那盒被故意放置的雕花香皂。

正午的烈日下,汤普森在码头被捕的画面被《每日镜报》记者完美定格。他挣扎时扯断的珍珠纽扣滚到夏华脚边,被她用鞋尖碾入煤灰。这个动作恰好被路过的《笨拙》杂志画师捕捉,成为下周讽刺漫画的灵感来源——画中女商人将“传统商业道德“踩在脚下,标题是《新雅典娜的审判》。

暮色降临时,夏华独自站在码头。咸腥的海风掀起她深灰色的斗篷,露出内衬里暗藏的锡兰海运图。格蕾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递上一件斗篷,远处一艘载着落魄的冒险家詹金森先生的邮船正缓缓驶向西大陆。

——当胜利的香槟开启,野心家们终于露出真面目。

纽西兰海德公园,维珀尔公司专卖店三楼。深夜十一点。

夏华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身后跟着张子兴、伊芙特和格蕾丝。长桌上铺着深红色的丝绒桌布,烛光摇曳,映照出四张疲惫却亢奋的脸。

“赢了。”夏华说。

就这两个字,却让所有人的嘴角上扬。

格蕾丝无声地取出早已冰镇好的香槟,手指轻轻一拨,木塞“砰”地弹出,撞上天花板,又落回地毯上。她倒了四杯,酒液在烛光下泛着金色的泡沫。

“敬胜利。”夏华举起酒杯。

“敬胜利。”四人齐声应和。

伊芙特仰头灌下一大口香槟,喉咙滚动,随后“啪”地把杯子砸在桌上,笑得肆意:“汤普森那老狐狸现在应该在监狱里数老鼠了吧?”

张子兴眼神冷静而锋利,摊了摊手:“准确地说,是第一监狱的地下监牢,那里潮湿、阴暗,很适合他。”

夏华轻笑:“他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会栽在一份伪造的账本上。”

“伪造?”格蕾丝挑眉,“那账本上的每一笔交易都是真实的,只不过……我们稍微调整了一下时间线。”

伊芙特嗤笑:“‘稍微’?你把他的资金流向改得像是洗钱,连法官都看不下去了。”

“那是他活该。”张子兴淡淡道,“他当初怎么对我们的货动手脚,我们就怎么还回去。”

夏华的手指轻轻敲击杯壁,目光扫过三人:“所以,盈利怎么分?

空气短暂地凝固了一瞬。

伊芙特第一个开口,笑容灿烂:“我要南部沿海的市场。”

伊恩家族的总部就在辽阔的南部亚特兰大市,如今的伊芙特对做好店铺信心十足,半年的功夫,凭借自己的脑袋,言谈撑起了一个销售奇迹。

她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她觉得过去琢磨那些男人的喜好来获得富贵的日子简直是傻透顶。

张子兴皱眉:“你一个人吞得下?”

“怎么,你怕我抢了你的风头?”伊芙特挑衅地看他一眼,“别忘了,是谁让我们的香皂在纽西兰卖断货的。”

张子兴冷笑:“是我改良的生产线让产量翻了五倍。”

“行了。”夏华抬手制止,“南部市场可以给你,但它只能是维珀尔的子公司,上缴利润的70%。”

夏华并不介意有人去拓展市场,但她也不会傻乎乎的放弃自己的利益,推广的专卖店租金,装修才几个钱?

伊芙特眯起眼睛:“六成。”

“71%。”夏华寸步不让,“否则,我让玛丽安去开分店。”

伊芙特咬牙,最终举起酒杯:“成交。”

格蕾丝在一旁轻笑:“那我呢?”

相比伊芙特,格蕾丝果然是社畜本畜,不会直接提要求。

但面对自己的忠诚下属,几人中知道机密最多的人,夏华看向她:“你想要什么?”

“股权。”格蕾丝微笑,“千分之五,原始股。”

经此一战,格蕾丝也野了,固然可以拿到上万金磅的奖金,但,金蛋再香也比不上金母鸡!

张子兴皱眉:“太高了。”

一开始拥有原始股的只有自己和夏华,但后来引入关键技术的程易,两人各让了些,夏华出让3%,自己出让2%,凑给程易5%,如今给格蕾丝,那自己的股份会被稀释。

他觉得格蕾丝不值那个价,

“不高。”格蕾丝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香槟,“毕竟,没有我的情报,你们连汤普森的仓库在哪儿都找不到。”

夏华盯着她几秒,忽然笑了:“好,百分之五。”

格蕾丝满意地点头,酒杯轻碰。

分赃完毕,气氛终于松弛下来。

伊芙特懒洋洋地瘫在扶手椅里,高跟鞋踢掉,赤脚踩在地毯上:“说真的,夏华,你当初找上我的时候,我可没想到会走到今天。”

夏华斜睨她:“后悔了?”

“后悔?”伊芙特大笑,“我赚的钱比过去十年加起来都多,后悔什么?”

张子兴难得没反驳她,只是低头晃着酒杯,忽然说:“我们是不是太狠了?”

伊芙特翻了商业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装什么慈悲?”

“我不是说汤普森。”张子兴抬眼,“我是说,我们。”

空气再次安静。

夏华看着他,缓缓道:“张子兴,你什么时候开始心软了?”

“不是心软。”他摇头,“只是……我们赢了,但接下来呢?继续算计?继续踩着别人往上爬?”

伊芙特冷笑:“不然呢?你以为商业是什么?慈善?”

格蕾丝忽然开口:“他说得对。”

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们赢了这一局,但商场永远有下一局。”格蕾丝的声音很轻,却清晰,“要么继续往前走,要么被人吞掉。”

夏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就继续往前走。”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纽西兰的夜色。灯火璀璨,街道上马车川流不息,远处泰晤士河的水面映着星光。

“我们不是慈善家,但我们也不是纯粹的掠夺者。”她背对着他们,声音低沉而坚定,“维珀尔能走到今天,是因为我们比他们更聪明,更狠,但也更……清醒。”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所以,盈利怎么分,不重要。”她说,“重要的是,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伊芙特挑眉:“比如?”

“比如……”夏华微笑,“让维珀尔成为这个行业的标准。”

张子兴缓缓点头。

格蕾丝轻笑:“听起来比赚钱有趣。”

伊芙特举起酒杯:“敬新目标。”

四只酒杯再次相碰。

烛光熄灭,四人的影子在墙上拉长,最终融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