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来点儿【将进酒】的震撼
牧序没有姚元载那么多愁善感，亦或者说这位祭酒大人极少会将自己心中所想所思展露出来，这是多年混迹官场教给他的事儿。
但...
有些东西，他还是很愿意表露的。
就比如说，当下对于皇后娘娘那‘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接下来句子的求知欲。
所以...
就在牧序老爷子凑到猫猫所在桌子周围的时候，立马就喊道：“你们啊，让让，让让啊，我这个老头子先说两句。”
在猫猫周围，有荀旷，有陪着荀旷的姬疏影，有崔俞，有崔钰儿，还有尘心，更有曹参，严词，魏玄成等许多人。
一眼望过去，全是大人物。
饶是姬疏影不过国子监博士，但其老师是牧序老爷子，师长更是姚元载等人，可说身后便是国子监，其身份自然不必多说。
至于那崔钰儿更是无需多言，清河崔氏，大夏清流世家之中排的进前三。
而当下这些人听到牧序的声音，不由自主看向牧序。
牧序倒也会挑软柿子捏，不去找其他人，就来到自己两个学生这边，一拍荀旷后脑勺。
荀旷自然明白过来，有些无奈的让出位置。
而牧序也是直接坐在了荀旷所在位置上，也就是正对着猫猫的位置。
猫猫现在很烦。
嗯。
也就是‘猫烦烦。’
身为六品医官，并且已经在太医署内登记过的官员，猫猫是有资格在今日婚宴之上有自己桌子的。
而今日婚宴之上的吃食也好，亦或者是一些细节地方也好，猫猫在婚宴开始的时候，到处溜达了一圈，已经查看过是安全的，所以才不需要专门在苏长安身边看着。
但是当下...
猫猫看着就在自己周围的这些人...
尤其是看着刚刚过来，就坐在自己身前的牧序，猫猫表情淡然，直勾勾看着牧序，嘴里的还未被嚼完的丸子就在脸颊一侧鼓起，把猫猫侧脸撑的圆圆鼓鼓的，很是可爱，但脸上清晰可见猫猫的烦躁。
事实上，猫猫也不能说看到牧序这样，只是单纯牧序坐在她正对面了而已。
而之所以猫猫会化身‘猫烦烦’。
起因是刚刚猫猫正在吃东西呢，荀旷跟姬疏影来到了猫猫身边。
对于荀旷，猫猫是熟悉的。
虽说两人见过许多次面，并且也没太多的交流，但对于荀旷，猫猫感官不错。
虽说在猫猫这边，荀旷就是個‘逛青楼的’这样一个人，但从小就混迹在舞团花街的猫猫，对于这类人也没什么恶感。
至于姬疏影，猫猫虽然不熟，但也算有好感，而且也听过姬疏影跟荀旷的事情，所以对于姬疏影，猫猫的印象是‘大傻妞儿’。
所以就在荀旷询问是否记得娘娘写过‘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时...
猫猫也就点点头‘嗯，写过，说不要了，我就拿来包药材了。不过不是只有几句，写挺多。’
闻言！
荀旷立刻询问‘能否看一看。’
猫猫摇头‘药包打开后会影响药性’
这让荀旷郁闷了。
但荀旷以为是全稿，所以立马去找姚元载他们，想着一起过来找猫猫，但没成想被拒绝了。
这一阶段，其实猫猫还好，毕竟只是跟两个他熟悉的人交谈说话而已。
而这时候，严词跟魏玄成过来。
跟严词还有魏玄成认识，是因为就在苏府的时候，两人结伴前来拜见苏长安。
当时的猫猫就坐在以梅院门口弄药，主要是因为弄得是那条蜈蚣的半截身子跟其他药材融合起来的玩意儿。
所以苏长安直接把猫猫赶了出去。
这让猫猫有点儿小情绪了。
于是一边吃着药材，一边鼓捣着那蜈蚣半截身子。
当时严词跟魏玄成过来，看到嘴里衔着药材叶子的猫猫，两人怔了怔。
尤其是严词，就有个与猫猫同样年纪的孙女，这一眼看到小女孩寒冬腊月的坐在外边干活不说，嘴里还吃着叶子，当即心疼起来，立马将随身带着的吃的给了猫猫。
猫猫倒是也不客气，毕竟这俩人身上都穿着官服，所以也就直接收下了，正好她也忘了拿吃毒草的配菜出来。
主要是收了，让苏长安说谢谢去！谁让她赶我出来的！
所以猫猫也就收下了。
两人更是一阵奇怪，毕竟苏府对待下人是出了名的好，可这怎会有如此可怜侍女在这儿。
因此，两人还想着等下问问苏子沐，苏子峰呢，毕竟娘娘跟苏文清那边他们还真没资格问。
然后...
两人自然是知道了猫猫的事情。
虽说也知道是误会了，可是猫猫委屈衔着叶子的画面，却是让两人忘不掉了。
尤其知道猫猫还是崔家崔俞女儿，甚至其中因为隐情关系，猫猫自小在外被人收留长大。
严词这最是疼爱自家孙女的老人，对于猫猫也是更加心疼了。
至于魏玄成...
他单纯是因为喜欢猫，而猫猫嘴里衔着药材叶子委屈巴巴样子不说，甚至隐隐间，犹如有一双猫耳朵耷拉着，跟猫没两样。
所以，两人过来猫猫这里，其实就是跟猫猫交谈一二的。
对严词，猫猫感觉是‘随时能拿出吃的’
对魏玄成，猫猫感觉是‘总想摸自己头的！’
到这儿，猫猫其实只是觉得人咋越来越多了略略一点点烦而已，因为想安安静静吃几口东西，然后躲一边看医书去，结果来这么多人，但也知道这两人不错，所以猫猫倒也无所谓。
可是...
崔钰儿，还有崔俞来了。
尘心，猫猫是认识的。
虽说对于这位出家做了道士的越王殿下有些奇怪的感觉，但总体还是有好感的。
感觉就是个‘脑子有大病的’。
但...
问题就在于崔俞跟崔钰儿这对叔侄俩。
看到这俩人，猫猫立马炸毛了，当即找燕如玉，却发现燕如玉在武将们那边，离得有些远，无处可躲之下，猫猫直勾勾瞪着崔俞，崔钰儿，进入‘战备阶段’。
于是...
也就有了现在猫猫化身‘猫烦烦’的场面了。
牧序看着猫猫这样，原本是想着直接开门见山问问诗词事儿的，但是看着猫猫这幅样子，撇撇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正常来讲，像是猫猫这样的六品医官，见到这里除了姬疏影跟崔钰儿之外任何一人，都要毕恭毕敬。
可是猫猫不一样。
猫猫有个皇后娘娘贴身医官的身份，这可就大不一样了。
所以，牧序想了一下后，站起身扭头一巴掌扇在了荀旷头上，然后呵斥道：“怎么跟猫猫姑娘说话的！看把猫猫姑娘给弄得！”
荀旷捂着头，委屈了！
崔钰儿在一边说道：“祭酒大人，打错了，青女妹妹突然这样子烦躁，是因为我叔父的原因。”
听到崔钰儿的话，在场几人纷纷一怔。
其中魏玄成跟严词看着这位素有才名的新科进士，一脸诧异，这话说的有点儿不对啊...
而尘心看着崔钰儿，默默朝着一边站了站，觉得离这离谱的丫头远点儿才行。
牧序看看崔钰儿，又看向崔俞，一时不知道说啥了。
能打吗？
那肯定不行啊！
虽说崔俞算起来也是他学生，但也就是科举考试的份儿罢了，算不上真的有师生情谊的关系。
而且崔俞堂堂太常寺卿，位列三公九卿，打了会出事儿。
不过...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崔俞却是朝着牧序这边靠了靠，然后说道：“祭酒大人要不打两下？让青女高兴最重要。”
说话的时候，崔俞不敢看猫猫，主要是...
不敢看！
害怕太激动了！！
毕竟今天的猫猫可是精心打扮过的！
所有人都说皇后娘娘如何如何好看，可是崔俞的目光自始至终一直在自己女儿身上...
因为自家女儿太可爱了！
尤其这么近距离，能当面看自家女儿的样子，更是崔俞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又害怕自己看得多了，自家女儿像以前那样直接跑了，所以才强忍着不去看！
虽然头上发簪没有送给她的那个...
但...足够了！
崔钰儿这时候拿出一把折扇递给牧序，“祭酒大人，给！用这个。”
看到扇子，牧序看了看崔钰儿一脸真挚，这丫头...还真是跟传闻中一样啊。
崔俞看到这扇子，看了眼崔钰儿后，将扇子拿到手上递给牧序：“打吧。”
牧序看着崔俞，抿了抿嘴，无奈苦笑，这叫什么事儿啊！
而周围人看着做到这份儿上的崔俞，也有些愣住了。
崔俞这么做，原因应该就是想要让自己女儿笑，这一点众人都知道...
但做到这个份儿上，众人莫名有些心疼崔俞，但心中也觉得你现在如此，早干嘛去了！
猫猫看着双手拿着扇子的崔俞，语气平淡的说到：“还请不要再今日胡闹。”
说着话，猫猫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朝着众人行了礼后说道：“下官是医女，最见不得他人伤害自己身体的行为，尤其今日乃是皇后娘娘婚礼，所以，还请不要在今天胡闹。”
这话说完，猫猫低下头，打开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挎包，然后开始找起来，找的时候，因为嫌弃一个牌子碍事儿，所以猫猫拿了出来，但没有放在桌上，只是拿在手上。
只是...
众人看到猫猫手上那个牌子，纷纷愕然。
好家伙！
皇后娘娘是多宠溺你啊！
竟然连【瑞凰牌】都给你了！
这玩意儿可是有如皇后亲临的权力存在啊！
除此之外，众人还看到了猫猫随手拿出来了几个杯子，在场众人皆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那是兽杯！
也就是当初中秋宫宴，牧序从杨国富那儿赢过来，送给苏长安的那价值连城的杯子！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清楚写着娘娘文墨的药包存在。
众人看着猫猫很随意的翻找着，却是纷纷倒吸了口气。
“找到了。”猫猫拿出一包药，不过猫猫也不着急给牧序，而是往自己酒盅里倒了些酒后，将药包里不是很多的药粉倒进了酒里。
之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喝了下去。
崔俞看到想要阻止。
但猫猫却是已经一饮而尽，并且嘴角上翘，一脸幸福：“美味！”
心里更是想着，哼哼，不愧是我配的药，了不起的我！
喝完，猫猫意识到周围人看着，于是马上表情又变回当然，将包药材的纸低给牧序：“给，这是祭酒大人您要的诗词。”
牧序一脸诧异的看着猫猫，手不由接过纸张，“猫猫啊，没事儿？”
其实不止是牧序，还有荀旷啊，魏玄成，严词所有人都惊讶，更是担忧。
毕竟是药三分毒，而且这随口就吃下去...
怎么不担心！
猫猫愣了一下，想到说的是自己吃药的事情，于是点头道：“嗯，已经吃习惯了，所以没事儿。”
听到这话，众人再次讶然。
这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吃习惯了！
不过...
牧序听到猫猫说的话，虽然诧异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儿。
但疑惑之下，低头看向手上纸张。
而当看到开头那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时，牧序马上确定就是这首诗词没错。
再看那奇特，或者直接点儿就是，很丑的字迹，更加确定百分百是皇后娘娘写的了。
于是立马去看...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罇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盃。
岑夫子，丹丘生，与君....哎，累了。’
在看得时候，牧序眼睛越看越直了，因为这每一句...
皆是千古名句般的存在啊！
尤其这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但...
就在牧序看着莫名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的时候...
看到了最后的那个‘累了...’
牧老爷子嘴唇微张，“不是，娘娘这...这...”
这么说着话，牧序立马在纸上翻来覆去的看，但再没有多余的字。
而周围人看到牧序样子，纷纷诧异。
其中荀旷趁势从自己老师那里接过纸张，低头看去，旁边魏玄成，严词，姬疏影等人都看了过来，就算是尘心，也探出个头去看。
“好诗...好诗！！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
而看完，魏玄成下意识直接开口。
这一开口，立马引起了周围人注意。
纷纷好奇的看向魏玄成。
不过...
就在这时候，众人看到了那一袭红衣走在正中间，纷纷站起身不敢在坐着。
所有人皆是如此！
便是看着这般首诗词而一脸讶然的魏玄成，荀旷等人看到，也是匆忙行礼。
不过牧序，却是没注意到这个，而是看向猫猫：“没了？”
猫猫疑惑：“嗯？”
牧序马上追问：“后面没了吗？”
猫猫‘哦’了一声，明白牧序的意思，于是点头：“嗯，一般写一半的，都是娘娘累了，不乐意写了。”
说完，看到那一袭红衣，也是打算走过去。
而牧序听到猫猫的话，下意识低声开口：“怎么能累呢！名句，这半篇已经足以千古！通篇又如何呢！！娘娘怎么能累啊！！”
不过就在牧序说完这话，抬眼看向周围人的时候，却是发现周围人纷纷在行礼。
“我也是人，我肯定会累啊。”
然后，牧序听到了苏长安的声音。
“嗯？！”
牧序愣了一下。
而下一瞬！
祭酒大人立马转身，看到一身红衣的苏长安，立马拱手作揖：“皇后娘娘。”
行礼的时候，牧序看了眼，发现天子不在，这就松了口气，又偷摸看了眼苏长安脸上笑容，心里更加松了口气，笑着的就行。
然后，牧序看向苏长安道：“老臣的意思是，娘娘这般容易累，应该多休息才行。”
听到这话，苏长安笑了一下后说道：“看到你们围着我家医女，好奇之下所以来看看。”
苏长安说的是真的，因为注意到了猫猫这边崔俞他们围过来了，虽然他是想着让猫猫跟崔俞好好聊聊，能认最好，没发认说开了，大家也没必要继续纠结，毕竟这里面很多事儿苏长安也不知道，他也不打算劝猫猫什么。
可是想了想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将猫猫扔在那儿，所以特地过来。
然后，就听到了牧序的话。
猫猫这时候已经走到了苏长安身边。
有苏长安在身边了，猫烦烦一下子有了安全感，表情好看多了。
不过...
崔俞却是看到猫猫背影愣了一下。
因为...
他看到猫猫头上有那个簪子，不是没戴，而是做了一些修饰后戴上了。
崔俞心里顿时更加欣慰，甚至想哭。
牧序看着苏长安，抿了下嘴唇后，一脸祈求：“娘娘啊，您就给写完后续吧。”
苏长安看着牧序这样，无奈了一下后，伸手拿起桌上的笔，就开始写了。
写完，看着岑夫子，丹丘生这个名字，苏长安说了句：“里面的名字是虚构的。”
说完，递给牧序。
牧序恭敬接过，然后迫不及待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