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师父，娘娘会死吗？
苏长安听到张文静的话，有些讶然，马上说道：“先生，事情还未成，说这些未免太早。而且这事情，怕不是一日两日便可做出来的事情。也绝非一人两人所能做出来的。”
张文静闻言，点点头后语气凝重道：“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老臣知晓这件事的难度，也知晓此事之重大，牛痘不行，我就先从人痘开始，人痘不行，便从最基本开始，老臣便是身死，也定全力以赴根治天花。”
说到最后，张文静却是已经流露出绝然之色。
苏长安看着张文静说道：“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质疑你能否做到，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如果召集天下一些知名的医者前来，共同研讨制作会如何。而且除了这天花之外，其他疑难杂症，也可共同商议讨论。”
说完，苏长安马上说道：“当然，所有医者及研究之人，我这边会按照太医的俸禄发放与诸位。”
张文静听到，立马说道：“娘娘说笑了，医者仁心何以收取俸禄，只是...”
说到这儿，张文静疑惑追问：“老臣没听懂娘娘的意思，您是说将与老夫一样的医者召集到京城之内，然后我等共同研究牛痘之法，以及治疗其他疑难杂症的法子？”
苏长安点头：“差不多，但其实我的想法是建立一所学校，如国子监之内便有国子学，太学，广文馆，四门馆，律学，书学。但...也许可以多出个医学？”
张文静听到这儿，看着苏长安反问：“娘娘的意思是，如太医署内一般，由太医轮值教育学生，合格之人可将其培育为医官人选。这样？但这与那些将其他医者招进京内有何干系...”
苏长安自然知道太医署是对于京城内达官贵人们的医疗单位，同时也有培育医官的责任在。
苏长安是知道自己前世那个世界，在隋唐之前，医者之间十分保密，对于药方更是视为重宝。
但是苏长安了解之后发现，大夏在这方面如前朝唐宋后一样，十分开明，医者之间经常交流。
并且大夏因为男女平等关系，更加没有什么所谓‘传子不传婚’‘传子不传女’。
就是缺少一個可以提供学习的地方场所罢了，因此医者传承，还是师徒传承或是家族传承。
如太医署这样的许多医者教授一些被举荐加入太医署内的学子的地方，就苏长安所了解的，江湖上倒是有个门派叫【悬壶山】，广收弟子教授医术。
但是朝廷这边正规的也就一个十分难进来的太医署而已，然后就没了。
因此苏长安想到张文静既然要研究牛痘那些，那索性把自己意见说出来，正好看看能否将大夏医学教育制度启蒙一下，要是能健全起来发展一下医学也是好事儿。
所以苏长安当下听到张文静的话，点点头道：“有直接关系。因为我的意思是，成立一个更大的教学学院，如张先生这般在医学之上颇有造诣的人领导，向天下人广收学子，如此医者人数变多，利我大夏。”
“而且如张先生这般人多了，正如我刚刚说的，大家伙儿一起研究牛痘的办法也好，或是治疗其他疾病的法子也好，总好过一人埋头苦想，而且，大夏各处皆有不同治病的土方子，将大夏各处名医请来，也方便知道这些土方子，将其收拢起来，编成书籍，方便存放留给后世。”
这话说完，苏长安补充道：“张先生，这件事儿是我的一个建议，因为我认为我华夏医药源远流长，代代人传承至今，虽然医学方面进步颇深，但依旧有许多药方，医药古籍丢失。况且我大夏与其他多国建立邦交，其中不少国家的人学了我华夏医术后回去说是自己的！此事如何算！”
“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儿，我既然要坐了皇后的位置，那我觉得医学教育方面，也不能就此落下，我想完善健全医疗教育，但是这件事儿真正做的是如先生这般医学大家。”
“牧序老先生愿我大夏随处可闻读书声，若是换个思想，若我大夏治病救人的医者若是再多些，可解决的病症更多些，百姓何愁看不了病，何愁治不了病。所以，陛下与我，想请先生将医学于我大夏遍地开花。”
夏凤翔一脸惊奇看着苏长安，她没什么时间去思考这些事情，但是没想到苏长安每天看着无所事事，在大厅地板滚来滚去，只想着占自己便宜去青楼什么的下流胚子！
竟然将这事情想的这般周全了。
所以当下夏凤翔看着苏长安有些惊奇，更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欢喜。
就觉得苏长安越来越有皇后的样子了，更觉得这才对嘛！不然整天就想着对我的那些下流事情，像什么样子！
张文静眨着眼看着苏长安，心中骇然。
因为没想到这位皇后娘娘竟然有如此宏图志向。
而且这位娘娘，这位男生女相的皇后娘娘，他虽不过才接触不到一个时辰，但...
但这一个时辰内，给他的震惊太多！
那超脱于当前医学知识，大胆设想动物疾病‘以毒攻毒’人病的事儿。
再到现在要建立完善医学教育的事情。
张文静重重呼吸，努力去消化这一切事情。
就在刚刚苏长安说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分析这件事儿了...
张文静从不吝啬自己医术，或者说他巴不得许多人拜自己为师。
但奈何他要到处去找药方，到处去给人看病，可谓是无根漂浮，根本无法安心教授太多学生。
便是有学生愿意一直追随，也是吃不得风餐露宿的苦，多半就此离开。
但...
若是如皇后娘娘所说的，将大夏许多地方的名医找来，从而将许多药方收纳一处，并且许多医生一同研究疑难杂症治疗法子，更可教授学子们，三管齐下。
而且张文静想了想，若是这学院真的建立了起来，长久下去，到时候大夏不就是医者遍地开花吗？
而且先不说那其他病疾的事情，就是这人痘牛痘的法子，多一些人一起研究，也许更快了！
早一天弄出来，就少一些人被天花折磨！
所以...
张文静越想，眼中越是热切。
这事情若是寻常人要做，很难！
太难了！！
但若是有陛下还有皇后娘娘支持，那可太简单了！！
苏长安低头看了眼夏凤翔，发现自己媳妇眼神中有点儿崇拜，嘚瑟的挤了挤眼睛后，回头看向张文静说道：“张先生觉得我这法子可行吗？就是建立学院基础上，在学院内建立一个研究所，医者大家们在其中研究疾病药方，并且教授愿意学医的学子们。”
张文静不是迂腐的老人，或者说不是那些个只守着自己药方等死，然后一辈子因为治了一些人，而被歌功颂德，躺在这些名声上享福的医者。
他要的是世间患者少一个是一个，最好世间再无病疾存在。
而当下听到苏长安的话，拱手作揖：“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老臣虽年迈已过花甲，但如娘娘所言，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要做，老臣这把年纪还被娘娘如此看重，委以如此重任！老臣愿意协助陛下与娘娘建立学院！”
苏长安苦笑了一下：“不是要协助莪们，我与陛下能做的只是给你们的支持，但是具体做到哪种程度，要看老先生以及其他人。”
“我跟陛下对于这方面都不懂，医学之内具体科门也好，要如何教授也好，如何考试也好，这些全部要仰仗先生才能完成，至于所需的银两，还有需要的人，银两先生不用担心，主要是关于人，先生游历大夏各地，应当认识不少人，可否邀请他们前来。”
在苏长安说完后，夏凤翔开口说道：“用太医署的名义。”
张文静虽然年老，但想到此事之重大，还有利在千秋的干系，却也是热血澎湃，当即拱手作揖：“老臣定然不辜负陛下与皇后娘娘。”
夏凤翔接着说道：“如何建立，其中制度如何，这些事情张先生无需着急，过些日子严词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他从旁协助指定学院规矩，先生不需要为这些事情烦恼，但你若是有自己想法，也可与他协商。至于是并入国子监之内，或是单独开设医学院，也由你二人决定后，禀报给皇后就行。”
张文静听到自己好友严词要回京了，脸上有些诧异。
他与严词数十年前就认识了，严词被发配到饶疆，他还时常去看，如今听到自己老友要回京任职了，脸上更是激动不已，替自己老友开心。
夏凤翔没多说，只是朗声喊道：“冯春。”
绫绮阁外候着的内侍老宦官冯春立马走进了院子里：“陛下。”
孙尚宫因为忙于宫内考试的事情，所以并不在这儿，因此才是冯春。
夏凤翔开口说道：“下诏，张文静官复原职，领太医令，掌太医署，及行药局事务，魏源从旁协助。”
张文静愣了愣，但立马明白了女帝其中意思，当即拱手作揖：“谢陛下。”
冯春怔了怔，但立马就回道：“老奴这就去门下省令其去太医署宣旨。”
说罢，朝着夏凤翔还有苏长安行了礼后，就转身离开。
夏凤翔看着张文静说道：“太医署内的事情，魏源可以帮你看着不用你费心，但是有个太医令头衔，在京城做事儿更方便。否则医学院的事情散出去后，总归还是有一些不长眼的会从中作梗，想要捞一杯羹。”
张文静再次行礼：“老臣谢陛下隆恩。”
夏凤翔笑了笑说道：“医学之事，事关百姓，利在万民。一切，交给先生了。”
张文静再次深深行礼。
夏凤翔看向苏长安。
苏长安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于是说道：“张先生，这件事情还有牛痘人痘的事情都非一日之功，先生今日才回京就马上跑来这里，舟车劳顿，我让人备马车送先生出宫。住所的话，我弟弟在林安坊那里有套宅子，先生可以先去那里住。”
张文静立马说道：“娘娘说笑了，住所老臣早就说好了住在姚元载那里，反正他一个人住那么大地方，不多我师徒二人。”
说到这儿，张文静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看着苏长安问道：“娘娘，您贴身医官猫猫姑娘今日所得之物，若是并非给您治病的，还请娘娘让她小心为好，金波旬花有剧毒，最好妥善保管，不可乱用的好。”
苏长安愣了一下，无奈一笑道：“多谢先生提醒，我会告诉她的。”
不过能听我的才怪啊。那丫头，正叛逆期呢。
在心里，苏长安这样补充了一句。
但是苏长安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张先生，我有私人的事情，想要请张先生帮忙。”
张文静受宠若惊，立马说道：“娘娘但说无妨，何来帮忙一说。”
苏长安说道：“其实是我母亲，她身子有些不舒服一直喝药，虽然算不得大病也不影响生活，但就怕年老后这小病也成大病，所以想请张先生得了空，能去一下苏府帮我母亲看一下。除此之外，我爷爷还有父亲也有些不舒服的地方，也希望张先生帮忙。”
张文静立马说道：“娘娘说笑了，我与文清也是多年好友，何况此事何谈帮忙一说，您贵为皇后，只管命令老臣即可。若是帮忙，老臣实在受不起啊。”
张文静再次行礼。
苏长安看着张文静行了一礼。
之后，稍稍寒暄后，张文静恭敬离开院子，而苏长安松了口气。
想着今天说的有点儿多了，而且还挺累的。
但是就在苏长安才扭头看向夏凤翔的时候。
只见夏凤翔却是站起身，双手捧着苏长安的脸，一脸欣喜的注视着苏长安。
苏长安看着夏凤翔，皱了下眉。
但是还没说话呢。
夏凤翔却是身子前倾，一下子亲在了苏长安嘴上，然后咬着嘴唇，直勾勾看着苏长安。
但是看到苏长安一脸古怪看着自己，夏凤翔马上说道：“看什么！许你有嘴瘾，不许我有啊！哼！”
说罢，看着苏长安的脸。
想起刚刚苏长安一本正经跟张文静聊大事儿的样子，别提多好看了！
于是看着苏长安，又轻轻踮起脚尖，亲了一口，然后看着苏长安骂道：“别看了知道吗！”
苏长安有点儿被弄得措手不及，看着夏凤翔眯了眯眼睛后问道：“还有瘾不，再亲两口。或者有洞房瘾吗？”
夏凤翔听到苏长安这个下流胚子又开始，拧了一把苏长安的脸后骂道：“正经不过一会儿，刚刚张先生看你眼神都那般敬重了，能让他那样的老先生露出那种眼神看你，结果现在又是这幅样子，让他知道肯定在心里失望透底！”
苏长安无奈一笑：“那咋办嘛。”
夏凤翔白了眼苏长安，然后拉着苏长安坐了下来后，一本正经问道：“说！你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苏长安不解：“啊？”
夏凤翔立马说道：“之前那次考试的事情，你考虑的也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有这次医学院的事情，也必定是这样。所以快说，你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苏长安笑了一下，伸手帮夏凤翔头发弄到耳后，然后认真说道：“我其实还想好了咱儿子女儿的名字。”
听到这话，夏凤翔顿了顿，差点儿问出‘我们哪儿来的儿子女儿’但是才要问，却是马上意识到了，看着苏长安一脸气呼呼。
苏长安马上说道：“不开玩笑了，其实都不算什么，就是瞎捉摸，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如何将胭脂铺生意做大做成工厂的事儿，还有咱们大夏一些商业模式作成国企，然后与其他国家签订贸易，而不是单纯与他们的商议做生意等等。”
说到这儿，苏长安一把将夏凤翔抱到怀中：“不过这些事儿都不算周全，而且都是大事儿，所以我想着彻底想好了再跟你说，让你做决定。今天医学院的事儿，看到张先生在，于是也就说出来了。主要我看你也没反对，没生气吧。”
夏凤翔倒在苏长安怀里，抬眼看向苏长安：“为什么生气，民生之事本就是你皇后的事情，而且你是不是拿我当外人，还问我生气不生气！”
苏长安低头看着夏凤翔，想了一下后，抬起头叹了口气。
不过...
虽然是这样，但苏长安的双手却是顺势出现在了夏凤翔那一双不可描述的前方。
因为只是在前方，所以夏凤翔倒是没注意到。
反倒是看到苏长安叹气，这让夏凤翔有些不高兴了，觉得苏长安这样子弄得跟自己会在意苏长安做事情一样。
可是才要说话！
夏凤翔却是突然表情一怔。
因为...
因为感觉到了！
然后低头。
夏凤翔脸色唰的一下变红，当场骂道：“苏长安！！你要死啊！！”
……
与此同时，正如苏长安所说的，其实马车早就在绫绮阁外候着了。
是在苏长安知道张文静要来前，就让燕如玉准备的。
所以在张文静他们出去后，就乘坐了马车。
当下...
张文静坐在马车上，脑中满脑子是天花的事情，还有那医学院的事情。
不过医学院的事情，不着急，天花牛痘的事情却是重中之重。
所以张文静一直思考着这事儿。
而他的小弟子，那名童子看着自己师父这样子，再也忍不住的问道：“师父，娘娘得了什么病啊。那般好看的人，瞧着也是慈眉善目的，我听外边宫人姐姐说，娘娘待人可好了。她的病，您能治好吧。”
张文静听到自己学生的话，愣了一下。
然后一脸讶然。
刚刚过于惊讶那天花预防救治的事情，还有医学院的事情，却是完全忘记了娘娘是男子，还有对外患病的事情了！
不过...
张文静只是想一想就知道此事必定是不能透露的，虽不知为何要对外声称娘娘有重病旧疾。
但张文静觉得，肯定是陛下与娘娘有自己的打算。
按自己更不能泄露了什么。
于是想了一下后说道：“娘娘病情有些难以确定，但刚才为师进去时娘娘咳了血，此事重大，需要回去好好研究一番才可下药。”
闻言...
童子小脸立马拧巴了。
完了完了...
连自己老师都头疼了。
那娘娘的病岂不是没得救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童子马上追问：“师父，娘娘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