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国子监祭酒也疯了
可...
诗王终究是诗王。
只是片刻!
徐醉吟像是明白了一样,马上说道:“也许,皇后娘娘是因为太过珍惜陛下,所以才写下的这首诗词。”
身边几人纷纷看向徐醉吟,一脸好奇。
虽是长辈。
但若是真论起吟诗作对,他们无一人比得上徐醉吟。
徐醉吟双手接过牧序手中纸张,看着上面诗词开口说道:“娘娘用了数个典故,以及第二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驳斥薄情郎的无情。但第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却又是无比怀念与之相识相知的第一次,而且诗词下阙‘昆山语罢清宵半,泪雨涩瑟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虽看起来是用了明皇典故来贬低诗词之中那薄情郎,可口吻之上,却是一腔怨情,非是憎恨。”
“而且诗词典故悲扇,昆山,雨涩瑟这三个典故,皆是爱而不得,相离相弃的典故。而且一整首诗词,看起来如抒发“闺怨”之情,可偏偏诗词第一句乃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此一来,所有的‘闺怨’皆为虚影,唯有若是你我始终如一,至死不渝,到了最后依旧如开始那般。”
“所以,娘娘是因为太过珍惜陛下,珍惜与陛下这段情,故而才写下如此诗词,告诫自己,无论如何,当要始终如一,至死不渝,正如这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又用那些典故,劝慰不可变成那般样子。”
“娘娘此首诗词,是写给自己,也是写给全天下之人,人生只如初见,而不是‘若只如初见’,非是指人与人之间爱情,而是一切情谊。”
“任何人,任何一段情,初相遇之时,一切都是美好,所有的一切开始皆是如此,即便有不如意的地方,但因为有对以后的憧憬,故而不如意也就变得微不足道,可,人生苍茫,岁月境迁,曾经沧海,早已是,换了人间。”
“但...能想出如此美的句子,娘娘对陛下用情至深,令人叹为观止啊。可想陛下在娘娘心中何等重要啊!!”
说罢,徐醉吟沉默,只是看着那开头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心思沉吟,想到自己在家中的妻子,想到与妻子的第一次见面,想到自己那些游学时相识的朋友,想到与自己老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如此这般陷入沉思,徐醉吟叹口气,因为时过境迁,多少人已经成了人间过客,无论初见时多么美好,如今皆过往云烟,蹉跎岁月之下,留住多少初见时的欢愉。
这就是...
娘娘所写诗词吗?
之前的许多苏长安这里出去的诗词,徐醉吟在入京前就在京郊周围的时候,才全部接触到,毕竟最早之前的那些,倒是通过商人们,南边不少人都知道了,再加上他在京中友人书信往来关系。
但是近日来的那些尤其是君不见,在入京后才真切看到,而后,徐醉吟彻底折服!
而当下...
看着手中诗词...
徐醉吟摇着头,感慨道:“不及,不及啊。”
一边牧序,赵轼,姚元载几人听着徐醉吟刚刚对于这首诗词的注解,纷纷再去看诗词本身。
心中已然赞同,乍一看诗词本身着实有些哀怨凄婉,而且还是皇后娘娘所写,那自然是难免不想到陛下了。
可有了徐醉吟这一引导,再去思考这首诗词,三人各有各的见解起来。
姚元载轻声开口:“娘娘曾写下‘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写尽了人与人的遗憾。如今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道尽了遗憾前夕的所有美满。娘娘文采斐然,聪慧异常,想我等所不能想之事,更心思清幽细腻,以诗词抒发所有情愫。”
赵轼轻轻点头,但面露忧思,实乃是因这句‘人生若只如初见’而陷入思虑之中。
牧序在一边没吭声,而是摇头不断叹气,半响后,才开口道:“好啊,写的是真好啊,咱娘娘怎么就想出来的呢,同样读书的...为啥我们想不出这么好的词儿呢?!哎...差距!差距太大了!”
这么说完,牧序看向送诗词过来的李尧,“我刚说的这句话,你记得...算了,你记了干啥!”
说到这儿,牧序看向一边的徐醉吟道:“你等下就写個这首诗词的解析,然后记得着重把我说的那些称赞娘娘的话记下来,我发到期刊上,这俩人的就算了。”
徐醉吟愣了一下。
倒是一边的姚元载马上骂道:“因娘娘诗词,而我等感慨万千,气氛如此,你却想着拍马屁的事儿!扫兴至极!”
赵轼也是很鄙夷的看着牧序:“羞与汝为伍!”
徐醉吟虽然也是没想到牧序会突然这样,但看着自己老师,想到老师这边还真是一如既往,以前不也是这个样?突然间冒出来几句话拍拍先帝马屁什么的。
牧序倒是毫无所谓,看看姚元载跟赵轼,一脸不屑的摇头,而后看向李尧:“诗会,娘娘也去了?”
李尧其实刚刚听了徐醉吟的话后,也是心中讶然,因为只觉得这首诗词写得好,倒是没去想这么多,可当下了然后,心中震撼不已,只觉得娘娘一句话,却是道尽了人生一般的感觉,心中万分佩服。
而当下听到牧序的话,稍稍一怔后,马上说道:“回祭酒大人,皇后娘娘没去,是越王殿下寻了荀司业要了请帖,更找了猫猫大人一同去的,诗词是猫猫大人从她的包内拿出来的。”
牧序听到愣了一下,稍稍一琢磨后看着李尧:“你仔细说说。”
李尧当即将自己看到的全过程说了一遍。
也就是简单的,猫猫站出来送上后就离开了,至于为何离开,李尧也不知道自然也没多做解释。
不过,李尧倒是省略了猫猫兴奋开心愉悦的事情,毕竟想着也不重要,跟面前这几位说话,还是要挑选重要的事情。
简单听完,李尧倒是补充的说了,虽然猫猫姑娘夺了魁,但因为离开了的关系,所以最后那柳白狮亲手所做砚台以及共进晚宴机会落了谁家,也没人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不是邀请了猫猫一起来的越王殿下。
而听完这些...
牧序不由皱起眉头。
感觉缺了点什么,又感觉什么也没缺。
猫猫被越王邀请前往诗会...
越王爷图个什么。
而且最后那个彩头,越王也没拿啊。
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牧序看向李尧:“崔大人离开前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走了?”
李尧认真想了想,好像也没说什么,从他当时的视角看,就是朝着越王行了礼后直接就走了,于是点点头:“嗯,是给完了药包后,就直接离开的。”
但是说完,李尧想了下后还是说道:“在白狮小姐宣布了诗会开始后,猫猫大人就马上将诗词送了上去,之后越王殿下给了猫猫大人一个东西,猫猫大人拿着才离开的。倒是也没多啰嗦什么,直接就走了,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的感觉”
闻言,牧序再次皱眉。
给了东西?
用东西让猫猫参加的?不对啊,这样的话最后彩头不是越王也没拿吗?
而且娘娘的诗词,猫猫直接拿出来参加诗会...
他牧序在朝中许多老人嘴里是全京城心眼子最多的人。
但实际上,牧序心眼子一点儿也不多,主要是牧序遇事儿就会仔细去想,毕竟在京城,任何事儿都要仔仔细细想想才行,尤其涉及到一些大人的事儿。
想啊想的,牧序看着李尧,思量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当即问道:“那首诗词,你可看到他们精挑细选了一番还是直接拿出来给了那柳白狮的...”
这事儿倒是李尧亲眼看到了,所以马上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是直接拿出来的,不过是之前就拿出来了,然后我看到越王殿下看了,荀司业与姬先生也看了,但那药包并未打开,给柳白狮的时候也是直接给了药包的。”
闻言...
牧序表情凝重,再次问道:“夺了魁后,你确定越王没拿彩头?”
李尧立马点头:“没拿,看得清楚,而且姬先生叫我过去的时候,我也听到了越王与白狮小姐说的自己不要彩头的话。”
牧序抿抿嘴唇,这事儿不对啊!
这么说,一切就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一样了!
提前准备了的诗词,而且开始后直接就送上了。
虽然越王给了猫猫什么东西,虽然看起来像是越王用东西交换猫猫,让猫猫拿着诗词来参加诗会一样。但也有可能是越王答应了猫猫,猫猫要离开也就送了。
但越王也没有拿彩头啊。
而且,猫猫包里那些诗词,没有娘娘允许,能直接拿出来参加诗会?
就算是猫猫再如何被宠溺,那些诗词的重要性,娘娘也不可能让猫猫随便用啊。再如何宠溺,也不可能到这个份儿上啊!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拍猫猫这小丫头马屁就行了!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猫猫那丫头自己跑来参加的,娘娘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
而送了诗词就走,这倒像是那个小丫头风格,而且今日我记得崔俞兄弟俩也会去,约莫瞧见了恶心,所以小丫头肯定会立刻就走。但就算崔俞不在,那小丫头也肯定会直接走。毕竟那小丫头好像不喜欢这类场合。
除非有娘娘的命令。
所以说...
是陛下跟娘娘专门让猫猫去的?
而且...
那么多诗词的包里,直接拿了出来,而且拆都没拆就送上这首。
摆明了就是提前准备好的没错!
陛下与娘娘有深意?
啥深意...
借着参加看看万利商会?
不对啊,虽然这位陛下喜欢亲眼看到的东西,但一群小屁孩的事儿,有李九郎在就行,陛下不至于看啊。
何况还...
不对...
不是针对万利商会,是所有人!
这种时候,突然出现这句诗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
陛下是在告诉所有人,人生若只如初见!
包括我!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牧序再次抿抿嘴唇,然后再次开始思考,陛下告诉我这个做什么,这不是已经有醉吟这书呆子的事儿了嘛?
但...
咦?
这么想着...
牧序神色恍然。
牧序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到当今女帝的时候,还是女帝一岁的时候,先帝为女帝过周岁,因先皇后娘娘节俭缘故并未大操大办,但却叫了一些近臣,摆了个小小的宴席,那次宴席之上,是牧序第一次见到女帝。
但当初的女帝还是婴儿,其实算不得二人初次见面。
真正的初次见面,属于是女帝五岁那年,就在翰林院书库内,牧序在找书,却没想到看到了女帝。
牧序行了礼后,问女帝‘在这里做什么,身边也没随从跟着。’
女帝答‘找书,但拿不到。’
牧序抬头,看到女帝所指书籍就在书架最上边,于是就说‘我去找梯子帮您拿下来’
女帝疑惑‘祭酒先生抱我起来,我拿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费那些功夫。’
牧序闻言,笑了笑后,将五岁的女帝高高举起,女帝因此拿到了那本书。
而后,女帝拿着书就跟牧序讨论了起来,相谈甚欢,牧序还讲了许多那本书里的事给女帝听。
而这...
就是女帝与牧序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
别人那里...
牧序不知道,但是他这里...
陛下是在告诉我,与她的初见?
她现在要拿下江南那些世家们高高拿起不让他人触碰的东西,所以,不需要我去费周折,而是直接动手帮她?
牧序咽了咽口水。
想到陛下当年五岁样子时的天真可爱...
牧序看向身边的徐醉吟,突然苦笑了起来:“一个巴掌一个甜枣,哎呦喂,我这把年纪的,怎么受得了这个啊...好一个人生若只如初见,好一个人生若只如初见啊!醉吟,你去帮我磨墨,我写奏疏。”
说完,牧序看向那学子,想了想后:“李尧是吧。”
学子马上行礼。
牧序立刻说道:“你帮我把荀旷找来,然后记得刚刚这位诗王对于娘娘这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解析吗?”
李尧立刻作揖:“学生记得。”
牧序笑着说:“那就对外去说说,别真让人以为是娘娘跟陛下感情出问题了,人言可畏,咱既然懂娘娘苦心了,那就可要宣扬宣扬了,免得别人胡说八道!”
李尧当即作揖,“学生这就去做。”
牧序笑呵呵道:“找荀旷的时候慢点儿跑,寒冬腊月的,摔了可疼了!”
李尧当即点头。
学子离开。
牧序马上就朝着屋内走去,姚元载等人你看看我,莪看看你的,很是不解牧序这突然怎么回事儿。
徐醉吟最是听话,所以当下已经回了屋帮着研磨。
不过...
等回了屋内,姚元载想了下后看着牧序:“你是要帮娘娘,与陛下那里解释一下?”
牧序倒了杯酒,直接饮下后,看向姚元载说道:“那两位那感情,咱需要解释?都合着伙儿一块儿玩人了!而且啊,娘娘这首诗词,搞不好就是为了这事儿写的,哎...太有才了,竟然能为了这事儿想出这样的诗词!主要是...玩的还这么煽情,我这把年纪了哪儿受得了这个啊!”
牧序东一句西一句的,听着其他几人稀里糊涂。
不过牧序看向三人:“自己个儿悟去吧,这诗词里有陛下与娘娘的圣意在呢!哎,要不说咱哥三我当了祭酒呢,聪明!”
说到最后,牧序指了指自己脑子。
而后,也不啰嗦什么,拿起笔,想了想后直接开始下笔。
几人满头问号。
但也不能去看牧序要写什么,毕竟刚刚说了要写奏疏。
只是...
看着牧序一脸欣喜,但又无奈苦笑的样子,几个人更费解了,因为实在搞不懂了啊。
这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因为想到诗会上什么事情了?
倒是牧序,洋洋洒洒,写到一半,苦笑连连,然后过去拿了酒壶,直接喝了几大口。
喝了酒,才能写煽情点。
陛下跟咱玩煽情,那咱也不能落了下乘,也要煽情点儿才行啊!
……
绫绮阁内,夏凤翔斜靠着靠枕,已经开始批阅奏折。
苏长安靠着夏凤翔,手上拿着宫里事儿的公文,以及杨国富送上来关于扫黑除恶最新进展。
关于牧序现在怎么样,两个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
苏长安看着手上公文写着的是后宫书籍整理以及晾晒防潮的一些事情。
书籍维护是大事儿,尤其涉及到后宫许多存案,以及大夏到现在为止历代天子与皇后传记这些。
因此,需要经过苏长安这边允许后,尚宫局孙尚宫才可拿出钥匙,亲自盯着人照例进行维护。
不过...
看着公文内容,苏长安突然想起来了苏子沐,还有今天听女帝提起的那个喜欢整理历史事件编写史书的崔征来。
苏长安微微侧身避开伤口,伸手捏了捏夏凤翔肚子:“媳妇儿,你有兴趣让人编一部记录目前为止所有历史传记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大典出来吗?”