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重阳节祭祀大事件（六）
诺大兴庆宫宫殿之外玄廊之上，因为宋恩刚刚那看起来轻描淡写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这位老貂寺的身上。
赤霞军，禁军，连危，吴兴霸等人也好。
或是太后，刁云，湘红还有他们手下那些人全部看向宋貂寺。
因为在场所有人全部都知道这位老貂寺可是止境！
赤霞军以及禁军所有人甚至都是带着直面止境大高手的心态来的兴庆宫！
苏文清倒是没去看老貂寺，但心里也松了口气。
陆才喜出望外。
在绫绮阁的时候，他看到长安小姐突然那副样子离开的时候确实也被吓了一大跳。
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肯定有什么大事儿。
然后突然就联想到了今天师父问他是不是要送花给长安小姐。
他说是的。
然后他师父让他就留在绫绮阁。
当时只当是师父让他多在绫绮阁玩一会儿，所以没多想。
可是当时想着想着，就觉得是不是师父知道什么。
于是也就跑到了他师父跟前。
然后就看到了湘红召集人手的场面，而他也从自己师父这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当时自然是满脸骇然，可是马上，他就想到自己师父会不会出手，万一自己师父出手要怎么办。
毕竟跟了宋貂寺一个多月了，陆才也是了解了武人之中自己师父有多厉害的事情。
所以一直很害怕自己师父会出手，毕竟他可是知道自己师父因为太后娘娘是师父的救命恩人原因，所以对于太后娘娘的命令唯命是从。
要是师父出手，陆才害怕长安小姐，还有猫猫姐姐，如玉姐姐，纁夏姐姐她们都会出事儿，因此也一直在宋貂寺身边哀求。
可是宋貂寺一直不说话，只是让陆才乖乖跟着他。
当下...
听到自己师父说了这样的话，陆才自然也是惊诧，但也满是欣喜。
至于太后他们这边。
湘红看着宋貂寺才要说什么，但是看到太后的样子，马上闭了嘴。
风吹过，宋貂寺黑白相间的头发被吹了起来，然后风拍打在太后脸上。
太后看着宋貂寺一脸讶然，也是没想到这个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太监，竟然会拒绝自己，所以失声笑了一下后问道：“你说什么？”
宋恩朝着太后作揖后说道：“三十二年前，太后八岁，老奴那年二十六岁，因为家境贫寒，所以在自家内自宫后想要进宫，却不想是老奴想得太简单，因为进不了宫门，所以只能在京城想尽办法谋生，最后在十月二十二日的那天，天上下了小雨，老奴那天已经三天没吃饭，饥肠辘辘之下不得已偷了路边摊位上的馒头，于是被摊位老板抓到，当时太饿，根本无力逃走，也因偷窃被当街殴打。”
“当时您坐着马车路过，救了老奴，还帮老奴给了那馒头钱，更是找了大夫帮老奴医治。您救了我，老奴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天，我在下了雨的地上奄奄一息，您蹲下身问我有没有事情的面容。也是那时候，老奴知道要拿命报答您。”
“老奴康复后，得了李老太师的允许，跟在您身边，不过老奴自宫的事情，也因老奴喝醉酒后说出去了，被府内人们知道更是渐渐传开，许多人笑话我，但是老奴不在乎这些，因为这件事儿还逗您开心了。”
“后来您要进宫，老奴自然也是要跟在身边，连带着老奴的故事也跟着进了宫里，受尽白眼与他人嗤笑。当年您执意进宫被许多人嘲笑，老奴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当年老奴还不会武艺，但老奴只知道侮辱您的，都不能放过，所以也被许多人嗤笑，更挨了不少打，受尽屈辱，先皇后娘娘知晓这些后...”
当宋貂寺说到这儿的时候，太后笑着打断：“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现在我让你杀了苏文清，你说这么多跟这些有关系？”
宋貂寺看着太后，恭敬开口：“老奴并无反抗您的意思，老奴只是想说，收手吧，已经败了。现在收手，老奴会求陛下宽恕了您，然后老奴会带着您去蜀地四皇子那里，帮您安度晚年。”
太后闻言，笑了一下后：“收手？”
然后，看着宋貂寺一脸嘲讽的问道：“你让我收手？”
宋貂寺看着太后拱手后说道：“请，娘娘收手。”
太后看着宋貂寺笑容更甚：“你告诉我怎么收手，我拿什么收手，又为什么收手。”
宋貂寺看着太后继续说道：“老奴知道娘娘被陛下冷待，更被宫内宫外许多人冷嘲热讽许多年，便是坐上太后之位后，也被许多人诟病，但是在老奴心中，您一直是那天救了我的善良大小姐。所以...老奴恳请您收手。”
太后听着宋貂寺的话，只觉得可笑的厉害，看向湘红：“湘红，你听到了吗？跟了我时间最久的人，突然背叛我了。还让我收手...”
刁云看着太后有些疯癫样子，吓了一跳，不敢抬头去看。
湘红却是要去搀扶太后。
宋貂寺看着太后的样子，叹了口气后说道：“老奴并非是背叛您，老奴只是累了，杀不动了。”
太后闻言，才要笑着去说什么。
但是看到宋貂寺突然盘腿坐了下来，有些疑惑。
而宋貂寺看着陆才，笑了笑后说道：“师父给你留了一些东西，就在我枕头底下，你醒来后记得去看，那個院子是先皇后娘娘赐给我的，以后你就住那儿，院子里的酒，是当年师父埋下来的，其中就在树底下最深的那个地方，有一坛酒，你挖出来后替师父送给燕大统领，就说师父谢谢她。”
陆才好奇的看着宋貂寺，不明白自己师父这是说的什么话，为什么跟自己姐姐当年要走的时候说的话那么的像。
所以有些焦急。
宋貂寺笑着伸手揉了揉陆才的头，然后看向太后娘娘说道：“小姐，宋恩没什么大本事，为了保护您才拜了张公公为师，受尽屈辱，得了这一身本事，但是宋恩答应过先皇后娘娘要保护陛下，所以就索性让老奴这一身杀人的本事没了吧，没了后，也就对小姐您没用了，也更加伤害不了陛下了。”
说着...
宋貂寺手按在了陆才头顶。
一边湘红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怒斥道：“宋恩，是你将这件事儿全部告诉的女帝？！！”
宋貂寺笑着摇头：“事到如今还在思考这件事儿吗？我说过我没背叛小姐。是你们，太小瞧陛下了。从一开始这就是陛下引导你们做的这件事。老奴劝过小姐你很多次，也让湘红你劝一劝小姐，但你们执意要如此，我也没办法。”
说罢，宋恩手稍稍用力，陆才突然晕了过去不说，更是可以清楚看到就在宋貂寺像是在做什么一样。
顷刻间，宋貂寺头上的头发变得花白毫无色泽不说，变得皮肤也是骤然间苍老了许多，双眸也是变得逐渐失去了生机一样。
就在下方的赤霞军中不少人一眼看出宋貂寺在做什么：“传功。他在将自己的功力传给那个小太监。”
苏文清等人听到，有些愕然的看向宋貂寺。
宋貂寺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变为了一个犹如将死之人一般，双眼朦胧，低头看着自己昏死过去的徒弟，微微一笑后，抬眼看向太后：“小姐，宋恩是个将死之人了，有一番话想跟...”
就在宋貂寺说到这儿的时候...
太后冷漠看着宋恩：“湘红，杀了他。”
宋恩闻言，笑了一下后，想起来太后不知不觉中早就变成了这幅样子，所以不再说什么，低头轻声低喃：“宋恩一生，有些苦，但也不太苦，因为遇到了小姐您，让我有了活着的念头，但也活成了条狗，只想着逗您开心。后来遇到了先皇后娘娘，想起来自己也是个人，因此开始像个人一样活着。我不愧对您的救命之恩。但愧对先皇后娘娘的恩情。如今死在您手上，也是罪有应得，毕竟杀了那么多人。但是宋恩希望，来世，您不再遇到先帝，便是遇不到喜欢的人，也不会遭那些罪。”
宋恩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而且他的视野中，所有的一切也变得模糊起来。
朦胧中，宋恩突然抬眼，看着太后，恍如看到了当年那个在雨天蹲在自己面前问自己有没有事的小姑娘。
宋恩笑了笑，‘我叫宋恩，报恩的恩，这辈子都会报您的救命之恩。下辈子请让我别遇到您了。’
逐渐...
宋恩眼前开始变得漆黑，但是脑中想起了那位在病榻上看着自己的先皇后娘娘。
脸上露出十分灿烂的笑容，皇后娘娘，奴才宋恩，没保护好陛下，陛下一直在保护自己，所以奴才来世给您当牛做马报您的恩情。
湘红自然看得出宋恩生机消散了很多已经跟死人无恙，更看出了宋貂寺将自己一身止境内力全部传给了那个小太监。
但看着眼前这个老太监，湘红有些犹豫。
太后看着宋恩一动不动了，愣了一下：“死了？”
说着一把推开湘红，来到宋恩身前，突然笑了起来：“我还没让人杀了你，你竟然敢死了？我允许了吗？问你话呢！宋恩！”
宋恩一动不动。
但是一边的湘红看着太后，吓了一跳。
而太后看着宋恩完全没回应，啪的一下却是直接扇了宋恩一耳光。
可是宋恩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坐在那里。
太后笑了笑：“真死了啊。你的命可是莪救的，我允许你这样死？只有我能杀了你...哦，那就杀了你吧。”
只见太后手上多出了一把匕首，然后直接插在了宋恩胸口。
鲜血出现，溅到了太后身上，也更是顺着匕首流到了昏死过去的陆才身上。
看到这一幕...
湘红，刁云猛然一怔。
便是就在台阶上那些宫女们，也是如此。
所有人目光看着那个身上染了血站起身，用手擦了嘴角的太后娘娘，眼中满是愕然。
太后嘴角带着血，那染了宋恩鲜血的手上，鲜血滴落，但是她毫不在意一样轻飘飘说道：“湘红，扶我进去。”
说罢，看向那边的苏文清笑着说道：“陛下，等一下不是要来吗？进去等她。”
……
明德门之外的祭坛所在，杀伐之声已经停了下来。
神策军还有流州黑骑们，已经重新列阵。
左右骁卫本就没有昔年那般勇猛，更何况悍勇老兵不是被驱赶就是死了，当下这些也就顶了个左右骁卫名号的普通士卒罢了。
面对神策军还有流州黑骑，不少人就已经露了怯，再看身边士兵死伤那般多，还有那犹如传说中的妖怪一样，一个人就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甚至不过一瞬间就将他们大都统废了了的燕云霄...
左右骁卫这些士卒自然是完全害怕了，所以直接扔了武器四散而逃。
因此，其实也没死太多人。
但就算这样，鲜血的气味也好，或是那两军杀戮之后惨不忍睹的画面也好，让在场许多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的人纷纷倒吸口气。
甚至有人完全忍不住，直接呕吐了起来。
这也难怪，毕竟这样的场面，在京城的那些老百姓们这边也好，或者是在场的宫人们也好，亦或者是官老爷们这里也好，实在是罕见的厉害。
但是对于见多了边境场面的武将士卒们而言，这场面...算不得什么，边境那边死人比这儿恐怖。
鲜血与左右骁卫的尸首之上，神策军还有流州黑骑纵马列阵，立于之上。
红如烈焰的灭字杀旗与漆黑的流州黑骑大旗，飒飒作响。
数万骑兵坐在战马之上，肃穆而立，尽显大夏雄风！
在他们身前，是那些扔了武器蹲在地上投降了的左右骁卫们。
祭坛周围最外面的老百姓们虽然面色难看，但是看到神策军以及流州黑骑当下这澎湃气势的样子，再想到刚刚杀敌冲锋陷阵时候，两军的锐不可当。莫名的有股自豪感涌上心头。
可是再看刚开始看起来还很是声势浩大的左右骁卫，现在却蹲在地上一个个满脸惧意不说，还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样子，骂人的心思都有了！
一来是大夏的兵马，怎么就有这样的怂包们！
再来是，老百姓已经彻底看清楚了，这群瘪犊子们就是来造反的，在这样的盛世，有这样的陛下与皇后娘娘，还造反！怎地没全杀了！
百官们安静站在原地，所有人已经从刚刚那战场的触目惊心缓和了过来。
但是一个个的心中已经彻底了然。
太后是真的要造反！
而陛下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所以就等着太后造反。
而且按照这一步步的布局，恐怕现在宫里的太后也已经被抓了。
毕竟禁军一大半的人，还有赤霞军一大半的人可都不在这儿啊。
苏老太师更加不在这儿。
苏长安此时牵着夏凤翔的手。
事实上是在刚刚那边两军杀阵时，夏凤翔牵的苏长安的手。
苏长安感受到了刚刚夏凤翔的紧张，所以反手握紧了夏凤翔的手。
而当下，夏凤翔看着神策军那为首的女将以及苏子凡两人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更看着单手拎着冉万祥的燕云霄。
这才松开了苏长安的手。
啪！
只见燕云霄随手将手中冉万祥扔到圆坛之下。
然后燕云霄站到了一侧，看了眼浑身是血，在刚刚也同样冲杀过去的燕如玉一眼，确定自己女儿没啥伤，都是敌人的血。
燕如玉看到自己母亲看自己，向后退了退，生怕自己母亲没打过瘾拉着自己去打架。
虽然是这样的场合，但是她母亲干得出来这事儿。
冉万祥在地上浑身发抖抬眼看着女帝正冷漠看着自己，吞咽了下唾沫后，当即跪在地上朝着女帝磕头：“陛...”
但是冉万祥才要开口，却是直接被走过来的苏子凡一脚踹开。
然后苏子凡与那神策军的女将军一同朝着夏凤翔抱拳。
“末将苏子凡，拜见陛下！”
说罢，苏子凡看了眼苏长安，想了一下后也马上恭敬道：“拜见皇后娘娘。”
苏长安看着苏子凡，跟苏兆新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难怪燕姨也讨厌苏兆新。
一边女将军一脸冷漠：“神策军李锦绣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说罢，女将军抱拳道：“陛下，大统领因为闭关还未出关，所以今日未前来，请陛下恕罪。”
夏凤翔笑着说道：“李叔给我说了，无碍的。倒是这次辛苦两位将军还有将士了，之后会论功行赏。”
苏子凡笑了笑：“陛下说笑了，这事儿不是我们这些当兵的该干的嘛。”
李锦绣瞥了眼苏子凡，她不认识苏子凡，但听说过，跟传闻中一样讨人厌。
李锦绣抱拳朝着夏凤翔恭敬说道：“神策军护卫陛下是天经地义，无需任何赏赐。”
夏凤翔不再说什么，而是看向冉万祥：“太后许了你什么，让你都敢做这样的事情。”
冉万祥刚刚被一脚踹开，当下就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瑟瑟发抖，脑子里更是想着怎么办，自己要怎么办。
所以女帝开口了，可是他却是没半点儿动静。
苏子凡看到，皱了下眉头，看了眼夏凤翔后，站起身后扯着冉万祥头发，啪啪！
却是直接俩大耳瓜子扇在了冉万祥脸上，然后骂道：“陛下问你话呢，哑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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